面對程老夫人的病,程昊宇早就有心理準備。
可是……
那畢竟是從小帶他長大,護着他,祖孫感情深厚不比一般,甚至,比程昊宇和他的父母要來得更深。
總是希望老天爺能再多給些時間,至少,讓他可以好好向奶奶告別。
世事總不如人願。
他知道奶奶所剩的時間不多,他知道他一直是在和老天爺搶時間賽跑。
他甚至沒有放棄幫奶奶滿世界的去尋求最新的抗癌藥物,爲的就是能多陪奶奶一天是一天。
直到現在……
程昊宇雙眼通紅地盯着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不得不承認,人,在老天爺的面前,太渺小了!
紅燈滅了。
手術室的門一開,程昊宇連忙迎上去,主治醫生拉下口罩,艱難地說了句:“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的癌細胞已經擴散,我們……實在沒有辦法。”
一聽到這話,程昊宇再也忍不住,立刻衝上前:“不!奶奶——!”
程建國和林美芸則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主治大夫,顫聲問道:“醫生,你說什麼癌細胞擴散,我母親人好好的,哪有癌細胞?”
“是啊是啊,醫生你可別亂說……我婆婆的身體向來很健康的……她……”說着說着,林美芸的聲音漸漸變小。
她看着剛纔兒子的反應,還有現在醫生的態度,這一切都那麼的不容置疑。
婆婆她居然得了癌症,而他們兩人竟然都不知道?!
到底是爲什麼要如此瞞着大家?
林美芸感覺自己的腳不着地,搖搖晃晃地,眼看着就要癱軟在地上,隨即又立刻強打起精神來,撲向醫生,拼命拽着他:“不!不!不會的!你們一定有辦法治好她的!一定有辦法!我不管!用上再昂貴的藥都行!什麼都行!求求你,醫生,治好她!”
要後來,醫生也只能靜靜地任由林美芸拉扯着,天不從人願,他們身爲醫生也真的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程建國老淚縱橫,顫聲地問:“我母親她……還剩多久的時間?”
“癌細胞擴散在整個肺部,估計也就這幾個鐘頭,看你們要不要考慮將病人……”醫生困難地解釋着。
“好,我們——”
突然間,從手術室裡傳來哐啷一聲巨響,打斷了程建國的話。
醫護人員立刻衝進手術室去查看,接着有人跑出來嚷道:“有人在裡頭昏倒了,快,病牀車來一輛!”
林美芸收拾起哭聲,睜大着眼睛看向手術室,才倒下她婆婆,可不要連她的兒子都倒下啊!
“我們昊宇怎麼了?他有沒有事?”
“太太,請您讓一下!別擋路!”
醫護人員不再解釋,全速推着病牀車將程昊宇送往急救室去。
程建國走上前,一把拉住林美芸的手臂,沉重地說道:“昊宇不會有事的,先讓醫生他們處理。倒是媽這邊,我們還是先將她老人家帶回家吧。”
林美芸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眼淚:“你說我們怎麼會撞上那麼多事……一定是唐琳那個掃把星害的!之前若瑜就說過,那種無父無母的女人,最碰不得,肯定是她剋死她爸媽,纔會只剩下她一人。現在,她又來克我們昊宇,媽的病肯定和她也脫不了關係!都是那個惹禍精!都是她害的!”
這時候的林美芸,已經談不上任何理智了,對她來說,眼下這些所有的悲劇,都必須要有一個出口發泄。
需要有人負責!
對於原本就看不順眼的唐琳,顯然就是最好的祭品!
金山墓園
唐琳想也沒多想,打了車,就往李薇永眠的金山墓園去。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想到這個地方來,或許,是和江子陽的談判不順利造成的吧。
也或許……
是她自認該誠實地面對自己內心的時候了。
還記得曾經有一次,她被程昊宇抓來這裡,逼問着:“你究竟是他的李薇還是我的唐琳?”
你到底是誰?!
猶記得當時,她的回答是,她都是,也都不是。
可現在……
她好像再也沒有辦法那麼理直氣壯地去否
認,身爲唐琳的一切,她的身份,她的生活。
她有個需要照顧的妹妹,還有個契約婚姻和老公,更有個疼愛她如己出的老奶奶。
唐琳被這一切包圍着,漸漸地,她也就不是李薇了。
問題是,當她面對江子陽的質問時,原本能夠理直氣壯地否認,卻變成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她無法否認,對程昊宇的感覺,已經改變了。
她不再單純地把他視爲契約婚姻的合作伙伴,而是一個真正她在乎,她關心的男人。
這個領悟,讓唐琳有點不知所措。
尤其是在面對江子陽的時候……
面對昔日深愛的戀人,要怎麼說再見?
唐琳蹲坐在李薇的石碑旁,頭歪靠在冰冷的石碑上,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一動也不動。
江子陽遠遠地,就看到一團人影窩在李薇的墓碑旁。
他跑來過去,及近一瞧,果然是她。
看樣子,她也和自己一樣,有煩惱的時候就往這邊跑。
“就這麼不吭一聲跑來這裡,也不怕大家找翻了?”
“你,你怎麼也來了?”
“來找你。”江子陽在唐琳的面前蹲了下來,雙眼定定地凝視着她,“程老奶奶進醫院了,大家找你找得很急。”
“奶奶進醫院了?!什麼時候的事?”唐琳嚇到了,蹭地站起身來。
“下午。就在我們分開後沒多久。”
“那我們得趕緊去醫院看奶奶!”唐琳連忙往前走,她慌亂的樣子,在江子陽的眼中,又是另一番解讀。
看情況,她已經完全融入程家的生活。
和當初自己所熟悉的李薇,差距越來越遠了。
江子陽忽然摸不清楚自己的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總覺得一股又酸又澀的滋味,在心頭泛起卻揮之不去。
他不願意就這樣把唐琳拱手讓給程昊宇,卻也沒有辦法阻止她去關心老奶奶,關心任何一個程家人。
只覺得有道跨不過去的鴻溝,硬生生地橫在他和唐琳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