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約會(二)

當七月的風吹過畫着一道道紅叉印記的不及格的數學卷子,

我們那些青春也不知在哪裡走散了。

記得上次來歡樂谷,

還是高一上半學期的時候。

那時的我擔任班裡的語文課代表。

除了語文和英語,其他的成績都是一塌糊塗。

用數學老師的話來說,數學是用來“玩兒”的,

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函數的單調性奇偶性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像我總也想不明白,我暗戀的那個人的身邊,爲什麼從來不曾有我的位置。

小五就這樣牽着我的手走進了歡樂谷,

今天北京的天很藍,風很大,

我有點站不穩,

但是小五總會在我正要後退的時候牢牢地抓住我。

就像在炎熱的夏天裡,在開着窗戶的教室考試的時候突然按住正要被風吹起的試卷。

有點慌張,有點焦急。

卻總是會牢牢地把它按在桌子上。

我知道,我就是那張試卷。

我們漫無目的的在歡樂谷裡轉悠。

空氣是沉默的。

卻一點也不尷尬。

過了一會,他終於開了口,

“我們去玩太陽神車吧!”

“啊?那個好恐怖的。”

“沒事,有我在呢,怕什麼。”

他笑着看看我,語氣很MAN。

手輕輕地用力握緊了我一下,又鬆開。

我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想象着自己被他抱緊的感覺。

哎,我的思想怎麼那麼齷齪。

不好,不好,

我拍了拍腦門。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我。

“幹嘛啊?頭疼?”

“啊,沒有,沒事!”

我露出了有點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哈哈哈,你這個樣子真好玩兒。”

他輕輕地颳了我鼻子一下。

“你幹嘛啊?”

我也颳了他鼻子一下。

他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是我曾聽過最爽朗的笑聲。

“走!買票去!”

他拉這我的手來到了售票處。

“真的要坐這個嗎?”

我用乞求的眼神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聲音有點顫抖。

像只雨天找不到家的流浪貓。

“別怕,有我呢。”

他溫柔的說道,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又認真地補充道

“人生總要挑戰一下新的事物嘛,有些事,不去做的話,你就永遠不會成長。有些事,不去做的話,以後會後悔的。”

“嗯……”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又說道。

“我曾經有一個很愛很愛的人,她曾是我的高中同學,叫未晴。那時候我們坐同桌,那會我比較害羞,甚至都不敢和她說話,於是我們就寫紙條交流,記得老師上課讓我們背英語課文的時候,其他同學都在背,就我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也不說話。”

說完,他苦笑了起來。

“後來,我慢慢地發現我自己喜歡上了她,於是就向她玩的比較好的一個男同學這樣說;‘你有未晴,徐峰,或者李大偉的電話嗎?‘幸運的是,那個同學是個情商很高的男孩,學習成績也很好,他馬上領會了我的意思,告訴了我未晴的電話號碼,從此以後,我每天晚上上完晚自習在宿舍都會給她發短信。”

“她也很高興地和我聊天,她說,她其實是個內心很黑暗的一個人。我說我來做你的光。後來她回覆什麼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那之後我每天早上都會給她買好早餐放在課桌的抽屜裡,有時她忘記帶筆記,試卷,我也會抄一份放在她的抽屜裡。”

“就這樣,我們度過了高中三年,我還是沒能表白。”

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有點失落。

“再後來,我們畢業了,我們考上了不同的大學,卻在一個城市裡,有一天,我終於鼓起勇氣,向她表白了,意外的是,她竟然同意了。後來,我們開始交往了,大學那四年真的很開心啊……到後來她大學畢業去了美國,我們也就分手了。”

“可是我發現自己還喜歡她,一直都在給她的郵箱發郵件,但她卻一封也沒回復過我……”

他無奈地笑了笑,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想到小五會突然和我說這麼多。

“喂,小澈。”

他別過頭來認真的看着我,

“嗯?”

我小聲地應了一聲。

“如果,我是你很愛很愛的那個人,我們卻分別了十年,十年以後,你會等我回來嗎?”

我楞了一下,

想了想,回答道:“會。”

“真的嗎?”

他用有點疑惑的口吻問我。

“真的。”

我的聲音比剛纔稍微弱了一些。

遲疑了一會,回答道。

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那你爲什麼沒有馬上回答?”

“嗯…我…我也不知道。”

他又露出了那個招牌式的微笑。

“沒事,我開玩笑的,不要那麼認真。走吧,該上去了!”

“嗯!”

我點了點頭。

我們坐上了了太陽神車,

“這個東西一定要壓好,不然會掉下來的。”

他壞笑着。又認真的反覆地檢查着我的安全設施。

“啊!?討厭!別嚇我!”

我裝作生氣的說道。

“嗯,檢查好了,不要怕,沒事的。”

神車開始啓動,

我閉上了眼睛,

耳邊只傳來了呼呼的風聲和機械的運動聲。

“啊!啊!”

被悠到半空中的我嚇得半死,

大喊了起來。

此刻,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

“小澈!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他大聲地喊着什麼,我卻因爲恐懼什麼都沒聽到。

“啊?你說什麼?”

我也喊了起來。

“我說,我喜歡你!”

“什麼?你喜歡喝稀飯?”

“我喜歡你!”

“什麼?……”

“喜歡你!…”

“……”

恐懼是短暫的,很快地神車就停了下來,

可是我卻發現,旁邊的座位空了,

小五,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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