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我立刻打開筆記本,準備茶點店的企劃書。在輸入茶點店名字的時候,我停頓了一下,是繼續用現在的名字呢,還是陳思寧會將茶點店冠上‘摩天輪’的名字?我的動作快了我的大腦一步,這一秒鐘的時間讓我來不思索,可是看清楚了Word文檔上打出的‘品味幸福’四個漢字,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對江傑陽還是抱有一縷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幻想。
做茶點店店長的這件事我很快就告訴了季菲菲和蘇怡雪。一開始也沒有打算瞞着她們,畢竟她們是我的好朋友,在我空虛寂寞冷的歲月裡陪伴着我度過。不過我很快就後悔把這件事告訴她們了。這不,寢室裡就剩下我們三個人的時候,批判會再一次召開。
季菲菲先挑起話頭,問我:“這事你怎麼答應這麼痛快?就不怕你被那個奧迪男給賣了?”
我毫不客氣地賞給她一顆衛生球:“我在你們眼裡就那麼沒腦子嗎?我一學生,人一知名連鎖咖啡店的老闆,有什麼好圖我的?”
“那你說,這麼多勤工儉學的女學生,人家怎麼就挑上你了?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蘇怡雪啓開一瓶青島淡爽,對瓶直接喝了一大口。光看蘇怡雪的外表,誰都想象不到這樣一個外表乾淨清爽的女孩子會喜歡飲酒。她常常說,酒是個好東西,古人都知道這玩意兒可以解憂。時不時喝上一口,酒不醉人自醉。儘管如此,她卻是個很有原則的女孩子,至少在我的面前,能夠把握好分寸,從未過量,也從未失態過。
雖然作爲女生小小的虛榮心作祟,聽見有人喜歡自己,尤其還是這麼優秀一個人,內心還是有點小欣喜的,但我卻不太擅長自作多情。尤其是陳思寧這樣的男子,儘管對自己是有些微的不同之處,他出外留過學,自己闖出屬於自己的事業,一路走過見過多少世面,看過多少風景,要什麼樣的女子會得不到,怎麼會是我?說出去別說別人就是自己也不可能相信吧?我很平靜地說:“人家那是對我接觸和觀察之後才認爲我合適的。又不是隨便在路上抓一個人就可以的。”
季菲菲爬上牀曲起腿,翹着腳丫子給腳趾甲塗鮮紅的甲油,斜覷一眼我,霎時嬌媚萬千:“先不說奧迪男。你天天不說喊着忙,喊着累,說什麼不是上課就是去家教,英語六級都沒有時間複習了,怎麼現在有時間給人當店長了?不忙也不累了?”
我深覺頭痛,這個小妮子什麼時候學得跟蘇怡雪一樣了?話說得這麼直白,不留情面。只得義正言辭地辯解道:“家教可以給辭掉。現在多積累一些社會經驗,以後畢業出社會更容易找工作。”
蘇怡雪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才冷笑着說:“行了吧,別人不瞭解你,我們還不是知道你?說得冠冕堂皇的,還不是放不下江傑陽?”
“纔不是呢。他走都走了。”我內心謹慎地自我檢討,有這麼明顯嗎?
“是嘛?”季菲菲滿臉不以爲意地神情,“做店長哪裡那麼容易?每天除了要管理店內事務,還需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我們所瞭解的楊曉蕾根本就不喜歡跟太多的人進行交流,現在怎麼就轉性了?”
“我是不喜歡應酬。可我覺得爲茶點店還是值得的,因爲,我覺得呆在茶點店的時光很快樂。”唉,誰讓我是老實孩子呢,扯謊的技術一向不是很高明。
蘇怡雪掛上一副白癡都不會相信你的不屑表情,慢吞吞地問我:“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不然呢?”
“不然?你答應這份工作很大程度上一是爲了想念他,二是爲了等他回來。”
蘇怡雪一語中的,堵得我啞口無言。正巧手機鈴聲響起,救我於無話可說的境地。我高高興興地掏出手機,心裡直感謝,不管是誰打來的這個電話,都是我的英雄,解救我脫離□□會的苦海之中。一看手機屏幕,‘陳思寧’三個大字躍入眼簾。我在四道極爲曖昧的目光中,走出寢室,按了接聽鍵。
“喂?”嗯,聲音很好聽,和煦溫和,如春風徐徐拂過耳畔。
“老闆?”自從陳思寧打算僱傭我做店長的那天起,我就將這個稱呼準備好送給他。
“……”
“老闆你怎麼不說話?”
“……”
“老闆?”
“楊曉蕾?”
“怎麼?”
“我有名字。”聲音依舊溫和,只是聽上去有埋怨的意味隱含在裡面。
“啊?”
“你寫好的計劃書我已經看過了。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想跟你談談計劃書的內容。”
“啊?”
上次我寫好計劃書按照他名片上印有的email地址發送給他,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也沒有得到他的答覆,還以爲地址是錯的,他沒有收到呢。原來人家已經看過了,沒有答覆是想要面談。
“傻姑娘。”手機裡傳來低低地笑聲。憑良心說,溫醇地恰似一罈上好的佳釀,還未入口便已回味無窮,“晚上六點我在和平廣場等你。”
“啊?”我還來得及反應過來,手機裡已經傳出‘嘟嘟’的忙音,強行拉回我的思緒。什麼跟什麼嘛,我還沒說話呢,怎麼就定下了時間和地點見面?也不問問我是不是有時間,這也太霸道了點吧!好吧,好吧,誰讓人家是老闆呢。
可是……我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手機,總感覺自己的耳尖有些微微地發燙。
十一月的傍晚,黑夜來臨得比較早。當我準時到達和平廣場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路燈此起披伏地被點亮,燈火通明,照如白晝。我站在廣場邊上,身旁擦肩而過幾對不畏寒冷相攜一起壓馬路的情侶,心裡分外覺得冷,哆嗦着把手從兜裡拿出來裹緊大衣,靠在燈柱旁,任路燈斜斜地拉長我的影子。沒過幾分鐘,肩膀就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我轉過身,擡眼處映入陳思寧眉目疏朗的臉。我調皮地朝他吐了口氣,呵氣立即成霜:“看見沒,老闆,這麼冷的天,我還等在露天廣場,可見我的誠意有多真。”
陳思寧朝我挑起眉,眼眸裡流瀉出明亮溫暖的笑意:“到了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站這麼偏的位置就是爲了刁難我,讓我找不到吧?”
我聳聳肩,雙手一攤,但笑不語。
“走吧。過了這個路口有家摩天輪,請你去品嚐一下。”陳思寧先前跨出一步,不動聲色地執起我的手,拖着我走向馬路。
指尖相觸的剎那,‘轟’地一聲,心裡堅硬的壁壘轟塌了一個角落,露出最裡面的柔軟。
我努力掙開他的手,故作不知地將雙手滑入大衣的口袋裡,嘴裡唸叨着:“這才十一月就這麼冷了。”
身旁傳來他低沉的笑聲:“曉蕾,有沒有人說過,你笨拙的樣子挺可愛的。”
“什麼?” 我的心微微一跳,不自覺將目光定在陳思寧的臉上。
陳思寧側眸看向我,脣角維持着上揚的弧度:“沒什麼。走吧。”我看得出笑容裡面的溫柔,不敢去深究,怕得出什麼東西對他對我都不好,乾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跟着他的步調向咖啡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