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胡五等人看錯了,從車上流下的那少量的液體只是簡單的水汽,而不是燃油,所以汽車沒有爆炸的徵兆,安全得很。
端芷魚昏倒在坡路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纔有另外兩輛相同款式的勞斯萊斯車經過。
警覺性十分高的李康和師堯坐在車上,一眼便瞟見了路邊那凌亂的樹木,跟着方添哲望到了夾在山坡下叢木間的那輛車,它正是自己的座駕之一。
三人慌着下車。特別是方添哲,一種害怕的感覺今生第一次涌上心頭。到了山坡下,望着倒在血泊中一臉蒼白和憔悴的端芷魚,他結實的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顫。隨即又鎮定下來,蹲身抱起她回到車上,準備以最快的迅速送往醫院去。
李康和師堯跟上他匆忙的腳步。
“老婆,老婆,要挺住,沒事的……”車上,方添哲將端芷魚的頭埋到自己懷裡,急得快哭了。
二十分鐘後,他們到達芭堤雅最好的醫院。
端芷魚因爲失血過多,需要儘快輸血,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本來沒有什麼大問題,小產,輸血之後調養一段時間身體就會恢復健康。
可是醫生卻告訴了方添哲一個驚噩的消息,端芷魚是rh陰性血,而這種特殊血型在他們醫院已經沒有儲備了。
“什麼?”手術室外走廊上的方添哲微皺着眉,嘴邊抹過一絲很冰冷的笑。身體搖晃着好像要倒了。
李康和師堯都瞭解,只要是碰到了有關於端芷魚的事,方添哲便淡定不了。
“方董,這種特殊血型。要麼是遺傳父親的,要麼就是遺傳母親的,現在剛好是在泰國,鬱家人也都在,可以找他們試一試。”李康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果然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方添哲道:“對,對。快點,聯繫鬱青和鬱連!”
聽到端芷魚有難,鬱連二話沒說就來了醫院。可是他爲正常的a型血,不符合。
鬱青和高楓正巧還開着車在芭堤雅城區轉。接到李康電話的鬱青面容冷漠。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什麼血型。跟父親闢天一樣。rh陰性血。
可是他爲什麼要救端芷魚?她的死活與他有很大關係嗎?早上那聲“大哥”她還叫得很不情願啊。
“你讓你們老闆方添哲跟我說話。”鬱青的聲音沉穩有力。
李康自然順着他的意思,將手機往坐着的方添哲一遞,“方董。鬱青找你。”
“ok。”方添哲微微點頭,拿過手機用很平常的語氣跟鬱青打招呼,“你好。”
“方添哲,我救得了你老婆,只是……”
方添哲明白他的意思,頓了頓,道:“地乾給我的東西,我全部給你。還要什麼,儘快開口。”
“哈哈哈。”鬱青笑了,方向盤一轉。道:“爽快!”
掛了電話,往醫院去。
鄰座的高楓點頭贊他,“其實你是一個好大哥,你心裡想救芷魚,所以只提了這一點點要求。若是林德文父子,絕對會提出要拓遠集團。”
“那是,她死了,這世上rh陰性血的人又少了一個。若以後我出車禍失血過多,救我就少一分希望了。”鬱青完全是開玩笑的口吻。
高楓宛如春風拂面,又搖了搖頭,感嘆道:“哎,不過你還是趁人之危了!”
下午兩三點鐘,被輸了血的端芷魚小臉紅潤了不少,一邊輸液,一邊躺在牀上睡覺。
此時的她安安靜靜,海藻一般的頭髮披散着,睫毛也是又長又翹,樣子十分清新動人。
方添哲一直守在她的牀邊,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然後拂了拂她額頭上的碎髮,很小聲地責備她:“小白癡,叫你以後任性亂跑。孩子沒了,自己的身體也吃虧了……”
方添哲害怕至親至愛的人出事,今年二十九歲的他,經歷了太多太多的變故。他從小到大的每一天,似乎都是不平常的。
記得二十年前。
那個夏季的傍晚,h市第一育英小學大門口,一位不到九歲的,長相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揹着個,撅着小嘴,低着頭,慢慢吞吞地行走。
他的前前後後都是與他同年紀的小朋友,他們紛紛結伴而行,唯獨他被孤立。不過他早習慣了,他生來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從沒有過朋友。
這時,一輛霸氣的黑色奔馳越野車緩緩停在路邊。駕駛座上,一位三十出頭的英俊男人跨步下車。他的長相、他的穿着、他的氣場,吸引了所有小朋友的目光。
“哇,那是誰的爸爸啊?”
“是啊,好羨慕啊,好有型好帥氣的爸爸……”
很多小朋友都停下腳步,傻傻地注視着面容完美絕倫的方漸弘。
唯獨小男孩,他只瞟了一眼,然後很不屑地哼一聲,並加快腳步離開!
“添哲!”方漸弘總能從千百個小孩子中輕易地尋到葉添哲,因爲他總是最特別的,總是特別引人注目,與衆不同。
“誰認識你,壞蛋姓方的,就知道欺負我媽咪。”葉添哲當作沒有聽到,一直走一直走。
方漸弘有絲無奈,摔上車門,追了上去。他的這個兒子長得像他,性格卻一點都不像他,也不尊敬他。
方漸弘身高正好一米八,長腿只跨幾步便追上了幼小的葉添哲。
“添哲,爹地叫你,你怎麼不應?嗯?你不乖啊!”方漸弘蹲在葉添哲面前,兩人此時的高度正好一樣。
葉添哲的眼睛像泉水一樣清澈,深深地看眼方漸弘,最後還是把小臉一甩:“不要臉!你是我爹地嗎?你姓方我姓葉,你是c市人,我是h市人。走開,不要擋我的路!”說完特意地繞開他。
“添哲!”方漸弘拖住他的一隻小手臂,將他的身子扶正,認認真真地告訴他:“你要清楚,爹地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是你媽咪,可惜這輩子已經給不了她名分和幸福……爹地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們母子。添哲,不管將來拓遠集團視你爲何物,你都是方添哲,是我方漸弘的兒子,是我方漸弘短暫人生的最大驕傲。”說着說着,方漸弘的眼球被蒙上了一層薄霧。
“有毛病,大男人哭什麼!葉添哲嘴上很兇,心裡卻很怕。這是他第一次見方漸弘哭,而且方漸弘在他心中的形象從來都是高大威風,強不可摧的。
“大男人哭什麼?”方漸弘皺了皺眉,訝異於自己的兒子這麼小就像爺們了。這該欣慰,笑着摸摸他的腦袋,誇道:“兒子,爹地看好你!”
“不理你,我都沒認你!”葉添哲揹着自己的書包還是要走。方漸弘不慌不急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牡丹卡,抓住他的小手後放到他手中,道:“這裡是五百萬,爹地送給你的。”
“我不要!”葉添哲將它往地上一扔,“我不要錢!”
方漸弘撇嘴,起身,他知道他走了,他會撿起來的。
葉添哲站在原地,看着方漸弘的背影,忽然急了,喊道:“方漸弘,你什麼意思?把我當叫花子?”
“小兔崽子,你敢直呼我大名!”方漸弘立馬來了脾氣,毅然返回,用力敲了敲他的額頭:“叫爹地!”
葉添哲小臉漲紅,瞪他憤憤不平道:“你以爲你睡了我媽就是我爹了?要我叫爹,沒門!”
“小兔崽子!你……”方漸弘氣得揚手,差點就扇了他一耳光。
葉添哲拾起地上的牡丹卡往他身上一甩:“你是方添美的爹地,是付崗科的舅舅,也是我我葉添哲討厭的人,滾!”
“你……小兔崽子,越來越不像話了!”方漸弘差點梗死,索性擰起他的一隻耳朵,“跟我走,不教訓下你,我就真的不是你爹!”
“啊……放開我,方漸弘,你放開我。”方漸弘抓着葉添哲的胳膊將他往車上拽。
市中心城區葉家豪宅內,方漸弘拖着葉添哲進了屋,喊道:“夢夢,夢夢!”
“方漸弘,你到底想幹嘛?請滾出我們家!”葉添哲還在扭動身子反抗。
聽到聲響的葉夢儀匆忙下樓,見兩父子極爲不和諧的一幕,“漸弘,添哲,你們怎麼了?”
“夢夢,你教的好兒子,他居然稱呼我爲方漸弘!”方漸弘的表情很揪心,指指站在屋子正中,小臉上瀰漫着戾氣的葉添哲。
年輕美麗的葉夢儀看去有些焦慮,走向葉添哲,道:“兒子,他是你的爹地,快叫爹地,跟爹地說你錯了。”
小葉添哲狠狠地瞪眼脾氣與自己差不多大的方漸弘,道:“他叫我爹地還差不多!那樣的話,我還會教他怎樣當個真爺們,要麼就跟自己的老婆睡,要麼就讓陪睡的女人當老婆!”說完,還很高傲地昂頭揹着自己書包往樓上去。
“你……方添哲,小畜生!”方漸弘覺得有一股腥甜快涌到了嘴邊,趕緊用手捂住自己胸口。
“漸弘!你沒事吧?”葉夢儀扶住搖搖晃晃的方漸弘,以爲他完全是被氣到的。大步追上葉添哲,紅着眼,甩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你……不孝子!”
“啊……媽咪,你打我?”葉添哲捂着自己發燙的小臉,恨恨地看着葉夢儀,但他忍着眼淚硬是沒哭。
葉夢儀打得很用力,好像在恨他讓方漸弘痛了似的,道:“就是要打你,他是你爹地你知道嗎?你有什麼資格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