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償卿情恨(二)

“秋妹,不要……”忽然,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一隻冰涼的大掌覆住,垂眸間,只見藺宇涵喘息地衝她搖了搖頭。

“這劍……刺得太深……不能……不能拔……我還有……很要緊的話……沒跟你說,求你……容我……再多活片刻……”死死攥着她的手,他的眼中滿是求懇之色。

清秋嬌軀一震,訝異地瞠目以對。秋妹?他不是認定了她是欺師滅祖的叛徒,已經恨她入骨的嗎?可是,在她出手重傷他之後,他竟然大反常態地用昔日的愛稱來呼喚她!想起剛纔他那奮不顧身的一擋,以及替她勸退陶晟之舉,她不禁有些迷茫起來。

一旁的白天武聞言後,身軀也無端地僵了僵,卻沒有說一句話。

強忍着利刃在腹內翻攪的劇痛,藺宇涵撐起身子,探手入懷,取出了一本絹冊和幾張便箋。絹冊封面上的幾個大字讓清秋訝極而呼:“《易天心經》?它……它怎麼會在你手裡?”

“我恐怕……沒時間……跟你解釋了!”藺宇涵虛弱地苦笑了一下,“這些東西……至關重要,你要……保管好,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可以去問……紫銅巷的醉叟……”

說到這裡,他忽地咳了起來,直咳得嘴角邊血沫橫流。咳過之後,他喘了口氣,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接着說了下去:“秋妹,如果有一天,你……執掌了無極門,求你……饒我爹一命!你可以……廢他的武功,可以……囚禁他,但求你……放他一條生路!”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清秋茫然地看着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讓她無所適從。

“以後,你會明白的……”

翕動着已是血色全無的脣瓣,藺宇涵側首望向自己那把被清秋掛在馬鞍上的佩劍,似乎還想告訴她些什麼,但瞬間的猶豫之後,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爹……一定會派人追來,我已是……撐不下去了,帶着我,只會拖累你們……”認命地合眸,他拉起清秋的手環握住了那把決定着自己生死的利器,“欠你的債……早就該還了!給我個痛快吧,然後,你們快走,越快越好……”

清秋臉色一變,心跳幾乎驟然停止。她原本以爲,他先求她不要拔劍,然後又把《易天心經》交出來,是打算以此來交換自己的性命,沒想到,東西到了她手裡,他卻沒有再爲自己求半句情,反而甘願受死。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管他的意圖爲何,他們之間的仇恨總是不容置疑的事實,現在,她只要毫無憐惜的將劍拔出,再把他丟到路邊,任他流乾了血死去,所有的噩夢就都結束了。可是,看着他那種交代完了後事只等她宰割的樣子,她只覺脊背發冷,呼吸困難,說什麼也下不去這個手。

等待許久沒有動靜,藺宇涵吃力地睜眼望向清秋,眸底閃過了一絲若有所悟之色。

咬了咬牙,他陡然掙脫她的扶持,側身滾下馬背,一頭栽進了路邊的草叢裡。墜地的同時,他抓住身前的劍柄猛一使力,硬生生地把陷在體內的劍刃給拔了出來,霎時間,一股血箭從他腹中疾噴而出,化作漫天紅雨淋漓地灑了一地。

痛苦的痙攣中,他掙扎着仰頭向清秋投去了眷戀的一瞥,隨即虛脫地鬆弛了漸失生氣的軀體,含着一抹了結一切的安然悽笑緩緩閉上了眼睛。所有的聲息盡皆消失後,溫熱的鮮血猶自從他腹上的傷口中汩汩流出,一點點,一寸寸地在滿地青草黃土間滲開,蔓延成了一片悽豔而詭譎的猩紅。

這慘烈的一幕把清秋和一旁的白天武驚得魂飛魄散。愣怔了一瞬之後,清秋心膽俱裂地尖叫出聲,翻身下馬朝藺宇涵身邊急奔而去。

“涵哥哥——”此時的她,全然忘記了對他的怨與恨,一把抱起他浸在血泊中的身子哭得肝腸寸斷。

隨後而至的白天武失神地瞧着他們,許久說不出話來。他曾經一意置藺宇涵於死地,如今,他的願望應該是可以實現了,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重創於清秋之手卻不恨她,反而挺身相護,爲了把《易天心經》交給她,寧願放棄接受救治的機會帶傷遠走,最後,爲了不耽誤他們脫身的時間居然拔劍自盡,誰能想到,世人眼中冷血無情的“斬情公子”竟會做出此等驚人之事?

隱約猜到這些不可思議的行爲背後的原因,他的胸口無端一堵,心中直如被灌下了成桶的藥汁般苦澀難當。

就在白天武心神恍惚的時候,忽聽清秋驚喜萬分地叫了起來:“他沒有死,我感覺到了,他還有心跳!”

白天武心頭一震,猛然回神,只見清秋興奮地撫着藺宇涵的面頰,語無倫次地道:“快……你快放煙花信號,召扁堂主來救人,快點!”她邊說邊再次替藺宇涵封穴止血,一時間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了。

“放信號?”他愕然瞠目,“這不是……引藺老賊來抓我們嗎?”

瞬息間,他的心思急轉了幾轉。他心裡明白,今日自己和清秋二人能全身而退,全靠藺宇涵捨命相助,現在要是明知對方尚有氣息卻棄之不救,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可是,如果他們待在這兒不走,萬一被藺長春追趕上來,後果無疑是不堪設想的。

在他的心目中,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命都遠遠比不上清秋的命重要,於是,他狠了狠心道:“你看他這個樣子,就算現在還沒死透,也已是救不活的了。別管他了,我們走吧……”

“住口!我不許你咒他!”清秋紅着雙眼,失控地咆哮起來,“你要還當我是宮主,就照我說的去做!”

白天武被她吼得愣住了,自他們相識以來,她是第一次對他發這麼大的火,甚至還擡出了宮主的身份來壓他。他的頭腦無端地空白了一瞬,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抑下胸臆間無邊的淒冷,他澀然一笑道:“好吧,既然宮主已經決定了,那屬下又何惜捨命陪君子?”

一溜紫色煙花隨着他低啞的語聲飛上了天際,原本司空見慣的些許□□味,對於傷後體虛的他來說竟是這般的不堪承受,強忍着呼吸不暢和頭暈目眩的不適感,他倚在樹上,掩口嗆咳了幾聲。

清秋想起了他的傷,頓時爲自己的態度大感後悔。“白大哥,對不起!”她歉然地擡起了眼眸,“要不,你先走吧,我留下……”

“你明知這不可能!”白天武喘了口氣,倔強地挺起了身子。即使力有不逮,他守護她的決心也絕不會有半點動搖。

清秋咬了咬脣,無言以對地垂下頭去。她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多餘,只得默默地抱起昏迷不醒的藺宇涵,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扁盛才的到來。

幸而,不多時,莫紅綃便與北智堂主鍾笑離、中信堂主扁盛才率若干屬衆匆匆趕來。他們來得如此之快,倒讓清秋有些訝異,但她略一思索旋即瞭然,他們並不是見到信號才動身的,而是莫紅綃穴道一解就帶了他們出谷,見到信號時,他們必然已在附近了。

“紅綃姐,你終究還是沒聽我的話!”她心情複雜地輕嘆道。

“宮主,你可以追究我抗命的責任,但我非來不可!”莫紅綃心不在焉地應着,滿含關切的目光早已飄向白天武,把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你的傷怎麼樣了?讓扁堂主給你看看?”她的聲音溫柔中帶着一絲顫抖,和平時的嬌蠻語氣大相徑庭。

“一時間死不了的,讓扁堂主先救他吧!”白天武顯然沒有留心到她與平時的不同,只是漠然地指了指藺宇涵。衆人這才注意到清秋正緊緊抱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

莫紅綃訝然道:“他不是那個藺……”

“回頭我再跟你們解釋,扁堂主,你快救他!”清秋打斷了她的話,焦急地催促道。

扁盛才應了聲“是”,蹲下身子從她手中接過了藺宇涵。

見扁盛纔開始動手忙碌起來,清秋稍稍鬆了口氣,起身吩咐鍾笑離率部衆在四周佈陣,保護大家的安全。待鍾笑離應命而去後,她的視線立即又回到了藺宇涵身上,這次,再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她移開眼眸了。

白天武怔怔地看着她,脣邊浮起了一絲無奈的苦笑。他當然不會知道,此時凝眸注視着自己的莫紅綃,脣邊也掛着和他相同的苦笑,眼中更有着一抹深深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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