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也走吧。”
看着那美妙的身姿越走越遠,元綬揮了一下手。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東邊出現魚肚白。
城裡的幾個武當弟子也趕了回來,說城中開始戒嚴,憲兵隊惱羞成怒。
小武嘆息着:“我又要連累別人了。”
輕寒冷笑:“下次當英雄的時候,還是好好想想吧。”
葉限的聲音在半朦朧的夜色中漸漸融爲一體。元綬很想喊一聲:不要走!可是他喊不出聲,當着衆弟子面,他這個未來掌門要保護冷靜淡然高傲的氣質,說話做事都要小心,不可能在別人面前袒露自己的真實情懷,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走的時候,他又看了那個方向一眼,確定葉限徹底遠走。
“你跟我們走?”
他看向輕寒,後者點點頭,小武則低下頭去,不知該如何面對輕寒。
回到武當山,元綬安排輕寒和女弟子們住在一起,小武也開始了治療恢復。
每天早上,輕寒都去看望小武,用木頭輪椅推着他走來走去。
有時候小武一直低着頭,被輕寒教訓的不敢擡頭,更不敢頂嘴。
有時候兩個人有說有笑,相處融洽。很多武當弟子背後訴苦說這倆人膩膩歪歪,要掌門師兄做主,不許他們當着滿山單身漢這樣。
“真是太過分了,這裡可是武當山啊!”
是啊遍地光棍啊!
元綬一笑置之。
他站在一處高臺,看着那倆小情侶好像又生氣了。小武雙手作揖,小心地陪着不是,輕寒伸手點着他額頭,好像是在教訓他。這對小情侶的相處方式啊……元綬嘴邊綻開笑容。
春天到了,山上萬物萌發,元綬心想又是新的一年……霍中樑離開要五年了吧?
這些年他一直悄悄關注着葉限的一切,知道她和召南去了香港,在那開了一家店,她的生活依然瀟灑,就算日軍的炸彈都不能阻止她逛街購物的心。看似沒心沒肺。
知道這一切時候,元綬的心被堵得滿滿的。按理說霍中樑消失了,被抹去在這世間的一切痕跡,看似他的機會來了,可是他不敢,他還記得在水面上看到霍中樑的靈魂燃燒的那一刻,熊熊火焰包裹中他的靈魂平靜依然。這一幕實在太過震撼,讓元綬更加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小來。
帶着弟子在金陵城街頭收集遊魂時他就看到過霍中樑的生魂。
那時候他不知自己該不該出手將那生魂送回漩渦,隨那生魂穿越到別的空間。就在每次打算下手時他又猶豫了,因爲他無法保證將那生魂送回原來的位置,如果空間位置出現變化,他不知道現實中在金陵城葉限身邊的霍中樑會發生什麼事。這麼一猶豫,那個生魂像是認出來他似的,立馬遠離,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來親眼目睹那生魂爲了消滅怪蟲不惜讓自己灰飛煙滅,上岸後發現霍中樑真的消失了,大家腦子裡關於他的記憶也都被抹煞的乾乾淨淨,元綬如鯁在喉,只想躲開葉限,躲的遠遠,他內心充滿了內疚:如果當時將那生魂帶走,是不是霍中樑就能繼續活着,和葉限在一起,依然趾高氣昂地爲他的家國情懷去努力。
但一切都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霍中樑一己之力最終還是救不了金陵城,更不能挽救中國,最終金陵城還是陷落了,無數生靈在戰火中被屠殺被毀去。
元綬多次試圖做法將霍中樑的鬼魂召回來,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你這傢伙,你是爲了叫我一直揹負着內疚嗎?”
元綬氣惱地一拳砸到黃表紙上。
那紙被打亂了,飄飄悠悠地落到地上。
一個人就這樣消失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尋找不到一絲關於他的消息,元綬充滿內疚、不甘,一腔複雜情緒無處發泄。
可是就在不久前,葉限告訴他,原來她記得一切,只是因爲不想被人看出來才假裝忘記了一切,看着她當着自己忍不住號啕大哭,他的心都要碎了。他多想伸手將她摟在懷裡,安慰她,親吻她,給她一個溫暖的可以依靠的懷抱,可是他不能,想到霍中樑,他的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一動也不動。
哭完了,她又恢復了張牙舞爪的跋扈性格,要求他出去,理由是她要擤鼻涕,不想被他看到。
以他對葉限的瞭解,他清楚葉限這個理由一定是胡亂編出來的,她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人前擤鼻涕?他心裡明白,卻還是搖頭笑笑走了出去,果然等他進來發現葉限已經補好了妝,又是光**人的一個人了。
這個葉限啊……元綬看着那張美豔的臉,嘴角不由地勾了一勾。
“笑什麼啊。”葉限白了她一眼,她自己可能不知道,這一眼是多勾人魂魄。
看着那張明**人的臉,想着她厚嘟嘟嘴脣的質感,想到她光滑的肌膚,元綬只覺得嗓子眼發乾,急忙別過臉去不敢再任眼光肆虐,這個女人,肖想多少也是無用,只能會讓自己陷入相思無法掙扎。她忘不了霍中樑,自己又豈能忘掉?
想到那天的種種,元綬更對霍中樑多了幾分尊敬:他是怎麼能捨得下這如花美眷,以身殉國的呢?面對葉限,怎樣的百鍊鋼都要成繞指柔啊,霍中樑怎麼能硬的起心來。
“師兄!”
小武一擡頭看到不遠處的元綬,急忙收斂起嘴角綻開的笑容,斂容正色。
輕寒轉過身,心裡嘀咕着:“真討厭,還在監視我們不成?哼,我看你就是嫉妒。
“小武,身體調理的不錯啊。”
元綬被人抓個正着,清了清嗓子,又掛上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清高樣子。
“多虧師兄和師叔醫術高明,師弟們辛苦爲我採藥。”
“輕寒姑娘,不知可做好了要和小武成婚的打算?”
輕寒一愣,心想這幹你何事?
她眼光一轉,看着小武極爲緊張地盯着自己,眼光溼漉漉的,像是一隻盼着骨頭吃,搖擺着尾巴的小狗,輕寒硬是將不想和他成婚的話嚥了下去。
“這個……沒準呢,沒做好打算,誰知道這傢伙能不能吸取教訓,以後再腦子一熱去幹點危險的事,我可不想爲他哭。”輕寒嘴一撇,小武急忙說:“我以後會深思熟慮的,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們鋤奸是除掉一些大漢奸,但也暴漏了實力,還連累不少人,當時出發點是好的,若是在仔細部署,做好計劃就更好了。輕寒,之前是我太過意氣用事,對不起你。”當着師兄的面,小武很是坦誠。
“哈哈哈,好,我們武當山也需要辦場喜事鬧一鬧了。”元綬哈哈大笑。
輕寒叫道:“喂,我還沒……”
小武一把捂住她嘴,任憑那熱乎乎的嘴脣在自己手心裡跳躍:“多謝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