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沒有說完就收住話頭,他看向葉限:“那你答應和她簽約的原因,莫非也是……爲了報復她!讓她夢寐以求的琴掌握在你手裡,她永遠得不到,甚至在死後還要將靈魂交出來,由你幫忙保管”
葉限微笑點頭:“孺子可教也。不過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這場交易太划算了,簡單的不得了。不用費多大力氣,因爲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尹婆婆的那個仇人也許早都死了。我白白得到一把名琴,還能將這小丫頭拿捏在手裡,你說划算不划算?”
“你……真是……”
召南不知該怎麼形容,輕輕嘆口氣,忽然他眼光一閃:“你想到這點嗎,爲何那尹婆婆就想不到呢?就算她一心報仇尋琴執念太重,那袁小姐怎麼也想不到?”
葉限臉色一變,若有所思。
一曲終了,袁淺笑雙手按在琴上,滿眼淚光。
“葉小姐,真是太感謝了。”
她站起身,對着葉限深深一鞠躬。
“袁小姐,以後我們就要同舟共濟了,因爲你的靈魂和這次事件緊緊地聯繫在一起,我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
葉限聲音冰冷,和剛纔的大度判若兩人。
“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在所不辭。”
“我只需要你扮演一個琴者的角色,這個角色對你而言當是輕車駕熟。”
袁淺笑聞言一愣:“莫非你已經有辦法了?”
“尹婆婆怕是老糊塗了。她自己都是個八旬老太,那蔡用和她父親年齡相仿,怕是骨頭渣子都爛光了。我們找誰報仇去?是袁小姐和我都把事情想左了。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張琴並得到它,千金買馬骨只要出得起錢,沒什麼大不了的。“葉限說的輕描淡寫,嘴角掛着意味深長的笑,“袁小姐,這次交易你可吃虧了。蔡用沒準早都投胎去了,我們只要拿到琴就算大功告成。”
袁淺笑愣了一下:“無所謂,只要找到那把琴,讓我有生之年能看到摸到擁有過,此生無憾。”
她說的這般輕描淡寫,葉限看着天真可愛的袁淺笑,微微有點愣神。
“袁小姐走好。”
召南站在門口,送袁淺笑出門。
“先生,再見。”
“袁小姐,你真的只爲了看到尹婆婆說的那張琴不惜付出一切嗎?”
召南也實在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對一件事物癡戀到這個程度。
“是的,因爲尹婆婆說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張琴,獨一無二。婆婆不會騙我的,我相信婆婆。”
袁淺笑說起尹婆婆,臉上都是崇拜的神色。
召南見識過袁淺笑的琴藝,已經是非常高超了,竟然還對尹婆婆如此崇拜,想必那位尹婆婆的琴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還是那句話,希望袁小姐說的都是真話。”
天色已晚,召南關上店門,就看到松鼠墩子滋溜一下從裡屋逃出來,竄進召南的懷裡,吱吱叫着往哪裡面拱,,看樣子像是受到了驚嚇。
召南輕輕撫摸小松鼠的頭,走到裡屋門口,透過門縫朝裡面看。
只見葉限怒氣衝衝,將桌上的琴推到一邊,嘴裡罵道:“哼,老東西,那小丫頭撫的你可是舒服的惡狠?你都不曉得搗亂一下嗎?”
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葉限像是不解氣,又拍了那琴幾下,最後道:“好啊,你還不知道反省,偏要和我做對是不是,那我就將你鎖起來,好好關你幾天,看你服不服。”
說着,抱起琴,扔進一個箱子,用一把大鎖頭鎖上,鎖完了又看看周圍,不知從哪找出一條紅綾,在箱子上纏了兩道。
召南看着心裡一驚:她這是要做什麼。
原來這是一種鎮邪的法術,召南不知道葉限怎麼會用這法術來對付這張琴,抑或是這琴中的靈魂。
葉限做完這一切,快步走出來。召南向後一退,葉限用口型說道:“隨我來。”
她帶着召南來到樓上自己的房間,接着關上門,召南深深地吸口氣:“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見識下葉大小姐的閨房。”
葉限冷笑:“不過是怕說什麼話被那老東西聽了去。”
“你在擔心什麼?”
“我方纔忽然想起一件事,若尹家那琴那麼出名,怎麼這麼多年籍籍無名,不爲人知。”
“那可能是你不懂這一行,所以沒有聽說過。”
召南想了想說。
“我是不懂,那尹婆婆和袁家丫頭懂的呀,怎麼尹婆婆的信中沒有提到一句呢。就如你剛纔所言,蔡用想必年事已高早已經離開人世,就算她想不到,袁淺笑想不到嗎?爲什麼還要讓我抓住這個漏洞,難道蔡用可以死兩次?”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怎麼可能死兩次呢?
召南不知葉限是什麼意思。
“再死一次的只能是他的靈魂。”
葉限點明原因。
“那張琴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動靜,也許真的是明珠暗投。”
“什麼意思?”
召南看向葉限,發現她神色陰沉不定。
“咱們店裡那張琴裡困着一個人的靈魂,那也是個琴癡,甘心將自己的靈魂和琴永遠綁在一起。這張琴是這店裡原來的東西,不知道在破爛裡待了多少年,上任店主想必也是個不懂音樂的。”
原來這未寒時古董店已經在這條街上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只是手握契約接手的人不同,葉限過是從上一代店主手裡接受這個店,包括這店裡的一切。
“我不通音律,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找出這張琴,當時它在一些破木板中,若是沒當回事,也許有天會被當破木料燒了也未可知,這算不算明珠暗投?”
葉限說到這笑了一下:“倒是委屈了這琴。”
召南恍然大悟:“哦,方纔你故意裝作生氣,將那琴封起來,你是懷疑咱們店裡的琴其實就是尹婆婆說的那張,而那琴裡的靈魂就是蔡用?”
“不錯,看着袁家丫頭那副一提到琴就癡癡呆呆的樣子,我就想,那蔡用能殺人奪琴,想必更是個琴癡。靈魂和琴融爲一體纔是琴癡的最高境界。”
“那的確是古琴,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一張琴。”召南點點頭,“所以現在我們處於兩難,簽約了就必須履行,幫尹婆婆報殺父之仇那自然要殺死蔡用的靈魂,蔡用和琴合二爲一,殺死蔡用也就毀掉了琴,可你和袁小姐簽訂的契約說的卻是取回琴,還答應讓袁小姐能擁有撫上一個月,自然還得保證琴是完好的。”
“對,我方纔一時得意,以爲自己不過是找到琴就能交差,現在想竟然還是被那姓袁的丫頭算計了。真是大意失荊州,這丫頭着實可惡,她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葉限認爲自己從最開始就落入一個圈套。袁淺笑,一個看着天真可愛,又帶一點點羞澀的小姑娘設計了這一切。
她早就知道尹婆婆的這件事,看過那封信,清楚簽約雙方都會付出的代價。她成功地利用激將法讓葉限放鬆了警惕,一時大意簽訂了一個兩難的契約。
報仇會傷害琴,保證琴的完好又無法報仇。
前提是葉限手裡的琴就是尹婆婆信中提到的那張。
但是如何證明此琴就是彼琴呢?裡面那個蒼老的靈魂是不會回答的,尹婆婆又自稱已經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