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啓事。
葉限看了報紙一眼,隨手丟在一邊。
秦慧蓮看來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也好,這些男人,自己去做那麼危險的事,與其跟在他身邊提心吊膽,不如一個人帶着孩子遠走他鄉。
婚禮就在後天,葉限本來是不打算去的,後來一想到沈賢良的可惡之處,便有了看熱鬧的心思。
婚禮這天,葉限又扮作有着蜜色皮膚的南洋美女黃惠美的樣子來到現場。
看來沈賢良對這場婚事很重視,在國際大飯店包了兩層做喜宴。
谷莉莉一身大紅旗袍,挎着沈賢良站在飯店門口迎接客人。
見黃惠美笑眯眯地走過來,她身子僵了一下,沈賢良發現她的異樣低頭朝她溫柔地笑笑。
“恭喜恭喜。”黃惠美走上前,頭一歪,“想不到你們竟然真的結婚了。不過我從沒想過和誰結婚,所以你們結婚與否我不在乎,在乎的是錢,和能爲我掙錢的人。”
黃惠美說着抿嘴一笑,很親密地拍拍谷莉莉的胳膊,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往大廳裡走。
就在這時,一輛吉普車嘎的一聲停下,車門打開,身着黑色警服的小武大步走下來:“沈賢良先生,有一件兇殺案需要你協助調查。”
“什麼案子?你是故意來搗亂的對不對?”
谷莉莉氣呼呼地問。
“你的妻子,也許現在該叫前妻,秦慧蓮被殺了。”小武面無表情地盯着沈賢良。
小武聲音不大,但鏗鏘有力,黃惠美停住腳步,往門口走了幾步。
“慧蓮?”沈賢良下意識地看向谷莉莉,後者急忙解釋:“不是我。不是我做的,賢良你要相信我。”
沈賢良長長地嘆口氣:“警察先生,能不能讓這裡結束了再和你走,我在滬城也算有點頭臉的人物,給我這個面子好不好。”
見小武面帶猶豫。他又說道:“只是等開宴可以嗎?”
黃惠美在一邊聽着,恨不能衝過去抓着沈賢良的衣服領子大罵:“你就沒一點心嗎?你妻子死了,你還裝做風輕雲淡!太可惡了。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猙獰,小武目光一瞟發現不遠處站着一個打扮時髦的小姐,一頭大波浪捲髮,皮膚顏色很暗,和葉限完全沒有相似之處。可是散發出來的那種跋扈氣質卻如出一轍。
小武這麼一遲疑的功夫,黃惠美已經扭着腰肢過來了。
”咦,這位先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警察先生也來參加婚禮?“
這聲音!小武看葉限對自己眨眨眼,便點頭同意了沈賢良的要求,等所有客人入席後再帶他去警察局。
沈賢良踉蹌着從停屍房出來,臉色鐵青,眼睛發紅。
“是我妻子。”他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小武眉毛一挑:“是你前妻。”
沈賢良扶着牆壁,緩緩蹲了下去,雙手抱着頭,一動也不想動。
“死者是溺水而死,但是她的手被人捆在身後的。沈先生,這是謀殺。”
“誰,誰會殺了她!”
沈賢良聲音顫抖。
“根據旅館夫妻證言,昨晚你們在秦慧蓮居住的小旅館發生了爭吵。”
沈賢良一愣:“什麼?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又來滬城的,怎麼會和她爭吵。”
“老闆夫妻證明,昨晚八點左右,一個穿長衫的男子進了她的房間,後來發生爭吵,他們聽到秦慧蓮大罵狐狸精,還喊出了你沈賢良的名字,叫你去死,沈先生,昨晚八點到十點期間你在哪裡?”
小武看着悲痛欲絕的沈賢良冷冷地問。
“這個是我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那對不起,有證人證言,殺害秦慧蓮的嫌疑犯就是你。”
“我沒有殺人,我是愛她的。”沈賢良喃喃自語。
“愛她?沈先生,你的記憶力有點不好,我可是從你的結婚典禮現場把你帶來的,就這樣還說愛你的前妻。”小武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沈賢良站起身來:“很多事和你也說不明白,我也不想說,隨便你吧。”
他嘆口氣,滿臉頹唐。
“那就只好委屈沈先生的新婚之夜在警察局度過了。”
葉限知道,沈賢良不可能殺人,他是爲了自己的工作,身不由己,一心想將妻子和兒子送得遠遠的,避免他們受到傷害,爲此,他寧可自己揹負負心人陳世美的罵名,他是愛秦慧蓮的。
谷莉莉?既然秦慧蓮已經退出這場三角愛情的競爭,她有什麼道理殺害秦慧蓮?這女人對她毫無威脅,而且葉限認定,做特務是需要心狠手辣但他們不會蠢得去殺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將自己置於危險中。
那麼到底是誰殺了秦慧蓮?
深夜,古董店裡沒有風,鈴鐺卻叮鈴鈴響了起來。
一縷孤魂從門縫鑽進來,屋子裡空氣一下子陰冷起來。
“我來完成契約。“
裡屋的桌上,桌上的羊皮契約書忽然自己翻動起來,最後在某一頁停下,那潔白的靈魂站在契約書前嘆口氣。
“是誰殺了你?”葉限從樓梯上走下來。
“我來完成契約,我的靈魂是你的了。”
“沈賢良不可能是兇手,谷莉莉也不會暴露自己,是誰做的?”
葉限一步步走向那靈魂。
“葉小姐,你只是要我的靈魂,其他的不用管那麼多。”
秦慧蓮聲音平淡,不帶一點悲喜。
“你以爲我真的只是爲了錢,爲了你們的靈魂才簽訂契約?每一個和我簽約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理由,但每次我都會告訴他們,不要因爲將來把靈魂交給我就不在乎自己的健康和生命,我需要的是活得長長久久,快樂的靈魂,你不是已經帶着孩子回老家去了,爲什麼會在沈賢良結婚前出現在滬城?”那靈魂低着頭,默默無語。
“你的孩子呢?他還那麼小?”
“孩子我已經託付給我妹妹了。”
想到自己的兒子,靈魂的情緒有些激動。
將孩子託付給妹妹,獨自來滬城。
葉限眼前一亮:“你是自殺?你是自殺的對不對?”
那靈魂一抖,最後還是回答道:“是,我從小就喜歡玩翻繩,手很巧,可以用繩子從後面把自己的手捆起來。我穿上男子的衣服,故意讓旅館老闆夫妻看到,又一個人在房間大吵大鬧,造成吵架的假象,然後我就投河自殺。”
“你事爲了讓警察懷疑沈賢良,你恨他恨到死了都不想要他安寧!”
“是,我恨他!他爲了谷莉莉那麼不堪的人拋棄我,他侮辱了我,必須付出代價。”秦慧蓮的靈魂激動地搖來晃去。
“沈賢良和你青梅竹馬,相愛那麼多年,其實你對你的枕邊人毫無瞭解。”葉限嘆口氣,心裡有着無限酸楚。
秦慧蓮不知道沈賢良做的事情,而自己卻是瞭解霍中樑的,並且還要親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淵。
有些人很偉大,承擔很多的責任,可是他們的親人卻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而已。每個人都想歲月靜好,但誰知道那些爲這安穩小日子付出的代價呢?
葉限嘆口氣,將秦慧蓮的靈魂收在一個小瓶子封存起來。
自殺的靈魂是無**回的,那就等有一天,重整山河後,如果沈賢良還活着,她要親自將這小瓶子交給他,告訴他秦慧蓮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