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無糾葛?你要和我……分手?”
霍中樑從沒有這麼激動過,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最後雙手按着桌子邊:“就因爲我沒在事先告訴你真相。”
“對,我是生意人,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現在我改變心意不幫了,是男人就簽字給錢走人。”
“老子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霍中樑急了,粗話也冒出來,“要不現在就試試看,驗明真身!”
葉限瞪他一眼:“簽字,付錢。”
“我繼續肉償成不成?”
霍中樑盯着葉限的眼睛,那是一雙他永遠看不懂的眼睛。可以媚眼如絲,熱情如火也能冰冷瘮人,而現在,她卻用一種平靜如水的目光看向他:“非要我說實話,我膩歪了,討厭你了,想換人了,你非要沒皮沒臉賴上來?”
“對,我就沒皮沒臉。”霍中樑真的害怕了,伸出胳膊重重地將葉限摟在懷裡,葉限的身子一動不動,他激動的想要去親吻她,手摟住她纖細的腰,感覺到掌心下僵直的身體,他最後還是鬆開手,看向葉限點點頭:“好,我籤。錢,我會隨後奉上,這不是筆小數目,我需要分期。”
“好啊,分期就分期。”葉限眉毛一揚,昂着頭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到一邊,坐下後將契約書推了過去:“騙我,拿我做神婆,三十條小黃魚,這是給你的友情價,換個人就要大黃魚了。”
霍中樑拿起筆,唰唰簽完:“我們之間還有友情?剛纔你說永不再見,嚇死我了。”
“我開門做生意,當然歡迎所有人,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友情價,價格足夠高就有友情。”
“那就好,在這裡你加上一條吧,我分期付,手頭真沒有那麼多錢。”
霍中樑冷靜地將契約書推過去,葉限欣然寫下分期付款四個字。
霍中樑拿起來看看:“這,缺個句號。”
葉限有點茫然,她沒有想過提出分手翻臉後霍中樑能馬上變的這麼冷靜理性,比那臭道士還冷麪無情。
也好,這樣乾脆的人最好,從此你過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呸,你乾脆那我更要痛快點。葉限想都沒想就在分期付款四個字後面添上個句號。
“那就……下次付款見。”霍中樑起身就走。
他一直走到門口,手按在門邊,一直等那個清冷的聲音,始終沒有等到,他的背挺得直直的,遲疑一下還是打開門。
店鋪裡安靜的一根針掉的聲音都能聽到。一大一小坐在櫃檯上,墩子手裡還抱着油紙包,嘴邊沾着栗子殼,見霍中樑面色蒼白走出來,眼中充滿了不捨。
召南則是嘴角含着諷刺的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再見啊,霍長官,下次上門可得帶金條來啊。”
霍中樑點點頭:“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欠的錢會用餘生償還。”
召南咧嘴笑一下:“呵呵,那就好……”忽然他轉念一想:不對,什麼叫用餘生償還,這話怎麼這麼不對味?
“霍叔叔……”
看着霍中樑走出去,墩子抹着眼淚:“葉小姐真是狠心,嗚嗚嗚。”
“哭什麼,他還會來送錢的。”召南終於明白過來,他幾步就竄進內室,“你和他怎麼說的?”
他言語間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葉限臉一板:“要你管?”
“他的話很怪,他說用餘生來還錢什麼意思?”
葉限猛然醒悟過來:“這個混蛋!”
她明白過來,他爲什麼非要加上分期付款四個字,還要自己在後面添上句號,他要和她糾纏一輩子,三十根金條,他可以拆分開用一年十年幾十年來還錢!自己剛纔神情恍惚,怎麼就沒想到這點?
葉限當然是不會承認自己失誤的,她故意露出一副瞭然在心的淡定神情:“哦,他這個混蛋,竟然還想糾纏不休,不過我們在滬城也需要扯虎皮做大旗嚇唬嚇唬人,有他這尊大佛在別人也看不清我們的底細,就這樣吧。”“你怎麼會上當?”
“上當?笑話?我不過是想和他徹底做個了斷。”葉限伸手按着眉心,“你不知道,他這樣的人,在以後的中國是沒有出路的。”
“什麼出路?”
“當然是活着,還得是威風八面的活着,他這個人,一顆心裝不下太多的東西,與其將來傷心難過,不如就在情濃之處斷個乾淨,將來回憶起來都是幸福沒有悲哀。”
“你還會悲傷?”
召南脣角泛起冷笑。
“廢話,你以爲只有你歷經那麼多年,還留有一點赤子之心嗎?召南你要知道,我不是沒有心的人,我的人生不光只有男歡女愛還是多少有點感情的。”說這話時候,葉限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子,外面有人挑着擔子吧嗒吧嗒地從青石板路上走過去,嘴裡吆喝着:“熱糉子咯。”
召南很想問問她,既然你有心,你有感情,這麼多年你對我是什麼心,什麼感情?話到嘴邊卻變成:“要不要吃糉子,要紅豆的還是蛋黃的?”
“兩樣都要。我就知道召南是對我最好的。”葉限的眼睛亮了,召南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嘴巴,但話已出口只好轉身出去買糉子,很快店裡響起墩子歡快的叫聲:“哦,吃糉子了,糉子,我要吃糉子,甜的鹹的我都要都要!”
葉限搖搖頭,拿起那契約書又仔細看了看,想到方纔霍中樑一本正經地板着臉叫自己添上分期付款,又特意強調加上句號的情景,嘴角忍不住浮出一絲微笑:真是個混球,混球!
霍中樑回到司令部,柱子正站在他門外,見他臉色不是很好看,默默跟着進來辦公室,霍中樑坐下來,嘆口氣,伸手捂着臉好一會,再露出臉時又是一副嚴肅神情:“什麼事?”
“爲什麼不讓我參加上次的行動?”
“你媳婦不是來了嗎。好好相處,給你們家留個根再說。”
“長官,你是不是懷疑我和寧小姐勾結?”
柱子急了:“長官,她過去是對我有意思來着,可我心裡只有我媳婦白妮,我沒上她當。”
“你是什麼人我是最瞭解的,我只是想當初你成婚沒幾天咱們就走了,後來白妮又回家伺候她媽,這聚少散多的。”霍中樑示意他坐下來,“來,給你點工作,你去銀行兌一根金條。”
“怎麼兌?”
“一兩小黃魚都換成鈔票,最小面額的。”
柱子臉拉長了:這是什麼吩咐?都兌成最小面額鈔票,那不得是一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