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
葉限眼睛眨都不眨盯盯着那手槍,忽然喊了一聲:“小黃魚!”
這時候不該是喊救命嗎?
葉二哥不由一愣,手指的動作遲疑那麼一下,就在這一刻,從老槐樹上忽地飛出一個東西,正好砸在他握槍的手上。葉二哥哎呦一聲,手槍掉到地上,他低頭一看原來砸中自己的竟然是一個核桃。
這都是什麼武器?開始是一顆花生被扔到他嘴巴,現在又被個核桃砸中。驚變只是在幾秒內發生,葉限已經搶先一步拾起手槍,接着槍口對準了葉二哥,她微笑着:“看看,我義父的在天之靈保護我呢。”
“屁,那老東西活着時候像個狗一樣被人追殺,死了還能有什麼法力?我不過是輕敵了而已。女人你會開槍嗎?這可不是描眉畫眼。”
他語氣充滿輕蔑,葉限冷笑,砰的一槍打在院牆上,火花四濺,有碎石飛濺到葉二哥身上,打的很疼,他一貫瞧不起女人,此刻見這女人開了一槍,面不改色,點點頭:“我還真是你小瞧你了,女人,你還不錯,不過就這點本事&……”說話間他已經一腳踢出,葉限往後一退,葉二哥揮舞着拳頭衝過去。
葉限閃避開,衝身後喊道:“十個!”
葉二哥不知道她喊的是什麼意思,這樣一分神,又有什麼東西衝他砸過來,這次葉二哥心裡有了主意,心道不是花生就是核桃,便伸手去抓,那飛來的東西抓上去軟乎乎的,他仔細一看是個黑色棗核一樣的東西。“這是什麼?”
他捏着這黑乎乎的東西問。
“新鮮熱乎的松鼠糞,你運氣很好,正好趕上我的豆子拉了新鮮的糞。哈哈。”
一個熟悉的聲音。葉二哥驚道:“有良?是你!”
召南從暗處走出來,打個唿哨,一隻松鼠從大槐樹樹蔭中跳出來,幾下爬到他肩膀上。
“這個可是好東西啊,聽說越南有個地方還用松鼠糞做咖啡呢。”
召南笑了一下,笑容燦爛。葉二哥看着他臉上的青春和朝氣,心臟像是被人一把抓住了,狠狠地揪了一把,他氣憤地問:“你和這女人是一夥的?”
“對,我們是搭檔。”
召南衝葉限眨眨眼:“你的槍法不怎樣,怎麼只打在院牆上。”
葉限一撇嘴:“我們的目標是做生意,又不是殺人,這個傢伙說自己有六七十歲了。看着卻還很年輕,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啊,你說剖開他的肚子,撬開腦殼是不是能查出來?”
葉二哥聽她說的輕描淡寫,心裡發毛心道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殘暴。
葉限見他神色有異,舉槍道:“老實點啊,我手裡的東西可不是吃素的。”
葉二哥無奈垂下頭去:“你們是爲三爺報仇來了?”
“我們本來是接受了葉三的委託,要找黃天蠍夫妻報仇。”
葉二哥一愣:“什麼?找黃天蠍和葉楓報仇?這又是爲了什麼?”
“葉三就在這裡。”
葉限說完,圍繞着老槐樹忽然起了一陣旋風。
平地起旋風,葉鬆知道這老槐樹果然有異,大驚道:“槐樹愛招鬼,果然如此,葉三就在這裡?”
“不錯,他被困在這院子裡多年,他死之前心裡憋着一口氣,一門心思想尋黃天蠍夫妻報仇,他認爲葉楓背叛了他,黃天蠍夫妻二人在他被仇家追殺時沒有伸出援手,他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準確的說,他早都忘記還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葉鬆喃喃自語:“他?忘記了我?老東西,你竟然忘記了我!”
語氣激盪,內心想必也是波瀾壯闊。
這時院門啪的一下響了,洪大哥扶着一個人站在門口。
“葉鬆。”
那人看着五十多歲模樣,頭髮花白,相貌清俊儒雅,像是個教書先生。
“黃天蠍!老洪,你竟然……”
葉鬆轉過身,看到那人大驚失色,他沒想到平時老實忠厚的洪大竟然趁機將黃天蠍放了出來。
“葉小姐,這一路上洪大都給我們講了,原來這一切都是誤會啊。”
“是啊,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其實我們這些年也不算是被軟禁,是我們倆心甘情願,想不到這洞中一日世上千年,幫會內和江湖上發生了這麼多事。”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葉限看着眼前這個宛若中年的女子,驚道:“你真是葉楓?怎地如此年輕?”
“爹,我是葉楓,我來看您了,您在哪呢?”葉楓和黃天蠍手拉手,葉鬆怒道:“什麼爹,那老傢伙當年對你有非分之想,你還叫他爹?”
“阿鬆,你錯了,爹對我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是你太敏感,處處注意爹的一舉一動,你仔細想想,你這是到底出於什麼心呢?你是那麼的很他,甚至隱瞞了他託人捎給我的信,我當年也是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忽略了你和爹的感受,現在悔之晚矣。”
葉楓走到葉鬆面前,伸手道:“阿鬆,你太偏執了這些年你一直活在這種偏執中,這又是爲什麼呢?”
葉楓這番話說完,大槐樹下再次起了旋風還有一種嗚嗚嗚的聲音,像是哭聲,讓人心裡發酸。
“是葉三在說話,他問葉鬆,爲什麼要恨他。”
葉限在一邊解釋道。
是啊,爲什麼要恨養父,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恨他的?
只因爲他偏愛葉楓?因爲他眼中除了幫會的事務外就沒有別的?還是因爲他察覺到自己對男人的特殊感覺,大發雷霆,甚至打自己?
葉鬆回想起當年的一幕幕,到了最後竟然發現,自己前半生中對這個養父的回憶竟然這般多。
他猛然看向葉楓,發現後者也正看着他,目光中充滿憐憫。
“阿鬆,你承認吧,其實你嫉妒我,痛恨爹,軟禁我們夫妻,不去搭救爹,包括你支撐寶慶幫打擊漢口幫,都是因爲一個字,愛。”
因爲愛,愛誰?愛誰?
葉鬆眼中閃動着瘋狂的光。
葉限和召南也發現了這點,葉限握緊手中的槍,召南則向後退了一步。
“不,不是,我沒有,不是這樣,不會的!”
葉鬆忽然狂叫起來,噗通一聲跪在老槐樹下,頭抵着地面,嚎啕大哭。
“爲什麼是這樣,爲什麼!”
黃天蠍嘆口氣:“阿鬆,其實這些年我們倆是心甘情願被你軟禁,你也知道,投身江湖並不是我的初衷,我當年也只是爲了我們寶慶人能在漢口立住腳,我沒有什麼雄心大志,只求和葉楓白頭到老,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也很感謝你這些年給我們提供一個不被人打攪的環境。”
葉鬆猛地起身,揮舞着雙臂:“不對,我從沒有喜歡過他!怎麼可能?我沒有!”
“一個孩子,在戰亂中和家人失散,馬上就要餓死了,一眼將自己的就命恩人印在心裡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對爹的感情,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樣?”葉楓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