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還是不給?
陳一安有些掙扎。
給,天眼對於這個東西十分的需要,而這種東西,只怕以後再也遇不到了,畢竟天眼珍貴,而能夠對天眼產生作用的寶物,就連白牧也不知道。
不給,那就不能占卜,洪天成和魏龍本就是爲了占卜纔來的天石齋,如果換成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送出去,自己不能因爲一己之私,就不顧二組的一羣人。
洪天成看出了陳一安的猶豫,他想了想,對不生仙師道:“抱歉,仙師能不能換個條件,這件物品對我們有用。”
不生仙師搖了搖頭,道:“命運的價格,哪能輕易更換。”
“那抱歉了,仙師。”洪天成朝着不生仙師鞠了一躬,道:“感謝仙師給我們這個機會。”
陳一安看着洪天成,內心那一絲猶豫終於消失,他伸出手將手中物品遞了上去,道:“仙師,還請爲我們占卜。”
洪天成伸手攔住了陳一安,道:“小局長,真沒必要。”
魏龍也在一旁附和:“小局長,我們來這裡本就沒報希望,你知道,就算這次我們贏了,結果還是於事無補,這東西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能看出你很喜歡,就。”
陳一安撫走洪天成的手,看着不生仙師道:“還請仙師占卜。”
不生仙師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伸手一拂,陳一安掌中之物瞬間消失。
洪天成深吸了一口氣,不在說話,只是看着陳一安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敬重。
三局,頂樓。
這裡是無盡的黑夜,但在那純粹的黑色之中,又似乎有着無限星光閃爍,溫柔的呢喃,樹木的婆娑,以及百獸的低語。
一道黃光豁然出現在了黑夜之中,黃光蒸騰,化作一個大圓,如同夜晚的燭火一般安靜的燃燒,在圓心之中,一個人影悄然浮現。
一個光頭、面容平常的男子站在黃光之中掃視了一眼房間,一雙眼睛看向眼前的黑暗之中,似乎能將面前的黑暗看穿。
一個溫潤好聽的男聲陡然響起:“不生仙師來我這有什麼事情。”
不生仙師淡然道:“我來要崑崙五方令牌的黃土麒麟令。”
此話一出,房中驟然颳起一陣風,原本和煦溫暖的黑暗瞬間變得殺氣澎湃,黑暗之中,一道白光驟然射出,懸停在不生仙師的腦門前。
不生仙師背後驚起一身冷汗,半晌,他開口道:“不愧是崑崙傳人,年紀輕輕竟然突破了SS級,這要是傳出去,外界只怕要天翻地覆。”
“說出你的來意。”黑暗之中,白牧的聲音冰涼,而懸浮在不生仙師身前的白光也隨之顫動,似乎下一秒就要穿破不生仙師的腦袋。
不生仙師回道:“我師傅易水仙師曾說過,崑崙五方令,黃土麒麟令統御五方,我想,這一代的麒麟掌令人,沒人比我更適合。”
聽到易水仙師的名字,白光驟然消散,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男子看似弱冠之年,但身上自由一股沉穩的氣質,一頭銀色短髮,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定顯得格外疏狂,可在男人身上,卻好像本該如此,皓齒明眸,自有一股氣度,即便不生仙師作爲男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中暗暗想着就算是潘安之貌,也會比眼前的男子遜色幾分。
不生仙師腦中浮現出了陳一安的面孔,那張看着舒服讓人如沐春風的臉龐,對比起其師父,簡直是雲泥之別。
這纔多大,就突破了SS級,而且方纔那一擊,不生仙師自問沒有能力接下,自己早十幾年進入SS級,可現在卻連白牧的一招都接不下,雖然自己主要的能力並不在於戰鬥,可是這也太丟人了,想到這,不生仙師有些沮喪,再想想面貌看似普通,但覺醒不過數月卻已經具有S級源力的陳一安和那一隻天眼,不生仙師心中暗歎人比人氣死人,這崑崙一脈的人都是怪物。
白牧開口道:“崑崙已滅,現在只有三局,沒有崑崙。”
不生仙師笑着搖了搖頭,道:“家師臨死之前曾經爲我做出預言,我將是崑崙黃土麒麟令的掌令人,白牧局長既然知道家師,想來不會對他的話有所懷疑。”
白牧點頭:“易水仙師作爲二代掌教之人,我肯定信得過,不過你應該知道,五方令主應該是由一安自己選,即便我作爲他的師傅,也沒有資格爲他選擇。”白牧頓了一下,接着道:“我欲重建崑崙,那是我師父的意思,作爲弟子,我自然不能忤逆師父,不過一安是我的弟子,我只希望他這一輩子平平安安,崑崙之事,我並不想讓他涉足。”
不生先生聞言搖了搖頭,道:“可是局長,您比我更瞭解小局長,以他的性子,以後一旦崑崙重現,他會爲了安生和您站在對立面麼?”
白牧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他是個重情的人,肯定不會。”
不生仙師趁熱道:“既然如此,小局長作爲崑崙的下一代傳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局長,您若將麒麟令給我,小局長也不會說什麼的。”
白牧有些好奇:“不生,你都是SS級的人了,爲什麼一定要追隨我徒弟?”
不生仙師嘿嘿一笑,道:“投緣,小局長這人很對我胃口,所以既然我命中註定是麒麟掌令人,那我不如早些進入狀態。”話說完,不生仙師手中舉起了一個盒子,道:“局長,爲表誠意,我用這個換麒麟令,你看如何?”
白牧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眼,然後迅速關起了盒子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不生仙師沒說話,他雙手一張,一幅畫浮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白牧仔細的端詳着眼前的畫,沉思了良久,看着手中的盒子,又看了看不生仙師,最後緩緩道:“你有幾分的把握。”
不生仙師想了想,道:“沒有十分,也有八九分。”
“證明。”
不生仙師舉起手,手中有一個金牌一閃而逝:“局長,世人都知道我天石齋不生仙師,可是幾乎沒有人知道我的本名,華雀。”
白牧仔細端詳的打量着不生仙師的臉龐,緩緩的點了點頭。
魏龍開着車,朝着西北方向前進。
不生仙師占卜的批語是:西北方向,遇風則停。
陳一安很快就從失去了那塊石頭的情緒之中解脫了出來,畢竟過去的二十多年,陳一安早就習慣了,對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向來不強求。
“你說,這遇風是啥意思?”陳一安想着不生仙師的批語,有些奇怪。
魏龍搖了搖頭:“仙師這話說的跟猜謎一樣,反正我不懂。”
開始三人以爲是表面的意思,可車一開,肯定有風吹的,後來洪天成在車上佈置了一個小小的陣法,專門偵測有沒有風,可這秋天,到處都是呼哧呼哧颳着的風,三人停了好些次也沒找到什麼線索。
難不成是地名?陳一安拿出手機打開地圖。
現在已經出了源界,手機有信號了,仔細查看了地圖西北方向,什麼地名小區名陳一安都試過了,仍舊線索了了。
那些地名裡面根本沒有帶風的,這可讓陳一安有些爲難,難不成三人就一直這麼朝着西北方向開?
“下去買點喝的吧再找吧。”洪天成開口道:“我有點渴了。”
魏龍降下車頭,依舊找了個沒人的小路,然後裝成正常人的模樣開車上路。
金市依山傍水,風景秀麗,車輛行駛在遠江邊的小路上,因爲是工作日,人數不多,見慣了擁擠的金市,陳一安少見的享受到了金市的安靜秀麗的另一面。
不久後陳一安見到了前方有一家便利店,招呼魏龍靠邊停車,他自告奮勇的下去買飲料。
對於洪天成和魏龍這種常年生活在源界的人而言,來凡界很多時候是會鬧笑話的,雖然源界有專門的凡界生活教育課程,可習慣了源界的人還是會經常鬧出笑話,比如不知道門怎麼開,認不出眼前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是什麼之類的,萬一買東西掏出源界幣,更是貽笑大方,不過陳一安更心疼的是,如果五塊錢的飲料,魏龍拿出五源界幣,那簡直就是不把錢當錢啊。
對於窮人而言,這樣的浪費是可恥而且是可以避免的。
飛快的買好飲料上了車,三人也沒有急着趕路,而是一邊喝着飲料一邊吹着風,欣賞路邊遠江的景色。
就在這時,陳一安看到不遠處的平靜的江面江水忽然開始沸騰了起來,他慌忙叫住魏龍開慢一些。
江邊是一個沿江公園,秋高氣爽的日子,人流量也不少,也有人發現了江面的異狀,好奇之下感覺走到江邊的欄杆前觀看,不一會兒,欄杆邊上就密密麻麻的聚滿了人。
洪天成也觀察到了異常,他看着江面的漩渦,伸手拿出一個圓圓的東西,赫然正是他製作的源力雷達。
片刻後,雷達打開,一個一個閃着光亮的小點出現在了雷達之上。
白色代表的是源者,青色是妖族,銀色是靈族,灰色是鬼族,藍色是異族,黃色是神獸,黑色則是魔族。
世界上最多的並不是人族,而是鬼族,雖然活物死以後元神轉換成惡鬼的機率並不大,但是禁不住鬼族不死不滅,從古至今,不知道積累了多少懵懵懂懂的小鬼,他們藏在地底、水裡或者建築裡,像是一片空氣一般吞吸源力。
此刻的雷達之上,洪天成放大了畫面,兩大一下三個白色光點之外,還有着數十個爲不可見的零零散散的灰色光點。
而在這些光點之中,正中央赫然有一個巨大的紅色光點。
陳一安問道:“這紅色是什麼?”
前方的魏龍聞言驚呼道:“紅色?”
洪天成關上了雷達,道:“紅色代表危險的自然源力聚集,魏龍,過去靠邊停車,然後通知執法局。”
魏龍猛踩油門,找了個路拐向江邊,迅速停下了車。
洪天成迅速開門,然後帶着陳一安,朝着江邊一路小跑。
此刻江邊的護欄上已經聚滿了人,都好奇的看着江水中央發生的怪事。
原本緩緩流動的江面,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只是漩渦不深,大約只有幾十釐米,不停的旋轉。
趴在護欄上觀看的衆人議論紛紛:“看,好大的漩渦啊。”
“遠江幾十年沒出現過這種漩渦了哎。”
“咋回事,不會是過江隧道漏了吧。”
……
陳一安也看着洪天成,問道:“洪組長,這到底怎麼回事?”
洪天成看着江面,言簡意賅的回到道:“類似暴風雨,源力匯聚過度產生的一種現象,對於石蛋來說很危險。”
陳一安聞言緊張道:“那這些人要趕緊疏離麼?”
洪天成搖了搖頭,道:“等凡界的執法局來,一般源力匯聚到形成至少需要一個小時,不急。”
陳一安點了點頭,跟着洪天成走到江邊。
這時候,伴隨着着一聲落水聲,忽然有人大叫道:“救命,救命,我孫女掉水裡啦!”
不遠處,一個老奶奶手足無措的看着江面,江面上,一個穿着黃色衣服的小女孩在水中撲騰,一直棕色的小熊飄在水上,伴隨着小女孩的掙扎隨着江水起起伏伏。
原本只有江風和耳語的江邊瞬間變得熱鬧了起來,伴隨着“撲通、撲通。”兩聲,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瞬間跳入水中,朝着小女孩游去。
小女孩看着一兩歲的樣子,懵懵懂懂,表情並不慌張,看樣子是個經常玩水的,小女孩泡在水裡,一張嫩嫩的小臉格外可愛,兩隻小手在水裡撲騰,也沒有下沉,甚至一隻手抓起了旁邊浮着的小熊,可能心裡還以爲只是換了個大點的游泳池。
岸上的奶奶焦急但卻耐心的呼喚着小女孩過來,但這畢竟是流動的江水,小女孩可以保持不下沉,卻完全沒辦法前進,隨着江中央的漩渦一步步的擴大,小女孩也在慢慢的朝着遠江中央飄去。
小女孩越遊卻距離岸邊越遠,這時候她小嘴一撇,哇哇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原本遊的穩穩當當的小女孩,登時就慣了一大口水,小小的身子如同一塊浮在江水裡的木頭,沉沉浮浮。
好在兩個男人遊的很快,其中一個順手就抓住了小女孩。
岸上的人羣終於鬆了一口氣,然而就在這時候,洪天成眉頭一皺:“不好,我下水救人,你等魏龍來。”
洪天成話剛說完,就見一道沖天水柱自漩渦中心升起,狂風肆虐,江水拍天,天空之中,烏雲迅速匯籠而來,原本豔陽高照的天氣瞬間烏雲密佈。
原本只是水波起伏的江面,無數大浪呼嘯而起,以漩渦爲中心,將江中的所有東西都朝着漩渦捲去。
江上三人瞬間如同無根之萍,隨着水波沉浮,朝着江中漩渦流去。
洪天成也來不及脫衣,只見他一個箭步衝上欄杆,隨後在衆人的驚呼聲之中,沖天而起,如同一隻大鳥般在水面滑翔。
也顧不得驚世駭俗和保密法的存在,洪天成飛到了那位老年男子的上方,伸手一抓,直接將男子抓起,然後用力朝後甩去。
男子倒飛而回,在空中劃了一條弧線,隨後重重的跌落在一處柔軟的草坪上。
“功夫,這是功夫啊!”有人驚呼道。
人羣中的呼聲絲毫沒有影響到洪天成,藉着騰躍之勢頭,他再次向前滑翔,片刻後便來到了年輕男子和那個女童的前方,這次他沒有抓起兩人,而是借勢潛入水中,隨後在水裡一個轉身,雙手各托住一個人,隨後猛然用力,將兩人扔出水中。
男子再次落到草地上,但那抱着小熊的女童卻輕飄飄的彷彿羽毛一般,被風拉扯着飄忽不定的朝着岸邊飛來。
“寶寶!寶寶!”老人也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只能長者手臂無奈的對着江水呼喊,聲音焦急隱隱含着哭腔。
狂風怒吼之中,陳一安深吸了一口氣,他看着在空中飄浮的小女孩,內心不知道從哪冒出了一股勇氣,一直未曾掌握的風靈咒在風中霍然貫通,與此同時,一股源力灌入了鳳鳥護腿之中,兩股力量疊加之下,陳一安如同一隻稚鳥般搖搖晃晃的乘着狂風扶搖而起。
面對通天徹地的巨大水龍捲和江面似乎要將人撕裂開來的,陳一安如同一隻螞蟻一般渺小,可這螞蟻藉着風的力量張開雙手,乾坤綾出現在他身後化作一雙白色的翅膀,乘着狂風向着小女孩飛去。
“那是什麼?”驚呼聲傳來。
“天使!真的是天使!”
然後下方的驚呼聲沒能讓陳一安有任何的動搖,本來藉着風靈咒和鳳鳥護腿,陳一安也不能實現飛行,可在江面狂躁的風之中,他用乾坤綾藉助風的力量,在利用風靈咒勉力控住周圍風的流向,才能在種種巧合之下實現飛行的能力。
可是這需要極大的控制力,尤其是面對着狂亂暴躁的大風,陳一安體內的源力在迅速的流失,他也顧不得其他,如同一隻鳥一般衝向了半空中的小女孩。
三米、兩米、一米。
陳一安頂着狂風,一把將在小女孩抱入懷中。
小女孩身上溼漉漉的,但是臉上笑容天真無邪,小小的年紀也不怕生,溼漉漉的小手放在陳一安的胸前,看着陳一安身後的翅膀“咯咯”的笑着。
如果換做平時,面對這麼可愛又親人的小女孩,陳一安肯定要抱着哄上一會兒,可此時此刻,陳一安哪裡還能顧得上這些,他將女童從懷中舉起,而後凌空一扔,隨後全身源力灌注在了手掌之上,一掌拍在了小女孩的背後。
風靈咒的力量集中在小女孩的身後,猛然將小女孩推出,化作一道弧線落入人羣之中,被岸上的人羣接住。
陳一安體內的源力正式告罄,可是想象之中的虛弱感並沒有隨之而來,但源力耗盡的後果卻很快的顯現,失去了源力的支持,身後的乾坤綾瞬間化作兩片隨風飄舞的透明光帶 ,整個人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墜落向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