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近一個月的風餐露宿,元尾他們終於來到一個叫做魚王埠的鎮子。
魚王埠,天啓帝國北疆的一個巨鎮。
這一路之上,元尾跟着木茴明白了很多東西。比如世上叫做錢的除了銅板還有銀子、金子,而要想買些吃的、穿的,必須要有這其中之一。但是、但是,自己和木茴身上,竟然連一個銅板都沒有。這要是一個成年人,遠行前必定要去考慮盤纏、食宿等這些基本問題,但對於這兩個涉世未深的孩子,竟然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遠行。
好在兩人不是怎麼嬌生慣養的主,好在元尾可以變幻成山虎,野兔啊山雞啊什麼的順手就可以捉來。而且盛夏的農田,隨處可見瓜果桃李,木茴偷了個不亦樂乎。總之,這看似不靠譜的遠行不僅沒有缺吃少穿,元尾甚至要比以前胖了一點點、高了一點點。
“魚王埠!這就是我說的那個鎮子!”在詳細的詢問了幾個路人後,木茴言之鑿鑿的宣佈。
“明明是別人告訴你的好不好啊!我覺得你之前根本就沒來過這裡,或者你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個地方!”眼睜睜的看着木茴撒謊,元尾毫不留情的予以揭穿。歷經近一個月的相處,兩人相互瞭解了不少。在元尾的認知裡,木茴就是個愛吹牛,裝老成,不靠譜的熊孩子。但這並不妨礙兩人感情加深,親密無間,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的親成一團。
“我真的知道這個鎮子,只是以前忘記了,畢竟我太小了,才十歲嘛!我知道鎮子裡有個很厲害的郎中姓趙,有個很壯的鐵匠姓錢,有個很漂亮的裁縫叫孫姑娘…”木茴伶牙俐齒滔滔不絕,讓元尾找不到反駁的機會。
“元尾,到了魚王鎮千萬不要再變成山虎的模樣,雖然你跑的快,雖然你頭硬,但是那些修煉了武功的凡人依然能夠將你擒下,說不定會扒了你的皮毛,說不定會把你關在籠子…那樣的話,我就失去了一個絕好的坐騎…”
被木茴當做了坐騎,這讓元尾惱怒,卻也把這警告放在了心裡。
魚王埠規模不大,坐北朝南面向一條大河,銀黛河。由於地處平整的平原地帶,所以街道建築正南正北分佈的很有調理,同所有的城鎮一樣,中心區是達官貴人的府邸,四周則是窮人的棚戶。
不管魚王埠有沒有姓趙的郎中、姓錢的鐵匠以及姓孫的裁縫,反正這個鎮子的名字來自於臨河而建的一個巨大船埠。
靠水吃水,靜靜流淌着的銀黛河是這一帶最爲便利的交通要道,河面上航船日夜川流不息。這給魚王埠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潤,這也是這個巨鎮之所以興盛的根本所在。
行走在魚王埠的大街小巷,元尾明顯感到自己的眼睛看不過來,太多太多新奇的東西是他從未見過的。
“鄉巴佬進城!”木茴嘲笑着。
“對啊,我就是鄉巴佬,也確實第一次進城。”
對於元尾的坦誠,木茴無法反駁,只好悻悻的拉住路人,去打聽所謂的趙姓郎中。
“鎮子裡沒有姓趙的郎中啊。”被木茴拉住的是一個慈祥的老太太,她認真的聽了木茴的描述,一口予以否定。
“老媽媽是不是記錯了啊,這麼大的一個鎮子,難道沒有個趙郎中?”
“小娃娃第一次來這裡吧?我們鎮子雖然大,卻只有一家醫館,館主郎中姓李,醫館裡所有郎中都是他的子侄徒弟,都姓李!”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可能記錯了。”木茴撓着腦袋斜眼去瞅元尾,發現對方正笑眯眯的等着自己。不由得臉皮一紅,趕緊去問那醫館的所在。
李氏回春堂。
李氏回春堂,一個名聲在外的大型醫館,不僅僅在魚王埠享有盛名,就是遠在幾百裡外的醫患病人都有慕名而來的。堂主李霧,醫術高明,據說救活了不少達官貴人,並且藉此成爲鎮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即使提前瞭解了回春堂的輝煌,但是到了現場,元尾兩人還是被其龐大的規模所震驚。在鎮子偏中央的位置,方圓近五里的一片建築竟然都是回春堂的鋪子。李霧不僅醫術高明,在對回春堂的掌控上也很有見解,他根據世上常見疾病將整個回春堂分成多個分堂,什麼正骨堂、明目堂、生肌堂、驅瘟堂、正聽堂、生髮堂等等,各分堂都有獨自門面店鋪,以總堂爲中心輻射分佈在四周,分堂堂主都是李霧的兒子或者得意心腹弟子,因此雖然規模洪浩,人員繁多,最終還是牢牢掌控在他一個人手中。
“好多堂啊,按照你的情況,我們應該去正骨堂。哥,你很快就可以正常行走啦。”歡呼一聲,木茴拉着元尾向前衝去。
元尾早已激動到渾身顫抖。他知道木茴是誤打誤撞的將自己帶到魚王埠,好在老天對自己還不算怎麼苛刻,在這裡竟然真的有個醫術高明的郎中,說不定不久之後,自己可以風風光光的回到黃石村,從水火中將鈴鐺救出,然後…自己娶了她!
正骨堂門前熱鬧非凡,排隊等候的、看熱鬧的、賣零食的混雜在一起,一片喧囂裡有幾個李家子弟在維持秩序。
“哎哎哎,你們兩個小叫花子滾遠點!正骨堂前湊什麼熱鬧啊。”一個滿臉疙瘩的年輕人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的元尾和木茴,嘴裡嚷嚷着就過來趕人。
木茴正要張嘴開罵,卻發現他身穿淺灰色長袍,左胸前黑色絲線繡了個“李”字,知道他是正骨堂中的李家人,於是瞬間換了副嘴臉:“這位大哥,我們不是叫花子,我們是來看病的,給我哥治腿來的。”
“看病?給這個小瘸子治腿?”年輕人居高臨下的掃視着兩人問。
“是啊,是啊。”
“你們有銀子嗎?”
“銀子?沒有…”
“哈哈哈”周圍看熱鬧的一片鬨笑,不錯,沒錢就來看病,本來就是個笑話。
年輕人抹着笑出的眼淚每人踢了一腳:“趕緊滾,搗亂呢是吧?”
木茴還想說些什麼,身邊看熱鬧的也有熱心腸,趕緊攔住他勸解:“快走吧,你們沒錢誰給你治病啊,要不是看你們還是孩子,這正骨堂早就讓人把你們打出去了。快走吧,快走吧。”
一路之上,元尾已經逐漸瞭解了銀子的重要性。此刻看到李家子弟因爲銀子對自己求醫的漠然,還是有些心涼。剛纔所有的興奮激動,如同一團火焰遭遇了當頭一盆冷水,瞬間熄滅。
木茴還想跟人理論,那個疙瘩年輕人卻招呼了幾個穿同樣長袍的夥計,一臉冷酷圍上來:“兩個小崽子誠心搗亂是吧,那麼爺爺成全你們。給我打!”
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夥計對付兩個瘦弱的孩子,那場面只能形容爲殘忍。十多隻腳輪流踢在他們身上,元尾把木茴摟在懷裡蜷縮成一團,咬牙忍受。
這一場景像是司空見慣,無論是候診的病人還是圍觀的百姓,都沒人出面干預,他們笑吟吟的欣賞着,直到夥計們累了,這才各自散去。
即使木茴心有不甘,最終還是被元尾拉着逃離了現場,畢竟那腳踢在身上,是真真正正的疼啊。
一處無人居住的古宅牆角。
元尾擦去木茴臉上的血污,心裡十分的過意不去:“木茴,是我連累了你。爲了給我治腿,讓你受苦了。”
木茴其實受傷並不嚴重,畢竟在捱打時是元尾緊緊護住了他。
“想不到我堂堂木茴淪落到這種地步,幾個小小的夥計都敢打我,氣死我了。等到我長大那天我一定讓他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哥,我一定找人給你治好這條腿,你就放心吧。”木茴心裡十分不甘,捶胸頓足的朝天怒吼。
“好了好了,我放心。”元尾安慰道。
“我們現在只是缺銀子而已。這種俗物,之前確實沒有放在眼裡,那麼我們現在就去賺銀子,然後用銀子砸死他們,讓那個狗屁李霧給你跪着治腿!哼哼!”木茴分析道。
“可是,銀子真的那麼好賺?”元尾心裡嘀咕着,卻也不好說出來。他知道這次木茴被人打擊的厲害,說話有些歇斯底里。
果然,此刻的木茴言語已經有些混亂:“從我出生,還沒有人敢這樣侮辱我,他們死定了…他們會很慘的…我都被他們揍懵了…剛纔怎麼沒有想到用刺針去刺他們呢?老糊塗了!後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