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劃過,一條墨龍撕開虛空鑽了出來咆哮着直撲狂獅。不可一世的狂獅在墨龍強大氣勢的壓制下竟然顯得那麼弱小,它沒有發出一絲聲息就已經被墨龍撕碎。
墨龍幾十丈長的身軀懸浮在空中,猙獰的龍首俯視着跌落在地上的百味,雙眸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兩百年不見,百味已經突破至金仙,可是儘管如此他依然被元尾的墨龍所震懾。百味癱在地上只覺得軀體冰冷僵硬,幾乎無法動彈。
“天下狂獅都該死!”墨龍張嘴說道,那是元尾的聲音。
“元尾,你變了!”百味顫抖着說道。
元尾揮動白色法杖,虛空中的墨龍化爲一陣暴雨傾下,把百味從頭到腳澆透。
“哦?我倒是要請教百味師兄,我哪裡變了?”元尾冷笑着問。
百味鼓足勇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當年我認識的元尾生性純良、與人爲善,把親情友情看的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所以當我知道你是渲墨轉世時,我甚至懷疑兩萬年前的渲墨並不像傳說中那要窮兇極惡。有些時候我甚至想,如果你成了帝山界首,然後一統三界,那將是三界之福!”
木茴拍着手快樂的笑道:“算你還有些眼光!”
然而百味卻又說道:“但是,如今你變了!你偷走了我們燭陰界的靈氣!你知道靈氣對於修仙者的重要性,可是你踐踏着他們的生死掠奪了他們的希望!因爲你的貪婪,燭陰界已經死了千萬修仙者!他們有什麼罪?”
“我並沒有偷走燭陰界的靈氣!”元尾大聲呵斥。
“哈哈哈!元尾啊元尾!你越來越讓我看不起!在梧山城外木茴天仙親口承認燭陰界的靈氣被你傳送到了火垢山地,如今你竟然一口否認!”百味悲愴的吼道。悲愴給了百味莫大的力量,讓他敢於直面元尾。
木茴大怒:“我什麼時候說過哥哥把燭陰界靈氣傳送到了火垢山地?胡攪蠻纏!明明有人把靈氣輸送到火垢山地來陷害哥哥,陷害我們帝山界!難道你們都瞎了眼看不見?!”
“靈氣是修仙之本,除了窮兇極惡的人又有誰會糟蹋靈氣?不不不,靈氣注入火垢山地後將會轉換爲死氣,而三界中能夠享用死氣的只有元尾!所以,偷靈氣的只有你——元尾!”百味指着元尾喋喋不休。
“滾!”木茴暴怒的揮動木杖,泥土中躍起萬千草木根鬚直奔百味而去。
百味狂笑着暴退幾十丈,他大吼一聲:“元尾,讓我爲你做最後一頓美味吧,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在笑聲裡,百味的身體猛然竄出火苗,爆裂的火焰逼退了草木根鬚,又在元尾周圍圍成了一個巨大的火圈。
身處火圈之內猶如在熱鍋裡煎熬,幾十個低境界的帝山修仙者在火圈裡慘叫着化爲灰燼,原來百味想以自身爲火焰把元尾等人當成飯菜來煮。只是百味的境界實在比不上元尾,元尾揮動法杖凝聚出一條冰龍將百味擊碎之後,那些無根無主的火焰也就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連百味都開始懷疑元尾,燭陰界怕是都已經把他當成這場靈氣災難的源頭了。
百味死去沒有多久,遠處這才傳來無數吶喊。原來,這些年百味重建了鐵烈宗,在他聽到元尾再次殺上燭陰界時立即帶着宗內所有修仙者來阻攔元尾。
“宗主被元尾給殺了!”
“元尾果然窮兇極惡!”
“殺了元尾爲宗主報仇!”
“爲了燭陰界,殺了元尾!”
鐵烈宗弟子怒吼着,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彷彿爲了什麼崇高的目標讓他們甘願赴死。
江冬兒看着元尾臉上的寒意越來越濃,也心有神會的帶着帝山修仙者迎了上去。
“把他們全部殺了!”江冬兒怒吼。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鐵烈宗所有修仙者都已經被誅殺,偶爾也有一些殘魂棄了殘缺的身體倉皇而逃。
看着一地狼藉,元尾心裡十分憋悶。當年和百味相處極其融洽,兩人脾氣相投,互相信任,百味更把神霄盾送給元尾,在數次危難間救了元尾。想不到如今一見,百味竟然對元尾有了如此深的誤解,以至於甘心赴死。
看着元尾悶悶不樂,木茴過來勸導說:“哥哥別難過,那百味老糊塗了,該殺!”
元尾苦笑着搖了搖頭,“連百味都相信是我偷了燭陰界的靈氣,燭陰界裡再也不會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了吧?”
木茴豪氣張揚:“何必要他們相信!他們要是敢來我們就敢殺,一直殺到他們怕爲止!”
正如元尾所擔心的那樣,此後幾天,在通往驕陽城的路上陸續有燭陰修仙者過來圍堵,他們無不堅信元尾就是三界最大的惡人,都想以自己的死來阻擋元尾拯救三界。
也正如木茴所說的那樣,帝山修仙者把敢於露面的燭陰修仙者全部誅殺。
“帝山界的前輩、同輩們,你們不要執迷不悟啊,你們要明白當下三界共同的敵人只有渲墨,而我們這是自相殘殺啊!”某個不知名的燭陰修仙者泣血悲呼一聲,最後一個在帝山修仙者的包圍中自爆身亡……
鴉芙整理着凌亂的衣衫,憂心忡忡的跟元尾說道:“大人,這東西南北都有無數修仙者奔着我們而來,要想生生殺到驕陽城,怕是我們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得累死在這裡……不如我再帶幾個斥候去找一條避開他們的道路來……”
“算了,先修整幾天吧!”元尾拒絕道。
元尾回望疲憊的帝山修仙者,幾天連續的廝殺讓他們失去了臉上的神采,熾熱乾燥的大地無時無刻不在吸取他們身上的靈氣,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在所有人身上漫延。沒有人再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們亂七八糟的躺在地上,鴉雀無聲。
“我記得,前面好像有一片李子林!”元尾吞下一口唾沫,苦笑着說道。
“李子林?”鴉芙有些不解。
木茴卻大叫起來,“都起來,都起來!前面有片李子林,我們去那裡休息!”
“李子林?”
“前面有李子林!”
帝山修仙者們異常興奮,想到枝頭掛滿或者酸澀或者酸甜的李子,口水瞬間涌出,乾涸炸裂的嘴脣瞬間也變得豐潤充盈起來。
聶天雷從泥土中爬起來撲到元尾身邊,驚喜的問道:“哥哥,真的有李子林?”
看着聶天雷臉上的期盼,元尾彷彿回到了在南蒙荒原與聶天雷、聶融兒初次相遇的時候。當時被元尾救下的聶天雷和聶融兒就是用如此眼巴巴的目光盯着元尾,一聲聲的叫着哥哥。
元尾揮動法杖,一條冰龍呼嘯着奔向遠方,在看不見的盡頭轟然炸裂化爲漫天的墨雲,頃刻之後冰冷的雨水降落了下來。木茴憐愛的看着元尾,她知道這完全是元尾用自己的靈氣去滋潤一方土地,爲帝山修仙者營造一個休憩的地方。
木茴也揮動木杖,一條草木巨龍跟隨在冰龍身後,在墨雲裡、在冰雨裡消融。草木巨龍中的種子跟着雨水進入泥土裡,等到帝山修仙者趕到,那裡將會生出一片真正的李子林。
“木茴!”元尾感激的拉着木茴的手有些哽咽。
木茴嘟了嘟嘴巴,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像往常一樣把臉埋在了元尾懷裡。緊緊地貼在一起,兩人都察覺到對方身上的一絲虛弱。
聶天雷也明白了元尾耗費自己靈力幫助帝山修仙者的意圖,但是卻無法壓制自己慾望和衝動,他當即大呼一聲,“走啊,去李子林飽餐一頓!”
在聶天雷的帶領下,帝山修仙者爭先恐後向遠處的那片墨雲奔去。
等到元尾和木茴攜手來到墨雲下,那裡果然已經長出幾十畝的李子林,碩大的李子閃着紫色光華掛在高高的樹枝上,樹下那些吃了李子而顯得心滿意足的帝山界修仙者大部分已經躺在樹下的泥水裡昏昏入睡。這髒亂不堪的泥濘彷彿柔軟的牀榻被褥一樣舒服,讓人身心舒展。
“是誰藏在那裡?”天仙歸月突然吼道,她拖着長矛亮出後背的一對巨大羽翼,一臉的戒備。
帝山修仙者紛紛爬起身,緊握手裡的靈器四下尋找。誰也想不到這片李子林裡竟然藏了讓歸月天仙十分忌憚的人。
“歸月前輩,是我,藍玉疆!”
李子樹後一個小巧的身影出現在歸月、元尾等人的面前,的確是藍玉疆。
藍玉疆變了許多,以前十多歲黃毛丫頭的樣子幾乎看不見,如今的她已經長成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女模樣。只是長大後的藍玉疆依然身穿灰色粗布衣裙、腰間圍了一張斑斑點點的豹皮、手裡握着一根兩尺多長的小小獵叉。這讓元尾、歸月一眼就能認出她就是藍玉疆。
藍玉疆的母親夢落和歸月曾經是要好的朋友,藍玉疆自然也和歸月相識。
然而歸月卻並不放心,她手裡長矛上發出噼裡啪啦的光點,兀自顫抖不絕。歸月有理由警惕,因爲自己跟着翎劍背叛了燭陰界,更因爲藍玉疆也已經突破了天仙境!
短短百年,藍玉疆從地仙境一路突破到了天仙境!
先是見過了天仙境的曹天義,又見過了天仙境的藍玉疆,所有帝山修仙者的心一路下沉,誰也不知道此時的燭陰界到底擁有了幾個天仙!
“藍玉疆,你來幹什麼?”歸月長矛指着藍玉疆,大聲問道。
“我……”藍玉疆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元尾,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只是覺得和哥哥十分親近,所以想過來找哥哥說幾句話……”
藍玉疆和元尾當然親近,以前每次見面她甚至會撲到元尾懷裡肆無忌憚的撒嬌,甚至毫不避諱木茴的存在。如今的生分反而讓元尾有些落寞。
“你想說什麼就在這裡說吧!”木茴冷冷的說道。
藍玉疆見元尾坐在泥水裡沒有起身的意思,索性也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面前。
“哥哥,燭陰界失控了!”藍玉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