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山界的確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從燕郡城一路趕到兩季山所到之處叢林越來越稠密、怪異,林中山獸越來越多,越來越兇殘、強大。路上有幾頭狂妄的蠢獸想挑戰元尾的尊嚴,都被木茴揮動手中木杖一一擊殺。
“一路走來虛空中的靈氣越來越濃,這些靈氣真的來自火垢山地的方向!”木茴笑道,“如果靈氣一直這樣濃郁,幾百年後這裡的木族修仙者、獸族修仙者將會達到一個恐怖的數目!不知道這裡的凡人是否也受到了影響?”
隔着濤濤銀黛河,魚王埠遙遙在望,元尾放下騎在自己身上的木茴,起身顯了自己原來的模樣。
“咦!我記得這裡曾經是一個十分熱鬧的碼頭,在這裡等待擺渡的小船足有幾十艘,怎麼如今不見一艘?”木茴疑惑道。
“取出飛行器飛過去就行了,要不讓我爹揹着我們飛過去!”芰靜笑道。
元尾望着深不見底的河水有些出神,這裡曾經居住着師父白鱘,只不過當初爲了救自己白鱘已經死在燭陰獵人韋別的手裡。許久之後元尾從乾坤袋裡取出一顆頭顱,那正是韋別。曾經鮮活的頭顱如今只剩下乾癟的皮膚緊緊貼在頭骨上,乾枯的頭髮像是冬天的雜草,雜亂枯槁。
即使在乾坤袋裡呆了一百多年,即使只剩下一顆頭顱,韋別依然活着而且狂妄。
“元尾!你最好把我放了!即使你現在把我放了我依然可以饒你不死!”韋別猙獰道,他乾癟的眼珠縮在深深的眼窩裡,佈滿血色裂痕。
“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如此囂張?”木茴笑問。
韋別眼珠咕嚕嚕盯着木茴又盯着元尾,不屑道:“我看不到但我聽得到!我知道一百年前師父炎獸老仙已經得到補天石,我也知道在師父身後還有更強大的前輩。如今的炎獸老仙說不定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境界,一個你元尾永遠無法企及的境界!總有一天炎獸老仙會殺死騷人、殺死你元尾!如果你現在放了我,到時候我可以爲你求情!”
“不用了!”元尾冷冷一笑,韋別的頭顱開始變爲流沙一樣的碎屑一點一點灑落在銀黛河裡。
感受到魂魄的流逝,韋別開始變得慌亂,“停下!停下!元尾你大膽……你、你……元尾、不、不、不……界首大人不要殺我,放了我吧!饒了我吧!”
不管韋別怎樣哀求,他只能看着自己的頭顱連同魂魄一起化爲碎屑被元尾撒入銀黛河!他不知道,元尾之所以留着他的頭顱一百多年爲的就是在銀黛河祭奠師父白鱘。
“嘩啦啦!嘩啦啦!”平靜的銀黛河突然涌出數百條魚蛇水獸,它們吞噬着韋別的碎屍,攪起無數浪花。
“蠢貨,你們竟然敢搶我的供奉!”河底傳來含混的嘶吼,一條披着鱷魚樣鎧甲的白色怪魚衝出水面,把剩下的碎屑以及那些早來的魚蛇水獸一口吞下。怪魚足有兩丈多長,比一般擺渡的木船還要大了一倍多。
怪魚吞了韋別的碎屍和那些魚兒之後依然不滿足,它盯着岸邊的元尾幾人獰笑道:“銀黛河邊已經有多年不見生人的影子,想不到今天我竟然有這麼好的運氣能飽餐一頓!”
白魚只有鍛脈境修爲,甚至還沒有達到可以化爲人形的聚靈境,它自然也認不出站在岸邊的四人中有兩個天仙、兩個化神。
“你是誰?”芰靜笑着問道。
“我?說了你們也不知道!我叫白鱘,就是這銀黛河的魚王河神!銀黛河是我的銀黛河!”白魚白鱘傲然道。
“哈哈哈!哈哈哈!”木茴捂着肚子笑道,“哥哥,這白魚說它是那老叫花子白鱘!”
被芰靜和木茴譏笑,那白魚白鱘竟然惱羞成怒,它從水裡猛然躍出想要把元尾四人一口吞下。可是它卻始終搞不清楚,自己龐大的身體竟然被小小的芰靜抓住拖到了岸上。
落岸之魚拼命掙扎但是無濟於事,最終白鱘筋疲力盡的安靜下來。
感受到芰靜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息,白魚白鱘終於醒悟,自己遇到的或許就是傳說中的仙人前輩。
“前輩饒命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白鱘大聲討饒。
元尾嘆了口氣,說道;“只要你把我們送到魚王埠,我就放了你!”
白鱘哪裡還敢反對,在它拼命點頭討好後芰靜這才把它扔到河裡。白鱘像一艘穩穩的小船乘風破浪把元尾四人送上對岸的碼頭,在得到木茴的允許之後這才離開。
看着白鱘的身影沉入河底,木茴問元尾道:“哥哥,它是老叫花子白鱘的重生之體嗎?”
元尾搖頭道:“從他身上我察覺不到師父的半點氣息,他或許就是師父也或許只是湊巧也叫白鱘而已!”
銀黛河北岸,魚王埠這個曾經大敞四亮可以隨意來去的凡間鄉鎮已經築起高牆,守衛們臉上全是暴戾之氣,他們手持銳利的刀槍站在城頭死死盯着城外一刻也不放鬆。看到元尾被白魚白鱘送上碼頭,那些守城的衛士們早就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魚王埠最近幾年發生了許大事。首先,鄉民們驚喜的發現自己逐漸不再生病,即使是較爲嚴重的外傷,在沒有任何治療的情況下傷口會在一兩個時辰之內自動癒合,這讓魚王埠首富劉家的醫館門可羅雀沒了生意。
其次,魚王埠附近的山林裡山獸越來越多、越來越兇猛,它們甚至敢在白天闖入魚王埠,短短几年已經有數百鄉民們被山獸吃掉。
好在首富劉家號稱與仙人元尾大人有着幾百年的淵源,他們打着元尾的旗號招納人手開始修仙。極短的時間裡,魚王埠鄉民們感受到靈氣的存在並突破鍛脈境的不在少數!
修仙者開始主導魚王埠大局,他們叫人修建了城牆,又安排了守衛日夜守候。這些守衛見過山獸兇猛,特別是見過那條白魚曾經掀翻木船吃掉擺渡人。如今見白魚竟然甘願充當別人的坐騎,着怎能不讓他們驚訝!而且芰靜身後那頭高大的三目狼渾身散發着狂野的霸氣,讓人不敢直視。
“看門的,還不給我們開門!”芰靜衝着守衛們大聲喊道。
“來了來了!”有人一迭聲的應答着,把緊閉的大門打開。
一行十幾個守衛護着一個聚靈境的修仙者一溜小跑的跑過來,“晚輩是魚王埠劉家請來的大長老烏年,恭迎幾位前輩!”烏年十分高大雄壯,他面色黝黑,一臉亂糟糟的短鬚四下張揚,還穿了一身黑色衣衫,遠遠看去像是一棵燒焦了的樹幹。
“這也是那個曾經的烏年?”木茴問元尾,元尾依然搖頭。
烏年一臉迷惘,他問木茴道:“前輩聽說過我?可是我只是魚王埠土生土長的凡人,十幾年前才僥倖得到一本秘籍,今天春天才僥倖突破聚靈境而已!”
“或許我認識你爹!”木茴笑道,“我記得魚王埠鄉民民風淳樸,從不設防,怎麼會突然建起了高牆?”
“這實在是沒有辦法啊!”烏年哀嘆道,“山獸吃人,特別是銀黛河裡的那條白魚天天騷擾我們,我們只能修建圍牆自保啊!”
元尾等人所到之處如秋風掃落葉,街上游蕩的鄉民紛紛散去,他們躲在房舍裡透過門窗的縫隙偷偷打量着三目狼,打量着元尾等人。
“我們曾經在這裡生活過,今天直視順路過來看看,你們不必害怕!”元尾安慰烏年道。
烏年偷偷舒了口氣,他總算明白這些來路不明的修仙者對魚王埠並沒有什麼惡意,於是語氣也輕快起來,“前輩們不如去我們劉家坐坐?劉家的廚子手藝精良!”
“算了!時間過去那麼久早已物是人非,我只需要在大街上走走就行了!”元尾拒絕道。
烏年看不出元尾等人的境界,他只知道這四個人的境界很高很高。他小心的跟在身後,察言觀色小心伺候,等到把元尾四人送出城外這纔敢直起腰鬆了一口氣。
“魚王埠的凡人們人人修煉,或許幾百年之後,這裡不再會有一個凡人!魚王埠也就成了修仙聖城了!”木茴笑道。
離開魚王埠不久,元尾等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兩季山腳下。
兩季山腳下靈氣更加濃郁,黃石村裡甚至不見一個凡人,那些低矮的黃土茅草房裡住着一個又一個的各族修仙者,這其中甚至又一個化神境修仙者!
看着元尾臉上陰沉的可怕,木茴安慰道:“哥哥擔心什麼!帝山界靈氣越充足豈不是越好?如果在兩季山突破幾天天仙,我們帝山界說不定就此壓過昊陽、燭陰兩界!”
元尾搖頭道:“我並不是擔心靈氣是否充足,我只是擔心這裡面藏着什麼不可見人的陰謀!而且,如今的一幕與兩萬年前十分相似……”
兩萬年前,燕郡城內靈氣莫名的充沛了許多,城內修仙者接連突破境界,無數修仙者涌入燕郡城,就連燕郡城外也成了修仙者的樂園,他們在空地上安營紮寨苦苦修煉。在萬衆歡呼裡只有渲墨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開始着手調查這些靈氣的來源。最終渲墨發現,燕郡城被人偷偷改造成了聚靈拘靈的大靈器!
渲墨絕對無法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興風作浪,他大發雷霆審問燕郡城郡守芰長陵,芰長陵卻始終說自己並不知情,渲墨惱怒之下一掌把他打死,此後又有許多修仙者死在渲墨手裡……
如今兩季山靈氣的變化會與兩萬年前一樣也是一個陰謀嗎?元尾心裡十分壓抑。
“爹,我們還是先去木屋吧?”芰靜建議道。
那小小的木屋曾經是元尾小時候唯一的庇護所,後來聶幽蘭也在這裡修煉了許久。小木屋依然是原來的模樣,只是隨着元尾逐漸成長,他的追隨者在小木屋四周修建了許多亭臺樓閣,衆星捧月一樣把小木屋圍了起來。
帝山界第一智者、也是帝山斥候大統領白欒早就迎了出來。
“拜見界首大人!”白欒深深鞠躬道。
“辛苦白師兄了!”元尾拉起白欒,又問,“靈氣異常已經持續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