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融兒的意外身死讓元尾感到莫名惆悵,他在木茴的陪伴下離開燕郡城,到郊外享受日光的沐浴。與往日相比,燕郡城郊外草木興盛、甚至大有氾濫的趨勢,元尾兩人坐在綠茵裡,厚實的綠障把綠茵和不遠處的阡陌分割開來。
木茴依偎在元尾懷裡,舒暢的幾乎睡着,直至阡陌上一陣腳步聲把她驚醒。
“師兄,我們真的要去火垢山地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是啊,是啊!三百多年過去了,我的境界只是勉強突破了凝魂境!而且我鍛器的能力停滯不前。所以爲了自己也爲了師妹,我打算去火垢山地闖一闖,說不定也能突破化神境甚至仙境呢!”另一個憂鬱的聲音回答道。
“唉!也好。最近老是聽說火垢山地爆發靈氣狂潮,還說誰誰誰一年內突破幾個境界,說的我都有些心動!”清脆的聲音繼續說道。
“可是師妹啊,你是否也聽說過只要進了火垢山地就會被地火燒成骷髏骨架,只有踏過洗垢湖看到重生樹後才能變回原來的模樣!雖說已經下定決心,但我還是有些擔憂……”憂鬱的聲音更加憂鬱。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火垢山地到處都是食人花、昊陽獸、燭陰獸,一不小心就會身死魂滅!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攔住師兄……”清脆的聲音暗淡下來。
元尾和木茴相視訝然,誰都知道火垢山地是禁區,這兩個人又怎麼會想到去那裡闖蕩!
木茴忍不住站起來循聲望去,透過林木的縫隙發現阡陌上走着一個樣子十分落魄的中年男修仙者,他正對着一把三品的鐵傘唸唸有詞。
木茴從未見過這個中年修仙者,她大聲叫道:“陌生人,你在念叨些什麼?”
陌生男修仙者被木茴嚇了一跳,等他看到木茴的模樣,又看到坐在草地上的元尾,立刻驚喜的奔了過來:“晚輩史昌拜見界首大人,拜見主母大人!”
史昌手中鐵傘撐開,一個淡淡的魂影出現在傘下,剛纔那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金鶯拜見界首大人!三百年前正是界首大人從燭陰獵人手裡救下我們,還把我的魂魄寄存在鐵傘裡。三百多年裡金鶯日夜念及界首大人的恩情,原本應該去燕郡城拜謝,又因爲自己境界低淺自慚形穢。想不到在這裡竟然遇到了大人,實在是我們兩人的福分!”
史昌和金鶯的確是一對苦命的人。
三百年前,還是鍛脈境的兩人在南蒙荒原歷練時得到一枚流炎果,沒想到卻被燭陰獵人盯上。後來兩人逃到北角坊市才被騰蛇雲異救下,只是當時金鶯受傷太重已經無法救治,還是元尾把她的魂魄當做器魂寄託在史昌的鐵傘裡。
回首往事,一切彷彿發生在昨天。
元尾看着金鶯淡淡的魂魄影子一如三百千年那樣弱不禁風,忍不住問道:“這三百多年裡,史昌對你可好?”
充當別人的器魂,從來都是一磨難。
金鶯笑道:“師兄對我極好,雖然我沒有身體,師兄依然幫我突破了凝魂境。要不是我拖累,師兄說不定已經突破化神境了!”
有種暖意在元尾心中升騰,他笑道:“史昌,你是否願意獻出你的幾根肋骨?如果願意,我可以爲金鶯鍛造一個軀體!”
史昌驚喜的跪倒在地,“我願意!即使要用我的頭顱我也願意!求大人爲金鶯鍛造軀體!”
金鶯卻並不同意,她拒絕道:“多謝界首大人,可是我並不需要一個什麼軀體。我在這鐵傘裡與師兄時刻相伴,心手相連。每天我都在祈禱,讓我和師兄就這樣永遠廝守下去!”
金鶯柔弱,但卻有着讓人敬佩的倔強,即使是元尾也不忍心去勉強。他送給史昌一塊記載混沌鍛器訣的玉簡,囑咐他好好修煉以提升鐵傘的品階。史昌自然千恩萬謝的收下。
“對了,你們剛纔似乎提到,說火垢山地爆發靈氣狂潮,那是真的嗎?”木茴問兩人。
原來,自從元尾從火垢山地走出後就有不少修仙者對火垢山地充滿了興趣,兩季山甚至成了修仙聖地。史昌和金鶯所在的宗門裡有個倒賣各種靈材的師兄經常出沒在兩季山,具他說,最近一些日子裡火垢山地時常發生一下異常的狀況,濃郁的靈氣風暴經常從兩季山的另外一側吹過來,讓兩季山的修仙者得到了十足的好處。
於是有人開始猜測火垢山地裡必定發生了什麼,也有人打聽到當年人皇江冬兒隻身踏入火垢山地後化爲白骨、洗塵重生的經歷。大批修仙者因此進入火垢山地,只爲像人皇一樣得到機遇。
“我那個師兄倒賣靈材賺取了不少財富,可是他也依然放棄了一切,隻身進入了火垢山地!”史昌感慨道。
“大人,那火垢山地真的靈氣充足嗎?”金鶯問道。
元尾搖頭道:“火垢山地沒有靈氣,只有無盡的死氣,那是萬物死亡之後孕育的死氣。死氣與靈氣並不相同,吸入死氣之後,凡人將會身死魂滅,修仙者則能剩下一具白骨。在火垢山地中也能修煉,但是體內經脈逆轉,修仙者從此變成修魔者!”
“那就是傳說中的墮落成魔?那、那……人皇前輩並不是修仙者?界首大人也並不是修仙者?”史昌驚訝的喊了出來。
元尾並不否認,他只是叮囑兩人道:“我有許多年沒有去過火垢山地,或許那裡已經發生了什麼異常的變化!不過,如果你要踏入火垢山地,一定要三思!”
史昌和金鶯千恩萬謝的離開,元尾和木茴也沒了繼續看風景的興趣。兩人匆匆回到燕郡城,卻看到芰靜帶着她的三目狼已經等候在元府裡了。
自從燭陰界回來,芰靜便跟着白欒、秦陽成了帝山界的斥候。
芰靜已經長成十五六歲少女的模樣,臉上全是元尾和芰紅芳的影子。看到元尾和木茴歸來,芰靜快樂的撲到元尾懷裡,“爹、姨娘!你們去了哪裡?怎麼老半天才回來!”
元尾憐愛的捏着她肉乎乎的笑臉,笑道:“我出去透透氣,我聽白欒師兄說你在外面歡暢的很,還以爲你沒工夫來看我呢!”
“我怎麼會是那樣的孩子!”芰靜大叫起來,轉而她像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拉了元尾快步走到正殿裡,說道,“其實我這次回來是帶了白伯伯的話,他說整個帝山界的靈氣有了變化,變得比往常更加充沛。最明顯的是火垢山地,那裡時常爆發靈氣風暴,靈氣和死氣混合着甚至溢出到了兩季山!兩季山也不再是原來的兩季山,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修仙者修煉,還有膽大的甚至跨過兩季山進入了火垢山地!”
元尾和木茴相視駭然,火垢山地出現靈氣,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白欒師兄有沒有查清楚靈氣風暴的原因?”元尾問道。
“不進入火垢山地怎麼能查的清楚!原本我想去火垢山地闖一闖,但是白師伯堅決不讓。還把我派來燕郡城,說是建議爹或者江冬兒哥哥去火垢山地走一走!”芰靜不滿的解釋道。
白欒的安排自有道理,誰到知道火垢山地的厲害,即使是天仙也不能不受其影響,或許只有早已經歷過地火歷練的江冬兒或者火垢山地的主人元尾才能來去自由吧。
元尾當即說道:“我這就去火垢山地看看!”
帝山界安定了一百年,在元尾的治理下一切早已有了固定的規則,除非有影響整個帝山界的重大變故,元尾也並沒有什麼事情去處理。甚至在燕郡城,真正的大長老也是喬一情擔任。來去之間,元尾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任何事。
在聶幽蘭、穀穗兒和羽鳶的目光裡,元尾只帶着木茴和芰靜離開了燕郡城。
從燕郡城道兩季山,要是乘車騎馬得耗費一個多月的工夫;芰靜騎着三目狼日夜兼程也足足走了好幾天;如果元尾施展縮地術,卻只需要幾息。
“爹,在來燕郡城的路上我似乎感覺到一種不同,但是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同!不如讓三目狼馱着我們一起跑去兩季山?反正也只是幾天的工夫!”芰靜建議道。
元尾有些詫異,還是答應了下來。
三人走出燕郡城,三目狼卻不滿的抱怨道,“小姑奶奶,我在帝山界遊蕩幾十年才找到你,你可曾心疼過我半分?我馱着你跑了幾天幾夜也就算了,你怎麼忍心讓三個人都騎在我的背上再跑幾天幾夜!”
芰靜剛要發怒,木茴卻笑了起來,“我覺得三眼狗說的沒錯,我們三個人同乘一騎實在不像話!我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離開兩季山時,哥哥變成玄虎馱着我一路奔波。好想再體會一次那樣的純真啊,只是不知道哥哥是否忘記了玄虎變的功法?”
元尾童心頓起,他呼嘯一聲真的變成了一隻一丈多高的巨大玄虎,把木茴馱在背上朝着兩季山的方向踏風而去!這讓三目狼驚得幾乎掉了下巴,在芰靜再三催促下這纔打起精神緊跟着元尾身後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