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璇跑遍了赤爐峰,整個赤爐宗的人都看到了她那開心的模樣。所以等小丫頭楓香帶着元尾三人漫步在赤爐峰各個作坊時不僅沒有遇到什麼阻礙,還享受到了無數帶着善意的微笑。
楓香指着山腳下一字排開的幾十間作坊介紹道:“這裡就是鍛造城磚的地方——地根坊,鍛造飛泉城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現在的師兄師弟們正在忙着鍛造其他修仙城的城磚。我聽小小姐提起過,界首大人要赤爐宗把昊陽界所有聖城都翻新一次,需要的城磚或許再有幾百年也鍛造不完!”
作坊內火爐一字排開,炭火裡燒着大笑不一的伴生礦,成百上千的修仙者掄開胳膊埋頭苦幹,鐵錘叮噹,敲打出一塊又一塊的城磚磚坯。
元尾取了一塊磚坯來看,那裡赫然有着千錘百煉的痕跡,與飛泉城城磚確實一模一樣。
元尾問身邊的赤爐宗弟子,“師兄,這城磚也不是金屬,怎麼可以千錘百煉?”
那弟子抹了臉上的汗水,驕傲的解釋:“城磚的材料是靈石伴生礦,原本只能雕琢不能鍛造。可是雕琢出來的磚坯強度不夠遠遠達不到銘刻回形紋的標準,後來宗主讓我們把伴生礦和啞銀一起鍛造,經過千錘百煉之後一丈見方的伴生礦變成了一尺長兩寸高的磚坯!”
原來如此!元尾心中感嘆道,怪不得飛泉城建的如此粗劣。
在混沌鍛器術面前,無論是千錘百煉還是萬錘千煉都只是粗鄙不堪的凡夫伎倆。
元尾跟着楓香又去看了銘刻回形紋的作坊,那也只是憑藉蠻力在磚坯上鑿出似是而非的溝壑,這讓元尾有些無趣。
楓香似乎看出了元尾的失落,她有些不服氣的領着元尾繼續向着赤爐峰高處走去……
隨着山勢擡高,赤爐宗作坊裡弟子們的境界越來越高,他們手裡鍛造的靈器品階也隨之提高。赤爐宗不愧是鍛器名宗,他們鍛造的法器精深、刀劍鋒利、錘斧厚重、匕首敏銳,第一次身臨其境的觀摩讓元尾受益匪淺。
“御天坊”是赤爐宗鍛造飛行靈器的地方,沒等元尾邁步進入其中,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修仙者狠狠的盯着楓香怒吼道:“楓香,是誰讓你領着陌生人進入御天坊的?你真是膽大包天!”
楓香嚇得差點跪了下來,“三十八叔,是小小姐吩咐的。”
原來這瘦弱的男修仙者是朱炭的第三十八個兒子朱飄,朱飄已經是凝魂境境界,他掌控着御天坊的所有一切機密。
此時的朱飄早就知道了小妹伊璇的好消息,知道伊璇的笑容來自眼前的年輕人時朱飄繃着的臉終於鬆弛了下來。
“原來是元家師弟,既然師弟解決了困擾小妹的難題自然是我們赤爐宗的恩人。如果你想來御天坊看看也不打緊。嗯,要是師弟看好了哪個飛行靈器也可以提出來,我們朱家一定會把它送給師弟!”
不怪朱飄大方,只怪伊璇在赤爐宗中太重要,她的喜怒哀樂牽動着所有人,她笑了,赤爐宗已經是一片晴空如盛大節日!
元尾流連御天坊,一件飄在虛空的飛行靈器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一隻鑲着金邊的紅羽,散發着元尾無比熟悉的氣息。在元尾的乾坤袋裡藏着一隻與這紅羽幾乎一模一樣的白羽,那是他的傷心處……
曾經,那人趴在元尾耳邊說,“等我突破凝魂境,也有可能像父親一樣長出赤色羽翼,到那時我再送你一隻赤色翎羽!”
朱飄見元尾停在紅羽前,有些驚訝又有些佩服,“元師弟真的是好眼力!這紅羽飛行器是我親自鍛造,絕對是一件無限接近神兵的靈器。不久前獵人們從第三界帶回這隻紅羽時說,這紅羽的主人是個凝魂境羽族,應該是修煉了傳說中的化羽訣,因此這紅羽具有極強的凌空屬性。其實我只是修整了上面的劃痕與污漬,紅羽就變成了一件珍稀的飛行靈器……”
元尾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什麼,“那、那紅羽的主人被獵人們獵殺了?”
“並沒有!”朱飄遺憾的搖頭道,“據說他們大戰一場,三個凝魂境獵人當場身死魂滅,而那羽族也被獵人們擊落了一根翎羽!當這翎羽被送到赤爐宗,我的兩個哥哥當即決定降臨第三界追殺那羽族,要是他們能夠成功,赤爐宗便可以做出更多極品飛行靈器,說不定還能做出幾間神兵!”
元尾取了紅羽告別了朱飄,紅羽在他手中似乎還有一絲溫暖,那溫暖是如此的熟悉,這讓他恍如夢中。
“羽鳶師姐,是你嗎?”元尾心中呼喊。
“元師兄,你還要往上看嗎?”楓香問。
“要看!”元尾咬牙道。
從御天坊中出來,元尾才猛然發覺赤爐宗的興盛與帝山界息息相關,這裡每一件精美的靈器都來自於對帝山界的瘋狂掠奪。
拾階而上,鍛器坊貨架上的靈材更加珍稀,在某種程度上講那靈材已經不再是簡單的靈材,而是帝山界修仙者修煉了一輩子的軀體。
補天坊,赤爐宗弟子向元尾炫耀着一張張血跡未乾的獸皮,那些從活生生的獸族修仙者身上剝下來的皮毛將被製成乾坤袋或者衣衫甚至只是衣衫上零星的點綴……
巧匠坊,朱炭的第二十一個兒子拿着幾十顆小小的頭顱要將他們串成一個好看的項鍊,而那些頭顱來自於帝山界一羣只有鍛脈境的孩子……
當元尾站立在赤爐峰之巔,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赤爐宗山頭其實是一個內陷的深坑,深坑裡地火不斷,這也是赤爐宗最強大的地方。因爲在地火中淬鍊的靈器極有可能成爲神兵利器。”楓香指着腳下一片殷紅介紹道,“元師兄,你還要繼續往下看嗎?”
“難得來了一次,當然要下去看看!”元尾勉強笑道。對於地火,元尾並不陌生。火垢山地的熔岩雖說不是地火但勝似地火。
“那,楓香就不陪你了。那裡靈氣充沛而且熱浪翻滾,我怕進去了會爆體身亡!”楓香笑道,“對了,師兄到底是什麼境界?爲什麼楓香一路都看不明白?”
元尾搖了搖頭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示意木茴和雲異跟在自己身後向深坑走去。
地火邊緣支了兩尊鐵砧子,還雜亂的放着大錘、鉗子和磨石子等工具,幾個修仙者穿着厚厚的獸皮隔熱衣圍在地火邊緣忙碌着什麼並沒有發現元尾的到來。等到元尾走的近了,一個粗壯的修仙者猛然驚醒,他指着元尾呵斥:“哪個作坊的弟子?來這裡幹什麼?連隔熱衣都不穿,想化成爐灰嗎?”
三人並沒有化成爐灰。
元尾並不停下腳步,只是自如的問道:“師兄在這裡忙碌什麼?”
“師兄?你管我叫師兄?”那修仙者暴怒。要知道他是宗主朱炭第三子朱憂見,一個化神境鍛器大師。赤爐宗內沒有幾個能夠和他稱兄道弟,元尾三人都是年輕人的模樣,朱憂見當然出離憤怒。
木茴看不慣他的模樣,譏諷道:“不叫你師兄難道叫你師弟?一大把鬍子的人裝什麼年輕!”
那幾個修仙者身份都不一般,除了朱炭的兒子就是心腹弟子,他們境界最低的也是凝魂境大圓滿的境界。幾人放下手中鍛造的靈器站了起來,那是一隻單腳獨立的鐵鶴。
他們圍住元尾等三人,朱憂見指着元尾問:“你是誰?”
“元尾!”元尾說着,身上化神境的靈力開始宣泄。
“元尾?渲墨重生?你、你、你是怎麼混進赤爐宗的?”朱憂見有些慌亂。
“我修正了你妹妹的角,讓她開心快樂,所以我就一路來到了這裡!”元尾說着,向那隻鐵鶴走去。
鐵鶴身體熾熱,看樣子已經在地火中被鍛造了多年。在鐵鶴身上有種元尾熟悉的氣息,那是燕郡城大長老萬鶴的氣息。
當年元尾和木茴在燕郡城接到的最後一個賞金任務就是爲萬鶴護送朱自在,可是等元尾回到燕郡城,燕郡城早已被昊陽獵人攻破,大長老萬鶴也被擊殺。兩百年不見,想不到元尾在赤爐宗見到了萬鶴的屍體。
“即使你是元尾,也得死在赤爐峰!”朱憂見手持長刀撲向元尾。
朱憂見已經是化神境修爲,但是在地仙木茴的眼中他是那麼的不堪一擊。木茴揮動法杖,無數綠葉匯聚成一股颶風將朱憂見包圍,風過葉落,朱憂見已經化成一堆碎片。
“渲墨來了!”
“元尾來了!”
朱炭的兒子以及弟子們紛紛四散而逃,根本不敢再去看元尾三人一眼。
“那是燕郡城的萬鶴嗎?”木茴見元尾對着鐵鶴黯然神傷,於是問道。
元尾點頭。
“那個老不死的當年給了我們一個什麼樣的任務!差點害的我們身死魂滅!”木茴低聲咒罵道。
“哈哈哈哈!我可不是什麼老不死的,我這不眼看就要死了嘛!”那鐵鶴上浮出一絲殘魂,正是當年萬鶴的模樣!
“萬長老你還活着?”元尾驚喜的問道。
“還不如死了呢!”萬鶴的殘魂感慨道,“當年昊陽獵人帶走了我的屍體,並留了我一絲殘魂。他們想要把我鍛造成一隻鐵鶴安放在仙畿城離憂宮裡做裝飾。兩百多年來,他們無數次把我投入地火中煉製,或許再過幾年地火將會徹底消除我殘魂裡的記憶以及靈智,一隻只會站着往吞雲吐霧的鐵鶴也就煉成了!”
兩百多年來,萬鶴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大長老,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元尾安慰道。
“算了!兩百年了,我的記憶和靈智已經接近潰散,如果你還念着舊情分,那就把我的殘屍推入地火,讓我徹底身死魂滅吧!”萬鶴黯然道。
元尾只能答應,他看着慢慢沉入地火深處的鐵鶴,有些悵然。
“元尾!當年我曾經察覺到你的不凡,但我沒有想到你是渲墨重生!這或許都是早已註定,註定回形紋要落在你的手中。其實,我萬鶴是潛伏在帝山界的燭陰獵人,我耗費幾百年才找到了回形紋。昊陽獵人之所以殺我,也是因爲他們察覺了我的身份。元尾,願你好自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