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元尾有很多疑惑,比如木茴爲什麼會知道自己修仙一事,比如他又爲什麼對修仙有如此強烈的牴觸,等等。
不過看的出木茴的心情很差,任憑元尾在門外呼喚了很久,他都沒有任何的迴應。
元尾只好掩藏了疑惑,一瘸一拐的去正骨堂醫治病人。
與往常不同,正骨堂門口除了熙熙攘攘排隊看病的、穿着灰色衣服維持秩序的正骨堂弟子,還站了幾個穿了墨綠色衣服的百草堂弟子。
這些人元尾認識,當初正是他們去古宅將自己狠狠揍了一通。想起往事,元尾依然有些惱怒,好在時過境遷,元尾由一個叫花子搖身一變成了李家小少爺。元尾高昂着頭,大搖大擺的從他們面前經過,徑直來到李矯的診堂。
診堂裡沒有病人,李矯和李農端坐着,看樣子像是在交談什麼。
“六哥、李農師兄!”元尾打了個招呼,就想退出去別的診堂。
“師弟不要走,我這次來就是要找你的。”李農說着站了起來。
“找我?什麼事?”元尾停下腳步,對於李農,他並沒有多少好感,不僅僅是因爲之前李農派人差點將自己和木茴逼走他鄉,還有一個原因是李農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看着元尾不冷不熱的神情,李農心裡極其不爽。其實自從元尾被李霧收爲義子,李農就不太願意與他接觸。他看不起這借勢一步登天的小叫花子,畢竟礙於李霧的面子,連他也得裝出恭敬和親熱的模樣。不過今天他不得不來,因爲百草堂所管轄的藥庫最近丟失了許多名貴的藥材,那是一個讓他無法承擔的數目,而他懷疑,那取走藥材之人,就是元尾的兄弟木茴。
聽了李農的闡述,元尾吃驚並羞怒萬分:“師兄,話可不能這樣說,木茴還是個孩子,他怎麼會幹這種偷到的事情!”
“可是,最近出入藥庫的,只有他一個外人,這讓我不得不產生懷疑!”其實李農沒有撒謊,自從元尾被李霧收爲義子,木茴也是水漲船高,經常出入回春堂的各個分堂,更是假借元尾之名,光臨過百草堂藥庫多次。只是之前藥庫沒有出現藥材丟失現象,所以沒有引起別人注意。可是就在昨天,李農去藥庫取一株百年血蔘入藥,這才發現那株存放多年的鎮庫之寶已經不翼而飛,錦盒裡躺着的竟然只是一截枯樹枝。
更糟糕的是,丟失的貴重藥材並不僅僅是那株血蔘,更包含了幾十種罕見名貴藥材,這些藥材無一例外的被人用一截枯樹枝調了包。要是計算這其中的價值,應該是個幾萬兩白銀的巨大數目。李農自然不敢怠慢,他親自仔細探訪了所有細節,認定木茴的嫌疑最大,可是等了半天不見木茴的影子,這纔來找元尾。
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元尾已經冷靜了下來:“李農師兄,藥庫失竊這件事情太過重大,千萬不要草率的確認誰是嫌犯,畢竟抓賊要抓贓。木茴天天在我身邊,我從沒見過他攜帶什麼藥材…”
“小弟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太過重大,不如李農師弟你和我去見父親,小弟你去找了木茴也去父親診堂,這樣我們面對面的講清,說不定能理出什麼線索…”最終李矯站起來拿定主意。
李農暗中嘆了一口氣,畢竟事情發生在自己的分堂,算是自己的失誤,去見李霧,難免會有責罰,不過事到如今,怕是隱瞞不下去的。
元尾氣沖沖的回到自己的小院,發現木茴正坐在樹蔭裡乘涼,只是神情倦怠,甚至沒有聽到元尾的腳步聲。
“木茴,在想啥呢?”
“嗯?你怎麼回來了?也好…我正想找你談談…”
“先不要談了,今天李農去找我,誣陷你偷了百草堂藥庫的藥材。走,你跟我去義父那邊,我爲你爭個公道,這李農太欺負人了…”元尾說着抓了木茴的手就想走。
“他沒有誣陷我啊,藥材就是我拿的…”
“什麼?”元尾大驚失色,他捂了木茴的嘴巴,將其拖回自己的房間,咣噹一聲關上門窗,這才戰戰兢兢的追問:“好弟弟,話可不能亂說啊。你怎能說是你偷了藥材呢?”
木茴卻不怎麼在意:“我沒亂說,就是我拿的啊。嗯…從去年開始,大約拿了幾千株吧。你要知道我現在身體弱,需要些藥材來滋補啦,不過這些藥材實在差勁,就拿最近拿的那株血蔘吧,至少需要千年以上纔有點作用,可那株僅僅是百年的藥材!再說他們保管的方式也不對,怎麼能放在錦盒裡呢?要放在烏陰木製作的盒子裡纔對…”
元尾突然想到昨夜無意間發現木茴吞噬藥材的一幕,心中更加不安,他在屋內團團轉圈:“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這可是幾萬兩銀子啊?…”
木茴笑嘻嘻的看着他轉圈,卻也不急。
元尾愛憐的看着木茴,在他眼裡,這只是個愛裝老成,還不懂事的孩子,自己有責任去保護他:“木茴,一會去見義父你不要說話,我就說是我拿的,我會用我的診費去償還…”
“得了吧,就你那點診費。再說了,在他們面前我可不會承認自己偷了別人東西…”木茴並不領情。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啊?走吧,我們去見李農。早就想整他,我一定會誣陷他,說是他偷了藥材。要知道,我說謊的本領可是一流…”
元尾還想說什麼,卻被木茴反拉着來到李霧診堂。
診堂裡,聽了李農的述說,李霧勃然大怒,要知道幾萬兩的銀子不是小數。
“荒唐,那麼多的藥材失竊,今天才讓我知道,李農你想造反嗎?”
李農本來正在低頭挨訓,看見木茴的到來,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師父,我懷疑是木茴偷了藥材,這段時間,只有他一個外人出入過藥庫…”
“笑話!我去藥庫是爲了熟悉各種不同藥材,你怎能懷疑我是去偷呢?偷東西是不道德的,這種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今年剛剛十一歲而已,你不覺得往一個孩子身上潑髒水是殘忍的嗎?…”木茴毫不畏懼,那神態,完全就是一個被人誣陷的受害者。
“木茴啊,這藥材是大事,很多藥材是我費盡心思才收購回來的,要是你拿了,就還給我吧,伯父不會責怪你的…”李霧換了副面孔,情真意切的勸說。
木茴當然不會承認,他眼裡淚光閃閃:“伯父,你也不相信我嗎?我才十一歲,我怎麼會偷你的藥材,我聽說丟了一株血蔘,這種絕世好藥對我沒有用處啊。我現在吃穿不愁,對李家充滿感恩之心。再說那血蔘又不能吃,吃了肯定七竅流血而亡啊…”
元尾呆呆的站在那裡,木茴的表演太過逼真,要不是自己事先了解了真情,肯定會被他欺騙。
李農也是將信將疑,但他不會輕易相信:“木茴,你說你沒有偷,你敢讓我去搜你的房間嗎?”
“搜房間?可以啊可以啊。那麼多的藥材,肯定是一個大大的包裹。”木茴毫不畏懼。
看到木茴沒有拒絕,李農反而有些遲疑,他想了片刻又說:“說不定你把藥材賣給了別人…”
“李農師兄,難道你已經認定就是我偷的藥材嗎?就是賣,也得有人收啊!這魚王埠就我們一家醫館,我賣給誰?”木茴已經是捶胸頓足、愴然涕下。
“好了好了,木茴你不要哭,這事我得親自去查,這肯定是個內賊…”李霧被哭的更加煩躁。
“內賊…哎呀,最近我們回春堂經常出鎮的好像有李農師兄啊!那麼多藥材藏在魚王埠肯定是不安全的,要是運往外地,一次也運不完啊…”木茴像是低聲自語,但那聲音已經被李霧等人聽得清清楚楚。
“木茴你敢亂說!”李農氣的臉上變了顏色。
“我沒有亂說,好幾次我去百草堂找你請教藥草知識,師兄們都說你不在魚王埠,難道是師兄們騙我的?”
聽了木茴的話,李霧也起了疑心:“李農,最近你真的出鎮了?”
“出了…出了幾次而已…”李農有些吞吐。
“那你去幹什麼?”李霧追問。
“這個…這個…我其實是去收藥材的…”
李農沒有說實話,他也無法講出真相,因爲這是一個巨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