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每次突破時魘骨的異常搏動,想到魘骨中藏着的魂魄,想到那魂魄的囈語,元尾逐漸相信,魘骨就是渲墨的身體,魘骨裡藏着的就是渲墨的魂魄。
元尾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問,“青衫師姐,事實正如你所說的,我並不知道我就是渲墨。還有,渲墨到底是誰?他又爲什麼讓人感到恐懼和怨恨?”
青衫紅妝看了榆錢兒一眼。榆錢兒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芊芊玉手在胸前劃過,一條枯藤的虛影從元尾腳下鑽出,如繩索一樣束縛在了他的身上。
經過幾個月的鍛器與修煉,此時的元尾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更何況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青衫紅妝和榆錢兒口中的渲墨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枯藤的虛影束縛在元尾身上,除了神識,元尾的一切全部被凝滯。元尾早已察覺,眼前的榆錢兒的境界遠遠高過了凝魂境,她,是化神境!
看着元尾無法動彈,青衫紅妝滿意的笑了,“既然你想知道渲墨是誰,那我也讓你死個明白,我相信,雖然我們無法徹底將渲墨從天地間抹掉,但是殺了你可以讓渲墨重新陷入沉睡。現在就以我的親身經歷來告訴你渲墨的可怕。”
青衫紅妝娓娓道來。
修仙有三界,帝山、昊陽和燭陰,其中帝山界在這三界中居於首位。
千萬年以來,這三界雖然有些摩擦,但總的說來還算友好。那個時候的修仙者不僅僅有凝魂境、化神境,還有“仙”境,仙又分爲地仙、天仙。化神境修仙者度過分神期便能成仙。其中,榆犀是仙,青衫是仙,紅妝也是仙。
其時,帝山界界首就是渲墨。
渲墨,龍,仙中天仙。
作爲一界之首,渲墨也算盡職盡責。可是某一天,渲墨竟然毫無徵兆的發了狂,他不僅斬殺了帝山界的諸多高境界修仙者,還衝入昊陽界和燭陰界大開殺戒,三界深受其害。三界中的修仙者傳言,渲墨已經墮落成魔,不再是仙。
魔,一時成了所有修仙者聞之色變的名詞。
青衫和紅妝也是帝山界的天仙。
有次他們外出修煉回到宗門,卻發現宗門一片混亂,宗門內所有化神境以上的修仙者被人全部屠殺,這裡麪包含了青衫紅妝的幾個孩子。
青衫紅妝悲憤欲絕,他們打聽到屠殺自己宗門的就是界首渲墨。於是兩人一路追尋了幾年,終於在瀑澤叢林裡發現了渲墨的蹤跡。
其時渲墨或許是累了,他顯出自己墨龍的本體,那是一條巨大的墨龍。墨龍將身體纏繞在一座巨山上小憩,青衫紅妝趁機暗算了他。
被兩人擊中了的墨龍長吟一聲騰空而起,它所盤踞的地方成了一條深谷,谷中江水滔滔不絕,那就是被後人稱爲睡江的大江。
“你們是誰?竟然膽敢驚擾我的美夢?!”墨龍巨大的身體穿梭在雲雨中,被擊中的身體鱗片脫落流淌着鮮血,它發出沉悶又震耳欲聾的聲音。
“我們是來殺你的人!渲墨,你貴爲帝山界首,保護帝山界修仙者是你的職責。可是,你爲什麼要滅我流彩宗?爲什麼要斬殺我可愛的兒女?”青衫悲憤的喊道。
“流彩宗?你的兒女?”墨龍疑惑的問。
“難道你想推脫?難道你不敢承認你犯下的罪責?”
“哼!可笑。帝山界是我的界!在這裡我可以爲所欲爲,還有什麼不敢的?!”墨龍說着,巨大的六指龍爪狠狠抓向青衫。六指龍爪帶着六種傷害,以無可匹敵的氣勢逼向青衫。
“化盾!”青衫不敢怠慢,他拼盡全部靈力揮舞長刀幻化出一片盾影。
而那龍爪毫不停頓,長長的指甲透過盾影抓住了長刀。龍爪緊握,那件神兵利器已成碎片。而青衫被那龍爪的氣勢逼開,踉蹌着後退到幾百丈之外。
“化魂!”
紅妝看到青衫根本無法抵擋渲墨,於是率先顯了自己的仙魂。仙魂浩瀚,在氣勢上已經能夠與墨龍相當。紅妝咬牙將自己仙魂注入長劍中,長劍帶着寒光刺向墨龍身體。
轟然一聲巨響之後,那長劍將墨龍龐大的身體擊出千丈之外,而那長劍也成了凌亂的碎片。
紅妝還想乘勝追擊,可是青衫也顯了仙魂一把抓住自己的伴侶急速後退。因爲他已經發現千丈之外的墨龍正在醞釀一股極其狂暴的、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
“快走!”青衫抓了紅妝想逃,他們從未想過,渲墨會強悍到如此程度。
然而他們並沒有逃出多遠,一片雨雲悄然出現在他們身邊,等他們擡頭,發現墨龍巨大的身體已經纏繞在他們周圍,在他們面前有一圈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
“去死吧!”墨龍冷冷的說道,巨大的尾巴凌空擊下。
瞬間,青衫和紅妝的身體被擊爲碎片,而他們的魂魄更是潰散在虛無中。
被渲墨擊中的青衫紅妝各自只剩下了一縷殘魂,殘魂相擁墜入深深地桃花甸水底。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醒來後的他們慕然發現兩人竟然融爲一體!
其後他們歷經兩萬年才爲自己鍛造了身體,也成爲一個雄雌同體的特殊魂魄,青衫紅妝。
聽了青衫紅妝的訴說,古塔中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良久,榆錢人看了看木茴說,“青衫紅妝說的沒錯,渲墨就是魔。要是放任元尾修煉下去,渲墨很快將會重現帝山界。不,是第三界。第三界的修仙者命運已經如此悲慘,我們必須就此斬殺元尾!”
“榆錢兒前輩,你不能殺我爹!我用所有藍露果換我爹的命!”紫魅着了急。
“榆錢兒前輩,你要殺了我爹,我娘不會和你罷休的!”屋途恐嚇道。
而木茴則冷靜了許多,她斜眼看着元尾跟榆錢兒說道,“你要殺元尾可得算計好了,畢竟你還不敢邁出這圓形廢墟。要是讓他逃出這圓形廢墟,你想抓他可就麻煩了。”
榆錢兒冷笑一聲,“這個你放心,他只是煉骨境五週天的修爲,在我捆縛術的束縛下靈力都已經停滯,要想逃走根本沒有可能!”
青衫紅妝突然覺得不妙,她提醒道,“元尾身上已經生長了一種奇怪的鱗片,我猜想那就是渲墨的本命鱗。鱗片能夠護他不被凝魂境修仙者的凝滯虛空所控制,不知道他是否能突破你的捆縛術,我看最好還是立刻把他擊殺了…”
榆錢兒剛想笑她多慮,卻發現元尾突然在大廳裡沒了蹤影。原來,元尾並沒有被榆錢兒真正的束縛住,相反,他趁着難得的時間悄悄的恢復了一些靈力。等到他自信可以施展剛剛修煉的縮地術時立刻縮地爲圖,將自己傳送了出去。
榆錢兒又驚又惱,她指着木茴怒罵道:“我本想通過幻境耗盡他的所有靈力,是你偷偷將這幻境變爲真實;還把那縮地術也送給了他。你說,你是不是在一開始就想着幫他逃走?”
木茴訕笑着不出聲。榆錢兒說的沒錯,木茴在一開始就已經策劃如何幫助元尾逃離青山門。因爲她知道,元尾落在榆錢兒手中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她偷偷的在榆錢兒的幻境中佈置了靈材和功法,而元尾選擇的縮地術也正是爲了逃離青山門!
榆錢兒惱怒的跺了跺腳,身影也消失在虛空中。
青山門圓形廢墟佔地百畝,要想從古塔中傳到廢墟之外,元尾只需要傳送三裡多遠的路程。按照元尾當前的境界,按說運轉一次縮地術可以將自己傳送到五十里開外,這個距離足以將他傳出石湖城!
可是,儘管元尾耗盡了自己所有的靈力,從古塔中逃出的他也只能將自己傳送到圍牆上。
看着腳下密密麻麻地枯藤,元尾苦笑了起來。可是他的身形卻毫不停滯,一對龐大的黑白鱗翼猛然張開,帶動他的身體向天空飛去。
也就在同時,牆頭無數枯枝纏繞到他腳上,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將他拉入廢墟。元尾鱗翼如刀斬下,那枯藤應聲而斷,重獲自由的元尾振翅高飛衝上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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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古塔之內,消失了片刻的榆錢兒重新出現在木茴等人的面前,她一臉寒霜的撫摸着一頭秀髮,幾根細細髮梢飄落了下來,那是被元尾斬斷的枯藤。
“木茴,這個元尾到底還有什麼秘密?他竟然突破了榆犀前輩在天空中佈下的陣法。可他明明只有煉骨境的修爲!”榆錢兒緊緊盯着木茴問。
木茴知道元尾已經脫離險境後開心的笑了起來,因爲她知道,榆錢兒雖然對她辭嚴色厲,但是並不能對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因爲從一定意義上說,榆錢兒就是木茴,木茴就是榆錢兒。
兩萬年前,榆犀從一次修煉中醒來,她驚訝的發現在自己本體幾十裡外的根鬚上竟然長出了一棵小小的樹苗。
這樹苗就是榆錢兒。因爲與榆犀同根而生,榆錢兒可以算的上是榆犀的孩子。但是因爲木族自身的特點,榆錢兒又與普通孩子不同。
後來聽聞界首渲墨作亂濫殺無辜,榆犀被人召集了一起絞殺渲墨,卻反被渲墨殺死,落得個身死魂滅的下場。
榆錢兒與榆犀同根相連,榆犀之死讓榆錢兒化爲無根之樹,她也因此在石湖城仙境中沉睡萬年之久。等她甦醒後卻發現自己的青山門已經徹底淪落,心灰意冷之下乾脆隱身在古塔中做了個隱身門主。
千年前榆錢兒突破了化神境,就在她進入分神期時,她第一個剔除的是自己的“人性”。榆錢兒認爲,自己身上所具備的幼稚、刁蠻、多情、軟弱全部來自於人性,如果剔除了人性,自己將會變得成熟、堅強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