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華悅的觀點就是,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巧合都是人爲的!
她可不認爲袁禾在餘小玲自殺當日瘋掉是一個巧合,儘管在此之前,她的行爲有些異於常人。
餘小玲之所以失去活下去的意願,就是因爲她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獲知她的公婆和兒子死去的噩耗。
這種無法承受的情緒激增,讓她選擇了自殺。
司華悅本打算在餘小玲出院以後,跟仲安妮一起坐下來,以開導的方式慢慢地把此事講給她聽。
就是擔心她精神上承受不住,做出傷害她自己的事情來。
畢竟在監獄裡苦熬了十二年,一心期盼能夠與她唯一的一個骨肉至親重逢,結果卻得知這個親人連同她的公婆全都不在人世了。
這種打擊非常人能夠承受。
可袁禾卻在餘小玲沒有一絲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將這個噩耗告訴了她。
她這明顯是在爲她的姐姐袁木報仇。
可袁木的死,她又是從誰的嘴裡知道真相的?
當初監獄給出的死亡結果是失足從樓梯滾下去,撞擊頭部意外死亡。
監獄將這個消息直接通知給司文俊,然後司文俊轉告的袁禾。
司文俊肯定不可能告訴袁禾真相,兩個都是她的女兒,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女兒們離心暗鬥?
猛然間,司華悅想起,袁木的死訊,她最初是與司文俊通話時獲知的。
但司文俊的那通電話,僅是爲了質問她,袁木的死是不是她找人乾的。
而袁木的死亡過程是接下來黃冉冉在電話裡告訴她的。
黃冉冉既然能知道袁木的死亡過程,如果有心追查,憑她與她孃家的勢力,必然能夠查到袁木死亡的幕後操控者就是司華悅。
袁禾現在屬於保外就醫,她除了前期被唐老爺子帶出去買菜,平時基本都是待在大豪,沒有與外界接觸的機會。
這樣看來,只有黃冉冉能有機會將這個消息傳遞給她。
結合今天中午在孕裝店門口見到的那一幕,司華悅完全有理由懷疑黃冉冉就是那個向袁禾傳送信息的“內鬼”。
連自己丈夫都能背叛的女人,還有什麼齷齪事幹不出來?
不管司華悅對袁木動了殺心的初始原因是什麼,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看着手裡的遺書,司華悅的心情無比複雜。
劉笑語的父親姓韓,母姓劉,她原名韓卓君。
在決定嫁給袁石開時,她改用現名,是因爲袁石開對她是真的好。
她覺得自己愧對袁石開,想告別過去,一切重新開始,留住當下的歡聲笑語。
那時候改名不像現在這麼費勁。
劉笑語在遺書中說,知道她就是韓卓君的人只有袁石開,她甚至連自己的兩個女兒都未曾提及。
改名只是改的戶口本,生活中的人依舊喊她韓卓君。
離開老家隨袁石開搬到大昀後,身邊都是陌生人,她這才啓用戶口本上的名字。
至死她都不知道當初袁禾和司華誠在一起,是誰告訴的司文俊夫妻倆,袁禾是韓卓君的女兒,與司華誠是兄妹。
當然,就算沒人告訴司文俊和褚美琴,劉笑語也絕不會讓他們倆在一起。
這件事,劉笑語在遺書中只是一言帶過。
但袁木當日在醫院裡對司華悅口述遺書內容時,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並沒有提及這段。
劉笑語留下這封遺書,一來是鼓勵袁禾能夠勇敢地面對失去母親的生活;二來,是希望袁禾能夠原諒袁石開和袁木對她的傷害。
袁石開是在劉笑語之後去世的,劉笑語無法預見到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她希望袁禾能夠看在袁石開將她撫養成人,並在她患有再障時,明知不是自己的女兒,但依然出錢爲她治病的情分上,爲袁石開養老送終。
同時她希望在袁石開百年之後,能夠將他們夫妻二人合葬。
這些事倒是與當初袁木的口述一致,想來袁木當時也是擔心遺書會被警方找到,不敢隱瞞和篡改太多內容。
如果她能預見到自己在監獄裡被意外死亡,估計那晚在醫院裡,她就不會對司華悅透露隻言片語。
世事多變,誰也無法跑到前面去看看人生這個大劇情的發展。
劉笑語一家人的劇情發展成爲悲劇,其實都是各自所爲造成的。
如果當初劉笑語活着的時候遇事不那麼懦弱,如果袁石開和袁木心裡的恨少一些,愛多一些,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改寫。
“幾點了華悅,你怎麼還不睡?”
已經睡了一覺的仲安妮見司華悅依然捧着那封從劉笑語墓地帶回來的遺書看個不停,便出言勸促。
離開公墓後,仲安妮擔心司華悅的傷口會感染,便硬拖着她返回醫院。
而她則留下來照顧她,讓甄本回去好好補眠。
因爲這三天來,都是甄本在醫院裡陪着司華悅。
這是褚美琴的安排,別說是仲安妮了,就連司文俊都改變不了她的這個決定。
“安妮,把你手機給我用一下。”司華悅說。
仲安妮也沒問她要給誰打電話,便將手機遞給她。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司華誠才接聽,“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打什麼電話?”司華誠的語氣不怎麼好,帶着些疲憊。
“哥,我今晚去了趟公墓,把劉阿姨的遺書原本帶回來了,你要不要聽聽?”司華悅問。
“不用了,那封遺書我一早就知道埋在她墓地旁的樹下,我不想知道內容,所以我也就一直沒去挖出來看。”
司華誠和顧頤的關係很好,能知道初師爺將遺書埋在墓地旁,肯定是顧頤告訴司華誠的。
作爲劉笑語的兒子,司華誠有權知道這件事。
“那袁禾知道嗎?”司華悅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司華誠說:“如果你沒告訴她,她應該是不知道的。”
“她怎麼會瘋了?”雖然聽出司華誠不想談及袁禾,但有些疑問司華悅眼下只能問他。
“我不清楚,想瘋就瘋了唄。”司華誠的語氣裡帶着一絲嘲弄,彷彿是在談論一個可笑的新聞報道。
“哥,你還要幾天才能回來?”司華悅真想在電話裡將黃冉冉的作爲告訴司華誠,她真的很氣憤。
如果當時能追得上,她真的要將那兩個狗男女給暴揍一頓。
可惜她跑得再快,也快不過四個軲轆的速度。
“目前還定不下來。”
照以往,司華誠會接着問一句怎麼了,或者有什麼事嗎?但他什麼也沒問,只給了司華悅一個模糊的答覆。
“好吧,你在外注意身體,我睡了。”說完,司華悅將電話掛掉。
剛準備將手機還給仲安妮,誰知,司華誠的電話打了進來。
“怎麼了哥?”司華悅問。
“袁禾的事不要再去查了,是咱爸安排人把她送進精神病院的。”
司華誠頓了下,接着道:“她所做的事,爸都知道了,他這是爲了替你出氣。”
“如果你繼續糾纏不休,會讓爸難做,畢竟你們倆都是他的女兒。”司華誠叮囑了句。
“還有,你以爲是你命大才活下來了麼?”
司華悅一愣,難道不是嗎?
“如果沒有爸給你安排的暗助理及時搭救,現在你就是一縷沉屍海底的遊魂了。”
暗助理?她現在也有暗助理了?司華悅看了眼病房門的方向,在哪兒?
以她的感知能力,居然都察覺不到有人時刻跟隨在側,這人得有多厲害?
“快睡吧,什麼事都不要管,你當下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養傷,別破了相,那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說完,司華誠就把電話掛了。
司華誠的這通電話,讓司華悅心情起伏不定。
出氣?司華悅真想把電話再打過去問問,她老爹知道袁禾間接地害了一條人命嗎?
不,是兩條,她也險些葬身大海。
她很想知道袁禾是在哪家精神病院,她想去見她,當面問問她,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袁木的歹毒和算計,一直到死都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將來她若出獄,真的會應驗了初師爺的預測,爲了爭寵和繼承司家龐大的財產,除掉袁禾和司華悅,成爲司文俊唯一的一個女兒。
只可惜,她並不知道,她體內壓根就沒有司家的血。
司文俊對袁禾所謂的關照,只是在變相地補償對劉笑語的虧欠之情。
畢竟他唯一的一個兒子,是劉笑語爲他生的。
而劉笑語之所以被袁石開和袁木報復,也是因爲他當年在她體內留下了一枚種子,生下了袁禾。
仲安妮提着打好水的暖瓶從外面進來。
一如在虹路地下實驗基地,只要司華悅有私人來電,她總會以各種方式選擇迴避。
將手機還給仲安妮,司華悅問:“之前你來這裡看我的時候,是知道我睡了,還是趕巧我在睡?”
“我也不知道,我來前先是給甄本打了個電話,問他病房裡有沒有外人在。”
仲安妮說:“你知道我這情況,一旦遇到不該遇見的人就麻煩了。”
司華悅點點頭,她怎麼可能會不理解仲安妮現在無法外出走動的苦衷。
“甄本接你電話的時候,你聽他語氣知道你的號碼嗎?”司華悅問。
“知道啊,我在疾控中心的時候,他主動跟我和石敏交換的手機號碼,我還有他的微信呢。”
說着,仲安妮打開手機給司華悅看。
司華悅苦笑了聲,爲了阻止她聯繫仲安妮,褚美琴可真是煞費苦心。
這甄本也夠立場不堅定的,他這到底是要嫁給她還是嫁給褚美琴?
“華悅,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打了趟水回來,仲安妮也沒了睡意,索性坐到陪護牀上跟司華悅聊天。
“說吧,什麼事?”司華悅這會兒倒是有些犯困。
“從虹路回來後,石敏把他的身份告訴我了,他不讓我對外說,可我覺得我更相信你。”
從仲安妮的神情中,司華悅察覺到李石敏的身份似乎很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