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敏憋得呼吸都變得短促,司華悅和仲安妮沒來以前,他還能拼力堅持着,可這見到人了,那股勁兒一過,只覺得下身一熱,遺尿了。
開了閘的水,那可不是說關就能關得嚴的,痛並快樂着說的就是此刻的李石敏。痛的是膀胱,快樂的也是膀胱。
這泡尿在膀胱裡發酵得時間有點長,氣味很重,仲安妮和司華悅甫一進門就嗅到了。
司華悅沒有立即掏出手機定位熱感來源,因爲返回單位的藉口是手機落在病房,她得先把之前故意放在牀頭櫃上的老手機拿起來做做樣子。
“哎呀,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竟然又尿牀了?!”司華悅看到已經溼透的被褥和李石敏溼噠噠的褲子,故意揚聲說了句。
李石敏欲哭無淚,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都半夜了。
“我去找衣服,李石敏,你趕緊把仲安妮抱洗手間去。”司華悅吩咐,她可不想去碰一身尿騷味的李石敏。
得虧仲安妮是個練家子,不然依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哪裡能抱得動一個大男人?
李石敏窩在仲安妮的懷裡,整張臉紅得如同熟透的赤甲紅。
進入洗手間以後,他忙睜開眼,還沒等他說話,仲安妮笑着小聲開解他:“你這泡尿尿得挺是時候,不然還真沒借口進入洗手間掉包。”
李石敏訕然一笑,想解釋,卻又不知該怎麼張口。
司華悅走了進來,將衣服丟給仲安妮,讓他們倆快點清理乾淨彼此,然後調換過來。
她則拿出手機查看熱源位置。
初始只有一個紅點,距離她非常近,應該就是在特護病房區。
將地圖一點點放大,終於,在護士站,她找到了那個人的位置,正在移動,看方向,是朝他們這裡來。
“有人來了,速度!”司華悅沒有回頭,但餘光卻發現仲安妮正在幫李石敏調水溫。
司華悅有些吃驚,雖然知道他們倆的關係發展得很快,可這,怎麼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想想也是,當初仲安妮昏迷期間,清理身體,清理排泄物,只要李石敏在,這些活多數情況下都是他在幫忙幹。
仲安妮這是趁機找平衡呢?
得,讓他們倆互相看去吧,司華悅索性也不催促他們倆,緊盯着手機上移動中的紅點。
病房門關着,但沒有反鎖,這裡的門既不需要刷眼,更不需要刷指紋,擰一下門把手就開了。
笑天狼在病房裡守着,本打算讓它去走廊待着,擔心那樣會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隨着手機上紅點的靠近,洗手間外傳來笑天狼嗚嗚的低嗥聲。
經過上一次在重症區叫醒仲安妮,引來一大羣醫護圍觀的事件以後,笑天狼現在變得很懂規矩,輕易不叫,跟頭啞巴狼似的。
現在能發出這種聲音,表示那個紅點給它帶來了危機感。
這狼比熱螞蟻厲害,起碼能分辨出敵友來,唯一不足的就是發現敵情的時間比熱螞蟻晚。
“誒,安妮,你醒了,太好了!我還以爲你又變成植物人了呢!”
司華悅依舊背對着洗手間,衝着門的方向喊出這句話。
“我怎麼了?”身後的仲安妮附言接腔,聲音刻意僞裝出一種疲憊感來。
“你先是暈過去了,接着就開始尿牀,反覆尿,這已經是第二泡了!幸虧有李石敏在,不然我能讓你折騰死。”
先前僞裝成仲安妮,李石敏外面穿的都是她的衣服,內裡均是他自己的,包括內褲。
現在都尿溼了,只能先穿着仲安妮的。
而仲安妮在強忍着笑,是因爲她給他穿的是一條蕾絲邊低腰的,猶抱琵琶半遮面。
衣服是司華悅給找的,仲安妮懷疑司華悅是不是因爲李石敏尿牀而惡搞他。
“送你了。”見他想脫下來,仲安妮小聲說。
李石敏臉上的溫度剛恢復些,被她這一句帶有挑逗意味的話一逗,再度變身赤甲紅,周身皮膚都透着一層紅暈,可見他是羞得不輕。
“速度,人已經在門外了,都啥時候了?還挑挑揀揀的,沒讓你光着屁股出去就不錯了!”司華悅小聲呵斥了句。
怎麼聽,怎麼覺着她語氣裡透着幸災樂禍。
李石敏無奈,只得快速將仲安妮給他的褲子穿上,兩個人終於迴歸本來身份,不用那麼辛苦僞裝了。
而仲安妮則將該藏起來的衣褲都藏到事先準備好的垃圾袋裡,該亮給人看的都散亂地丟在地上。
司華悅和李石敏一邊一個,將仲安妮從洗手間攙出來。
而門,就在這時打開。
看清來人的臉,司華悅不免一愣,鄭護士。
仲安妮被瘦猴男悶成植物人那天,林護士隨之失蹤,而眼前的鄭護士急於找到林護士,被司華悅給忽悠打開了仲安妮的病房門。
當時她們都穿着防護服,鄭護士根本就不知道忽悠她的人就是保安隊長司華悅。
但司華悅卻知道她,因爲她那會兒戴着工作卡。
特護病房和重症區病房的醫護各司其職,除非遇到緊急情況人手不夠用纔會互相借調,平時他們不允許串區。
鄭護士一身護士服,這裡不需要穿防護服,所以,她單手操兜很自然地走進了仲安妮的病房。
像是循例查房,但現在是半夜。
笑天狼下顎半張,呲牙露齒,一雙赤紅狼眼緊盯着鄭護士,用滿含警告意味的聲音發出低吼咆哮。
仲安妮在重症區的時候,笑天狼曾在那裡看護過她一段時間,鄭護士早已知曉眼前這個生物是狼而非狗。
對笑天狼的無聲威脅,她不像別的醫護那般緊張,全然無視。
她的輕慢態度激怒了笑天狼,讓司華悅他們三人感到有些意外。
司華悅對笑天狼呵斥了聲,笑天狼本預前僕的姿勢略微收斂,但雙眼依舊警惕地注視着鄭護士。
“鄭護士,”司華悅快速在她渾身上下睃了圈,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如果不是熱螞蟻的提示,很難想象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人身上會攜帶有熱武器。
“你來的正好,麻煩能給換一下被褥和牀單嗎?仲安妮尿牀了。”
既然你上趕着來聞尿騷味兒,那就給你安排點事情做做。
看來仲安妮先前的擔憂還真是應驗了,走了一個林護士,還會有另外一個林護士。
疾控中心雖然屬於國家單位,但並非是鐵板一塊,包括行政人員在內,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出來的社會精英。
可工作能力高,不代表人品和素質也高。
近四百個工作人員,難保不會出現幾個經不起金錢利誘,作出有礙國家和人民利益的事情的人。
林護士失蹤以後,司華悅磨着閆主任從人事科調出了疾控中心所有工作人員的檔案看了下。
這才發現,原來三十二歲的鄭護士和林護士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
或許是精神高度集中了,經司華悅這一提醒,鄭護士才發覺整個病房裡都瀰漫着濃重的尿騷味。
“司隊長,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家?”鄭護士右手食指象徵性地頂在鼻孔下,輕蹙眉頭反問。
司華悅沒有急於回答她,左手攙着仲安妮,右手探入牀墊子底下,連着牀單、枕頭和被子一起掀到地上。
鄭護士趕忙回退了步,險些碰到沾着尿液的牀單。
“你不也在帶夜工作嗎?”司華悅傲然反擊。
帶着熱武器又怎樣?你得有能拿出來的膽量和本事!看是你掏槍的速度快,還是我扭斷你小細脖頸的速度快。
司華悅的視線忍不住在鄭護士白皙的脖頸上兜了圈。
突然想起來時在花圃那兒看到的人影,難不成就是她?
但那個人身上並沒有攜帶熱武器,熱螞蟻是在司華悅下了地下三層才發出警示的。
看來疾控中心裡真的不止一個“林護士”。
將仲安妮放到光板牀上坐下,司華悅故意掏出手機。
“你說我這大晚上的,要牀被褥都得驚動閆主任,他明天會不會批評或者開除我?”
司華悅這句話並沒有面對鄭護士說,但房間裡只有她這一個護士。
洗手間的門開着,地面有明顯的水漬,乳罩和女人的內褲散落在地,很顯然是仲安妮剛換下來的。
“等着,我幫你去叫這邊的護士。”鄭護士再次看了眼司華悅三人,然後轉身走出病房。
眼前這個鄭護士跟那天司華悅在重症區見到的無腦護士,除了皮囊一樣,感覺完全不是一個人。
看着鄭護士離開的背影,司華悅有些鬧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拿下鑰匙串,裝着給仲安妮剪指甲,司華悅將她的疑惑講給仲安妮聽。
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李石敏也聽到了,他小聲說:“一個人的性情短期內不可能完全大變得像兩個人,她們倆肯定有一個是假的。”
瘦猴男穿着防護服,戴着工作卡冒充林護士,那是有防護服做掩護,可現在是正臉面對,怎麼造假?
“初師爺和他哥的模樣不像,但聲音一樣。”仲安妮提醒了句。
司華悅恍然,是啊,這世上孿生兄弟姐妹可不止袁禾、袁木、馬哈和馬達。
避開監控,司華悅拿出手機看了眼,紅點剛進入電梯,隨着電梯上升而消失。
敲門聲響,當值的小護士一臉惺忪地走進來,滿臉不願意地將病牀重新鋪好並拿走地上沾了尿的髒牀單等。
待房間裡就剩下司華悅他們三人一狼後,司華悅壓下嗓音對仲安妮悄聲說:“我上去一趟。”
“我陪你去吧?”李石敏問。
“別,你在這裡陪着安妮,我連笑天都不帶,去看一眼花圃就回來。”司華悅說完就走出病房。
上到一樓,她並未急着出去,而是看了眼手機裡的紅點,發現那紅點的位置居然還真就在花圃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