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想起邊傑,更沒有聽到過有關他的消息了。
家裡有褚美琴的強勢干預,包括袁禾在內,沒人敢在司華悅面前提到任何跟邊傑有關的字眼。
外面的人除了顧頤,也沒別的人知道司華悅曾跟一個婦產科男醫生有過一段戀情。
當然,這外面的人,指的是司華悅的朋友圈,像仲安妮、李翔、李石敏等。
出獄快一年了,司華悅的朋友沒增加多少。
她有時候挺質疑自己的社交能力的,沒有遺傳褚美琴那強大的公關基因。
顧頤沒有自己的房子嗎?怎麼會住進邊傑的家裡?
放下電話後,司華悅不禁有些納悶。
做爲一個刑警隊的隊長,按說他的手機包括家人都不能輕易翻看和接聽,怎麼會隨隨便便讓邊傑接聽電話?
就算是發小,也不至於好到公私不分的地步吧?
該不會是邊傑趁顧頤在洗澡時偷看他的手機吧?
可一想又不對,邊傑雖然在感情上欺騙了她,但在別的事情上,還算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男人,幹不出這樣下作的事。
司華悅剛纔給顧頤打的電話直到第二遍快響到底了邊傑才接,有可能是他看到是司華悅的來電,在猶豫着不知該如何跟她通話吧?
想到電話剛接通時,邊傑還故作姿態地問你是誰,這分明就是不知該怎麼面對她。
司華悅並沒有像顧頤和邊傑所擔心的那樣,將他們倆想象成gay,反倒質疑邊傑的人品有問題。
如果她知道顧頤將她的名字輸入的是“女魔頭”,估計她會直接抓狂,將顧頤的手機號碼徹底拉黑。
“Honey,在幹嘛呢?手機壞了嗎?”見司華悅將手機在掌心轉圈,甄本好心地湊上前問。
一身保安制服的甄本像疾控中心行走的男模,一個眨眼都能讓那些單身醫護傾心愛慕。
外面也有很多人聽聞疾控中心來了個山寨版萊昂納多,爲了一睹他的盛世容顏,很多年輕的醫生護士沒事找事地不遠幾十裡地地往疾控中心跑。
現在屬於非常時期,這嚴重妨礙了外面駐軍的嚴防。
誰也分不清來的這些人到底是真的犯花癡,還是另有別的什麼目的。
別說外面的駐軍,就連疾控中心裡的保安也憑空多了項任務——禁止甄本在上班時間靠近大門,發現一次扣掉甄本和門衛值班人的工資五十元。
這裡的保安的工資雖然比外面的保安高,可再高也架不住三天兩頭地被扣。
腿長在甄本身上,誰也不可能八個點不離腚地跟着他吧?
稍不留神就發現他在院子裡的某個角落貓着,伺機與司華悅來一場偶遇。
大夥算了下,甄本這個月非但領不到一分錢的薪水,還要自掏腰包上交罰金。
司華悅也沒能逃過被扣工資的厄運。
別看她不缺錢,但她卻非常珍惜掙到的每一分工資,單獨開了張銀行卡存着留作紀念,從不捨得動用卡里的一分錢。
被扣了錢,她就管甄本要。
甄本也大方,誰被扣工資了,他就直接微信發紅包。
最後李石敏乾脆建了個微信羣,羣名叫“薪金補償”。
這下好麼,甄本幾乎天天都要往羣裡發紅包,哪怕沒人被扣錢,他也照發,多則一百,少則幾十。
不到兩天,羣裡的人數驟增到五百滿員,很多人連司華悅都不認識,更遑論甄本了,估計都是那些保安拉進來搶紅包的親朋。
自從有了這個羣,甄本的人氣大增,人緣大好,平時照面大夥都會主動跟他來一聲:“哈嘍哇!”
平時甄本在樓裡待得悶了,偶爾出來溜達圈,大夥也都當他是空氣,只要不被兩個大領導發現,就沒人舉報。
反正扣了工資甄本就給補,不扣,也有紅包領。
甄本現在哪裡是一個行走的男模,分明就是一臺移動的紅包機。
“最後一次警告你,叫我司華悅,或者司教頭、司隊長,我不叫漢尼,再敢給我亂改名字,小心我在你的大白臉上留下倆巴掌印,讓你秒變水槍小李子!”
甄本從來疾控中心上班,簡直快成了司華悅的出氣筒了。
也該着他點兒背,每次湊到司華悅跟前,準保能趕上司華悅有火沒處發的時間點。
在此之前的那一次,是司華悅剛接了褚美琴的電話。
因爲家裡的人氣都隨着唐老爺子他們搬去新宅而消散,褚美琴又來磨司華悅,讓她想辦法引回來幾個人,哪怕把那倆孩子給引回來也好。
司華悅不怕死地來了句:以前嫌人多吵,現在又嫌沒人氣冷清,這典型是人老怕孤獨!
褚美琴直接在電話裡爆炸了,把司華悅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司華悅這才明白自己觸了母龍的逆鱗。
能說褚美琴醜,也不能說她老。女人過了四十,最怕啥?最怕提及跟年齡相關的話題。
生生地捱了頓罵,還不敢回嘴,直到褚美琴罵累了自己掛了電話,司華悅這才感覺疾控中心簡直像天堂一樣清淨。
當時正值午飯點,甄本一臉討好地來問司華悅要不要出去一起下館子吃肉。
結果肉沒撈着吃,直接轉承了褚美琴給司華悅帶來的怒火。
這一次,司華悅因爲沒能跟顧頤搭上線,卻跟邊傑通了話,到現在她也沒找到能幫她進入監獄的人。
偏巧甄本湊上來,還一臉討打地繼續管司華悅叫親愛的。
司華悅醜語再差也知道這個詞有兩個意思,一個是親愛的,一個是人名。
衝甄本揮了揮拳頭想嚇走他,誰知,這一次甄本像是下定了決心要討到打才罷休似的,非但不離開,還企圖握住司華悅的拳頭。
司華悅哪裡能讓他得逞,直接一個左勾拳將他的帥臉打歪。
不過司華悅掌握好了力度,頂多將他擊退,並沒真的把他給打成水槍手。
雖然不喜歡他,但司華悅非常誠實地知道,自己很珍惜他的那張臉,因爲每看到這張臉,她就會想起七歲那一年。
就像人們很喜歡看一些老照片,聽一些老歌,看一些過往的老電影一樣。
其實好看的並非是照片和電影,好聽的也並非是歌曲本身,而是一種懷舊情懷。
現在就算真的萊昂納多出現在司華悅面前,司華悅也頂多能跟他再來個合影留念,而非像小時候那樣將他當做自己的夢中情人,決意非他不嫁。
當然了,人家小李子現在身邊可不乏年輕漂亮的女朋友,指不定瞧不上司華悅呢。
“那我跟仲安妮一樣叫你華悅行嗎?”甄本捂着被打的臉,可憐兮兮地眨着他那雙碧藍的天空色的眼睛看着司華悅。
“仲安妮是我的朋友,不是單位同事,更不是我的下屬,她可以叫我華悅,你不可以!你只能叫我名字或者隊長、教頭。”
司華悅可不受他藍眼的魅惑,直接否決掉他的請求。
手機振動,當司華悅看到顯示的名字時,她眸光微凝,璨然一笑。
她的這個笑容直接看呆了甄本,這一刻,他多希望司華悅不是在對着手機笑,而是對着他笑。
“喂!”甚至就連她的聲音都帶着不加掩飾的笑,甄本有些嫉妒對方,悄然靠近,想聽聽電話的另一頭到底是男還是女。
“到院子裡說話。”顧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慵懶。
看了眼邊傑給他掛上的吊瓶,一陣陣睏意襲來,他懷疑那吊瓶裡面含有帶安定作用的藥物。
求人辦事必須得態度好,司華悅依言走出大樓,向院子裡唯一的一處花圃快步走去。
身後的跟屁蟲像個怨婦似的緊跟而出。
花圃不大,頂多三分地,開在東南角。
也不知道是誰將月季和玫瑰混在一起種,繁複的花瓣,司華悅經常分不清哪個是哪個,感覺這兩種花是一個媽生的,都帶刺。
她不喜歡帶刺的花,所以這個花圃她很少來,因爲裡面的花全部都帶刺,薔薇、仙人掌、仙人球、虎刺梅,外圍還有一圈從野地裡移種過來的野棗樹。
每次看到花圃裡的這些植物,司華悅就感覺渾身刺撓得慌。
這裡距離大門不算遠,牆上的監控正對着花圃。
之所以來這裡通話,因爲司華悅曾去過監控室,知道整個疾控中心,只有這個監控是隻能照見人,聽不到音兒。
只要不正對着監控,看不到嘴型,沒人知道她的通話內容。
“你別跟着我,馬上回樓裡去,不然我現在就去找閆主任將你開除!”
回身,司華悅發現甄本緊跟着她,便用開除來恐嚇他,這招每次都靈驗。
甄本看了看司華悅手裡的手機,問:“你在跟誰通話?”
“嘿,你管我跟誰通話,該你鳥事兒?”司華悅氣結。
“是不是你男朋友?我見你笑了。”甄本不屈不撓,反正也捱了一拳頭了,不怕再來一拳。
“滾!”司華悅一個側踢腿,鞋底距離甄本的高鼻樑只有一毫米的距離。
甄本嚇得一哆嗦,翻了個藍眼,一步三回頭地向大樓走去。
“好了,說吧。”一直到甄本走遠,司華悅這纔對顧頤說。
誰知,那邊卻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司華悅連喊了好幾遍纔將他喊醒。
“你在睡覺?”司華悅疑惑地問。
顧頤僅嗯了聲,強打精神問:“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因爲想去監獄見餘小玲而找不到關係進去?”
司華悅愣了下,嘟了嘟嘴,很不甘願地回了句:“嗯,被你猜中了。”
接着又問:“你肯幫我嗎?”
良久,那邊又沒了音兒,司華悅喊了好幾聲喂,也沒喊來回應。
就在她準備掛電話之際,那邊再次傳來邊傑的聲音:“掛了吧,兩個小時後再打過來,他正在掛水,我給加了安定。”
“什麼?掛水?你不是說他在你家嗎?怎麼回事?”司華悅大驚。
一直以來,顧頤雖然拳腳功夫不及她,但在她眼裡,顧頤就像是一個鋼鐵戰士般,從不會受傷,更不會生病。
“這段時間他的電話都是我負責接,警方封鎖了他負傷的消息,也就你,不然他恐怕也不會給你回電。”
邊傑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