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聽到楊淮這句話的時候,高巖和司徒允的第一反應均是:這傢伙肯定是在狡辯!
但他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聽楊淮把話說完,想看看他還能編出什麼理由來替自己開脫。
楊淮似乎也看出了他們此刻心中所想,神情很是無奈,但語調依然平靜如水:“不,你們想錯了,我當時真的沒有和嚴妍分手,更沒有和別的女人混在一起。這只是個假象,我和嚴妍都心知肚明,只是演戲給其他人看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高巖說道。
“是啊,你到底想說什麼。”司徒允也跟着說道。
楊淮耐心地解釋道:“你們也已經知道了,虎鯊號出事後,船上漁民的遺屬跟嚴尚武因爲賠償金的問題鬧得不可開交,幾家人爲了達到目的甚至結成了同盟,將嚴家當成了共同的敵人。爲此,我母親根本就不許我和嚴妍繼續交往了,說她是害死我父親的仇人的女兒,說我要是再敢跟她在一起,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關於這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司徒允插嘴道,“漁船沉沒又不是嚴尚武一個人的責任,爲什麼最後大家都將矛頭對準了他呢?”
楊淮馬上就羅列出了三條理由:“這很簡單,第一,他是船老大,也就是船長,是一條船的總指揮,漁船出事,他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第二,船上六個人,只有他一個人倖存了下來,所以遺屬們懷疑當時他是不是丟下其他漁民利用救生艇什麼的獨自逃生了;第三,他願意給付每戶遇難漁民家庭的賠償金遠遠低於遺屬們提出的要求,所以最後,大家把失去親人的痛苦和憤怒之火全部歸集到他和他的家庭之上。”
“你剛纔說,你和嚴妍分手只是演戲?”高巖又把話題引導到了當年楊淮和嚴妍的關係上來。
“是的,”楊淮深深地點了點頭,“純粹是演戲,演給我母親還有其他遺屬看,這是我和嚴妍商量好的,打算等過了這段風波,再慢慢去跟我母親商量。”
“這件事除了你和嚴妍,還有誰知道?”高巖問道。
“沒有人,這是我和嚴妍的秘密。”
也就是說,能證明楊淮剛纔說的都是真話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高巖暗暗想道,當然了,還有一個鬼倒是也知情的,偏偏她又是個不會輕易開口說話的主。
“那當年和你傳出緋聞的又是誰?”這邊,司徒允毫不客氣地又提出了個問題。
楊淮無奈地一笑,說道:“我妻子。”
“啊?”寒薇凝聽了,忍不住叫了一聲。
高巖和司徒允則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傢伙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跟嚴妍分手只是在演戲,結果與此同時又跟後來成爲他妻子的女人糾纏不清,只怕這傢伙一邊欺騙着嚴妍的感情,一邊在暗度陳倉,勾搭上了有錢人家的女兒了吧?
說不定,嚴妍最終就是因爲發現自己被這男人給徹底矇騙了,才心生絕唸的吧?
楊淮畢竟久經風霜,馬上就意識到這兩個人在想些什麼,立刻解釋道:“我跟美雪,哦,就是我過世的妻子,當時真的沒有什麼,當時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她以爲我真的爲了虎鯊號的事和嚴妍真的分手了,她就有希望了,所以總是製造各種各樣的機會想和我在一起,並對外散步了不少謠言。”
見高巖和司徒允還是一臉狐疑地盯着自己,楊淮無奈地揮了揮手,說道:“我知道,你們還是不相信我的話,這也不怪你們。但事實就是如此,那個時候我對美雪根本就沒有半點意思……”
“是啊,你只是對她老爸的錢有意思。”司徒允沒好氣地打斷他道。
但楊淮很堅決地搖了搖頭:“對她家裡的錢有意思是在我徹底失去嚴妍之後很久的事情。我不是有意想替自己洗白,只是每個人都會有不得已的時候。當時因爲受到嚴尚武被殺一事的牽連,我在好長一段時間內都找不到工作,連生存下去都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可你後來不是成了中學老師了嗎?”司徒允又道。
“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而且也是靠我老丈人的錢和關係才讓我進了學校。在此之前,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和家境富有的美雪結婚成了擺在我面前唯一的選擇。”楊淮說到這裡,刻意加重了語氣,“但是,在嚴妍還沒出事前,我和美雪的事真的是被人給陷害了。”
高巖聽出他話中有話,問道:“你的意思是……”
楊淮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段時間因爲父親去世,我心情不好,經常喝醉。結果有一天喝醉醒來後,發現自己身邊居然躺着美雪!”
寒薇凝的眼睛瞪得幾乎比銅鈴還要打,打死她都想不到自己一向頗爲尊敬的老師和師母間竟然還曾經上演過這個在電視劇中都快被用爛了的橋段。
“酒後亂性就酒後亂性嘛,何來被人設計之說。”司徒允不屑地撇了撇嘴,心裡暗暗補充了一句,敢做卻不敢當,還算不算男人啊!
“因爲我當時根本就是一個人在小酒館喝酒,喝醉之後只記得自己一個人往家裡走,根本就不記得是在哪裡遇到美雪,又跟着她回了家。”楊淮說道。
“你只是不記得了而已,怎麼就能肯定是人家設計你?”司徒允臉上的不屑更深了一層。
“所以我才說,我這種說法你們未必會信,但我當時真的有一種好像落進了一個事先設計好的圈套的感覺。”楊淮辯解似地說道。
高巖已經不想再關心他當時和美雪的這一出究竟是真是假,只想知道當時嚴妍的情況:“嚴妍後來知道了這件事情?”
楊淮艱難地點了點頭,但馬上又說道:“但我已經跟她解釋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她也相信我肯定不會背叛她的。”
“她會那麼容易原諒你的劈腿?”司徒允對楊淮的輕描淡寫深表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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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淮看了他一會兒,才說道:“雖然那次我醒來後身邊是躺着美雪,但我可以肯定,我跟她根本就沒發生什麼事情。”
“你怎麼肯定?”司徒允繼續刨根問底。
“美雪經不住我的反覆逼問,最後承認了,她只是在我不省人事後和我躺在了一起而已。”
“既然如此,”高巖問道,“那你認爲嚴妍爲什麼會自殺呢?”
“也許是受不了父親慘死的打擊,也有可能是被人下了咒,操縱着她去自殺了也說不定。相比之下,我更傾向於後者。”
楊淮說到這裡,一臉誠懇地望着坐在對面的三個人年輕人,微微頷首道:“說實話,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嚴妍。她的死一直困擾着我,天知道我是多麼想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連一聲告別都不跟我說,就從紅花崖上一躍而下,但我冥思苦想了近三十年依然無法找到真正的答案。”
他繼而又將目光定格在了高巖臉上,懇求道:“高先生,我聽薇凝說,嚴妍的鬼魂似乎一直跟着你,我想這一定是有什麼特殊原因的。”
這還用你說?高巖在心中無比鬱悶的嘀咕了一句,她跟着我總不會是因爲我比較帥吧?
“所以我懇求你,懇求你們三個,幫幫嚴妍!她死得已經夠慘了,我不希望她即使是死了,依然無法得到安寧,所以拜託你們幫幫她吧!”楊淮說到這裡,從坐着的沙發上站起身來,朝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從楊淮家出來後,司徒允第一個開口抱怨道:“有沒有搞錯,我們幾個沒被他前女友的鬼魂給弄死就不錯了,他竟然還叫我們幫她?最後說得好像一片深情,依我看他最關心纔不是嚴妍,而是怕嚴妍去糾纏他的新老婆吧?”
寒薇凝一改平素的彪悍,突然變得憂鬱起來,長嘆一口氣道:“以前讀書的時候,我經常看師母到學校給楊老師送飯,大家都說楊老師娶了個好老婆,誇他們是模範夫妻,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唉,你們這些男人,還真沒一個是好東西!”
“什麼叫我們這些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剛纔還在唾棄楊淮行爲的司徒允一聽寒薇凝把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男人都一棒子給打死了,按耐不住馬上就提出了抗議,“你師母之前不也是靠耍陰謀詭計才得以上位的嗎?明知道這個男人不愛她,還死纏爛打,簡直就是自討沒趣,怪得了別人嘛?”
“你,你這叫強詞奪理!”寒薇凝聽了,氣得柳眉倒豎,“就憑你這話,不用想都知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後要是哪個女的嫁給你,那肯定要倒八輩子黴!”
“我看像你這種母老虎,誰娶了你纔要倒八輩子黴呢!懶得跟你囉嗦,高巖,我們走!”司徒允說完,一個轉身,朝前方道路走去,不想纔剛轉過身子就差點與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影面碰面撞在一起。
我靠,這是人還是鬼啊,走路都沒聲音的!司徒允雖然心裡這麼抱怨着,但嘴上還是很客氣地朝這個突如其來的人影致以歉意:“對不起,對不……”
最後一個“起”字還沒說出口,他就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似的,渾身打了個激靈。
站在面前的這個“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性,留着一頭長至肩頭的濃厚頭髮,眼睛不大,但眼角上吊,而且眼中漆黑一片,根本就看不到正常人該有的眼白,臉色一片死灰,脣色發青,身上的衣服還算正常,是一件米色線衣和一條黑色長裙,但關鍵在於裙子底下的雙腳卻是懸空而立,根本就不接地氣!
看清楚這一切的司徒允現在敢以高巖的腦袋保證,站在自己面前的絕對不是個活人!
他艱難地嚥了唾沫,一邊緩緩地後退,一邊小聲呼喚着身後的同伴:“高巖,高巖……”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靜謐!
不僅如此,剛纔還可以看到來往行人與車輛的街道此刻突然變得空曠異常,除了站在他前面的這個東西,不見任何會移動的物體,唯有突如其來的灰色霧氣不斷從地底下冒出來,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高巖,寒薇凝!”司徒允急忙四處張望,尋找同伴的身影。
然後,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非但不見剛纔還跟在他身後的高巖以及與他拌嘴的寒薇凝,就連他剛剛纔跨出雙腳的楊淮的洋樓也好像中了某種邪術似的,不翼而飛了!
我這到底是在哪裡?望着周圍濃濃的霧氣以及突然變得破舊、滄桑的街道,司徒允一片茫然。
這個時候,原本一直漂浮於他前方的那個鬼東西開始像一團霧氣似的,直直地朝他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