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孫的話讓高巖想起了來島之前的惡夢中,那個從小島深處發出的、不斷召喚自己的哀慼聲音,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司徒允原本笑着想說“老頭你忽悠誰呢”,可是猛然間也想起了高巖之前跟他說過的夢境,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三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現場的氣氛霎時顯得有些壓抑起來。
半響之後,司徒允率先打破了沉寂:“大爺,你怎麼知道這些的?你究竟是什麼人?”
垃圾孫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低低道:“我年輕時曾做過一段時間巫醫。”
原來這又是一個曾經給人看風水或是看相的前“大師”。不過高巖覺得,這位“大師”比起他以前在寧河市遇到的那些騙子,又好像真的有那麼兩下子!
於是,他馬上求他爲自己指點迷津:“大爺,既然如此,麻煩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那個什麼招我來島上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還有,你能不能給我看看,我這段日子要是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穿白衣服的女鬼!”結果,垃圾孫再度語出驚人。
這下,就連之前還有點半信半疑的司徒允都徹底驚呆了。
“你是說是這個白衣女鬼招我來島上的嗎?還是說,我這半年來的遭遇跟她有關?又或者兩者皆是?她跟我到底有什麼仇啊?”高巖怎麼也不明白,自己究竟何時何地跟這個白衣女鬼結下了這種“不解之緣”?又想想,覺得不太對,因爲他明明是在來這裡的渡船上才第一次遇到這女鬼的啊?
正當高巖和司徒允滿含期待垃圾孫能再給出什麼爆炸性新聞時,結果後者卻吐出了簡單至極的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高巖一聽急了,“你都看出我被一個白衣女鬼給纏上了,這會兒怎麼又說不知道了呢?”
垃圾孫嘆了口氣:“小夥子,我看你是個好人,真的很想幫你。但是我能力有限,能看到的也就僅有這些了。至於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真的看不出來了。還有你——”
說着,他朝司徒允一指,厲聲道:“別不相信我的話!因爲接下來,他可能會遇到更多的事情,需要你幫助他!”
突然被點名外加被看穿了心思的司徒允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後腦勺,然後硬生生地將那句已經溜到嘴邊了的“老頭,你不是在耍我們吧”給吞回了肚子裡。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高巖被垃圾孫那句“接下來,他可能會遇到更多的事情”給嚇得不輕,懇求般看着他道,“大爺,你好歹也給我指條生路啊!”
垃圾孫沉默了片刻,彎腰撿起了他放在一邊的塑料編織袋,說道:“別指望着逃離這個島,那個東西既然能讓你來到這裡,也有的是辦法讓你沒法離開。逃,只會更糟。”
“那你的意思是……”司徒允問道,“難不成讓我們在這裡赤手空拳地跟這個白衣女鬼拼了?大爺,你有沒有什麼驅鬼符或是狗血之類的東西?有的話,先借我們用用啊?”
“這東西對付一般小毛鬼還管用,對付跟着他的那東西,只怕會讓它給笑死”垃圾孫一句話就徹底澆滅了司徒允企圖仿效電視劇中的情景,打算用符咒和狗血大戰惡鬼的戰略計劃。
“那怎麼辦?”高巖的心頓時涼了一半,“難道我真的沒救了?只能等着這女鬼一步一步弄死我?”
“辦法還是有的,”垃圾孫用他那雙黃中透着血絲的眼睛高深莫測地瞥了他們一眼,然後在兩人的萬分期待下,給出了一個很是“驚人”的答案,“你們兩個有空的話就到西山龍神廟去拜拜吧,據說很靈的!”
我去!虧他還以爲垃圾孫會給出什麼好辦法來,沒想到竟然又是讓他去求神拜佛,要是這一招有用的話,他至於混到今天這種地步嗎?高岩心裡發了一通牢騷,然後有氣無力地對垃圾孫說道:“大爺,我已經去過寺廟,看過相,找過風水師,都沒用的好不好?”
“大爺,”司徒允也是哭笑不得,攔着拖着編織袋已經準備要走的垃圾孫,“至少你也告訴我們一下,這個白衣女鬼到底是什麼來頭吧?”
“我已經說過了,我看不出來!”垃圾孫說到這裡,突然煩躁了起來,“好了,不跟你們說了,說多了,只怕我自己也會跟着倒黴!”
“但是……”司徒允還想攔着他問個明白,卻被垃圾孫一把推開了手臂。
“別擋道!”老頭傴僂着身子,氣勢洶洶地吼道,“從現在開始,你們最好也離我遠一點,免得將黴運一塊傳染給我了!”
“怎麼回事,這老頭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望着垃圾孫逐漸遠去的背影,司徒允驚異地問道。
“也許他剛纔泄露了天機,現在後悔了!”高巖無比鬱悶道。
司徒允將目光移回到他身上:“你怎麼知道?”
“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高巖咧嘴一笑,但絕對笑得比哭還難看。
司徒允聞言,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錯嘛,這個時候還知道幽默感,說明你這人還是很堅強的!”
“現在你終於相信這個世上有鬼了?”
“我很不想信,”司徒允撇撇嘴道,“但到目前爲止,發生的一切由不得我不信。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真的要去那個什麼西山龍神廟嗎?”
“不知道,”有過前車之鑑,高巖真的對求神拜佛這種事很沒信心,故而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趣,“算了,明天早上再說吧!”
“表哥,司徒大哥,你們在幹什麼?”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了凌潔的叫聲。他們回頭一看,只見凌潔攙扶着外婆站在通往外婆家的那片小樹林口向他們這邊招手。
不用說,定是外婆和她兩人見連去找高巖的司徒允也久久未歸,因爲擔心,故而出來出來看個究竟。
於是,兩人趕緊朝凌潔和葉明秀的方向跑去。
在經歷了今天種種詭異之遇後,高巖原本以爲自己的神經和承受能力均再次得到了強有力的磨礪,基本上已經可以進化到再遇到什麼異常情況都能處變不驚的地步了,但沒想到這一次他又錯了。
回到外婆家後,高巖跑到樓上自己的房間,打算拿換洗的衣服好好洗個澡,去去晦氣,結果在推開房門、打開燈的瞬間,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房間內,他的牀鋪上,隱隱約約側身坐着個人!
見他進來,那個人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原本朦朧的身形好像也隨之更清晰了一些。
一開始,高巖還以爲白衣女鬼又尋上門來了,但是定晴一看,這才發現坐在自己牀上的竟然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少女扎着兩條細細的麻花辮,身上穿了件白底印藍色小碎花的襯衫以及黑色的長褲——無論是髮型還是服裝款式,都十分老舊,充滿了八九十年代的氣息。
當他透過不知何時起開始瀰漫於整個房間的若有似無的薄霧,終於看清了少女的容貌時,更是吃驚得連退了好幾步,雙脣蠕動了許久,才艱難地吐出了這麼一個字來: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