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鬼蛇王已經飛快地遊移到了嚴珂跟前,葉明秀急得臉都歪了,朝擋在自己面前的施羽萍亡魂吼道:“滾開!不然我一把鬼火燒了你!”
施羽萍一臉憂傷地望着她,輕聲地重複着剛纔那句話:“媽,該停止了!”
也許自發現母親可怕秘密直到現在這麼長時間來,她內心深處最想跟母親說的唯有這麼一句話了。
可葉明秀根本就不在意女兒這麼多年來隱含的痛苦矛盾,只關注着自己的長生夢,一看鬼蛇王在嚴珂咒語的驅使下突然弓起了身子,頓時明白了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急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施羽萍的召喚之下,陸老四等枉死者的魂魄也漸漸地向葉明秀圍攏過來,將她團團圍住,大有要跟她討回公道的驅使。
見此情景,尤其是看到施羽萍還擋住她的去路,一點都沒有要讓她的意思,葉明秀心一橫,雙脣飛動開始再度啓動鬼火,打算將眼前所有的鬼魂,包括施羽萍在內燒個一乾二淨。
就在葉明秀引出第一道詭異火光的同時,鬼蛇王如一道離弦的黑色利箭,化作一道龍捲風一般的黑色氣流,“嗖”地一下直撲高巖的身體!
高巖始料不及,當場就被這股強大的黑色氣流衝倒一在地。
“混蛋,你想幹嘛?!”司徒允以爲嚴珂又在變着什麼法子坑害高巖,頓時怒不可遏地想要衝上去。
然而,方瑩藍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叫道:“她是在幫高巖!”
司徒允不太相信:“胡說!她明明是讓鬼蛇在攻擊高巖,就像在醫院時對付你一樣!”
說完,他正欲跑去幫高巖,卻見後者猛地又從地上跳了起來,連忙道:“高巖,你沒事吧?那條大蛇呢?”
高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和前一次在鬼屋時嚴妍將鬼蛇弄到他體內時一樣,他再度感受到了蛇在自己體內遊移時發出的震動感,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明顯體會到進入軀體的這條蛇帶給自己的異樣感,就好像有一股滾燙的岩漿在身體的每一條血管內翻騰,隨時都有噴發爆裂的可能!
他剛想問嚴珂,將鬼蛇王弄進自己身軀究竟有何用意,忽然瞥見前方葉明秀將一大團鬼火擲向站在她對面不遠處的施羽萍,頓時急出一身汗,連想都未想,就朝前飛跑了過去,用自己的身軀擋在了母親魂魄之前,並本能地伸手朝前一擋!
可同時間,他也非常的清楚,葉明秀髮出的鬼火又豈是自己單靠一雙手就能擋得住的,如此一來,身後的母親魂魄只怕凶多吉少了!
就當高巖絕望地以爲鬼火一定會透過自己身軀將母親全然吞噬之時,奇蹟就這麼從天而降了!
他發現,自己竟然赤手空拳就接下了葉明秀髮出來的一大團鬼火!
不僅如此,這些在他手掌中不斷跳躍的幽藍火焰非但一點都不灼熱傷人,而且似乎顯得很溫順!
高巖正兀自奇怪着,忽然聽到自己軀體內傳來一箇中年男人低沉的聲音:“跟着我念咒,你就能控制好這些鬼火!”
是、是誰在說話?高巖驚訝不已,連忙拉開自己胸口的衣服低頭一看,結果看到一張男人的臉龐隱隱浮現於皮膚之下,但數秒鐘後就再度幻化成了蛇頭潛伏而逝。
高巖終於明白,這一定是體內那條鬼蛇王在說話,而這鬼蛇王和寒賦變成的那條鬼蛇一樣,一定是由某個男人死後冤魂幻化而來。
但問題是,這個男人究竟是誰?他又爲何會懂得操縱鬼火的咒語?
難道他是……
邪神?!
這個想法激得高巖渾身一顫,一擡頭卻發現不遠處的葉明秀緊盯着自己的胸口全然變了臉色,渾身哆嗦不已,僵硬地扭轉身子,看向了嚴珂:“你、你、你竟然……”
此時,龍蛇們已經用冥水撲滅了鬼火,並化作道道青霧,消失不見了。
脫離了危險的嚴妍雖然看上去有些虛弱,但還不至於到魂飛魄散的地步。
而嚴珂卻頹然跌倒在了地上,嘴裡一下子就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看樣子召喚龍蛇滅鬼火和驅使鬼蛇王進入高巖體內這兩件事已經消耗掉了她所有的精力,乃至生命。
只不過短短几秒,她原本濃黑的頭髮就驟然變白,皮膚上的黑紅咒文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是重重雞皮溝壑。
不出片刻,嚴珂就從一箇中年婦人完全蛻化成了一個垂垂老婦,眼看着就要油盡燈枯了。
可即使是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是朝葉明秀髮出了得意的笑聲:“沒、沒想到吧?我還留了這麼一手?”
葉明秀此刻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單單只是用扭曲憤怒就可以形容得了,若不是有高巖等人攔着,估計這會兒早就衝上來將嚴珂給生吞活剝了!
“你竟然、竟然用我父親的魂魄做了鬼蛇?!你、你是怎麼找到他的?”
嚴珂冷笑道:“我哪有這種能力,能將他的魂魄從邪魔帝君那裡找回來?是他自己找上我的,呵,不愧是真正的邪神,即使死了,魂魄也擁有着不同常人的力量!”
聽到嚴珂的這番話,葉明秀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害怕之色,喃喃道:這、這怎麼可能?”
見她害怕,嚴珂更爲得意了,雖然因爲身體急劇老化、呼吸開始不順暢,但說話時還是難掩暢快淋漓之意:“不然、不然你以爲是誰教我的肉咒之術?我、我早就看出你並不存心要幫、幫我救齊宣,所以就留了這、這一手,爲的就是今天這個局面!”
隨即,她頭一轉,朝高巖,但更像是朝隱浮在高巖體內的真正的邪神之魂大喊了一聲:“一定要救我兒子!”
話音落地,她也好像耗盡了周身最後一絲力氣,如一截被鋒利鐮刀截斷的稻草,頹然倒地。
嚴妍之魂就在不遠處看着她,臉上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唯有一雙杏眼中微微閉起,不知隱藏的是什麼樣的心情。
至始至終,嚴珂都沒有正面和嚴妍之魂對視過,也沒有看過方莉、虎鯊號漁船上的漁民,乃至她親生父親嚴尚武的亡魂一眼,不知是她心有悔意,不敢對這些被她害死之人,還是說至死不悟,根本就沒將他們放在眼裡,心中唯一所繫的就只有自己兒子的生死。
但不管如何,比起葉明秀,她終究還是多了那麼一絲身爲人類該有的護犢之情,所以終歸還是算不上邪惡至極吧?
懷着這樣的想法,高巖走過去,蹲下身子,輕輕地合上了這個在最後關頭救了他們一命的女人的尚未來得及閉合的眼睛,並輕聲道:“放心吧,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會帶齊宣安全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