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沉了下來,李真早已在馬車行裡候着了,見掌櫃和賬房終於從唐燁的辦公室走了出來,微微笑了笑,和大家打了聲招呼,方進辦公室尋葉子,“還好,今兒比昨天早。”
唐燁揉了揉脖子,笑道:“今天你吃的什麼?”
因加班,唐燁和同事們都是叫的外賣,很簡單的工作餐,炸醬麪,李真則是回家吃晚飯,吃完了再慢慢踱步過來。
“三牛媳婦做的麪疙瘩湯,挺好吃的。”李真笑着從門背後取下大衣,給唐燁披上,“又飄雪了,仔細着。”
“是嘛?”唐燁來了點興致,扭扭脖子,“我們走回去吧,坐了一整天,腰都坐疼了,我們走回去吧。”
李真想了一下,“行,雪不大,應該不會打溼衣裳…”
小兩口就這麼步行出了馬車行,讓原本要再加一會兒班的馬車伕提前下班了。
走在路上,唐燁感覺心裡陣陣輕鬆,不知不覺伸出手去接雪花,“空氣真好。”
“像個小孩似的。”李真微微笑着,“你要喜歡,日後只要下雪,晚上俺都陪你在衚衕裡溜達…”
“那下雨天呢?”唐燁笑問道。
“下雨天當然在屋裡待着了,”李真呵呵笑着,慢悠悠補充道,“陪你聽雨…”
“聽雨?”唐燁撲哧笑了出來,“我可沒那份情調,哈哈。”
“啊?”李真咋呼道:“難道你要俺陪你淋雨?那可不行,那得着涼呢。”
唐燁衝李真胳膊輕輕打了一下,“貧嘴。”
“呵呵,”李真輕笑道:“那俺嘴不笨了是吧?”
“貧吧你,看來你今天很悠閒啊…”唐燁真想挽住李真的胳膊。但是,這是大清啊。只能想想而已。
“哪兒啊,慈善會忙着呢,俺今天還見了和碩公主額駙呢…”李真笑道。
“喔,有什麼事發生了?”唐燁好奇了。
“沒,他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這還拿出來說,真是的!”唐燁癟癟嘴。
“他衝俺單獨說的呢…”合着李真還賣了個關子。
唐燁再度打了一下李真的手臂,“說什麼了?”
李真笑道,“說保鋪的事公主聽說了,叫你不用擔心銀子。兩萬兩之內她都會借給四爺的…”
“皇家還真奇怪,怎麼阿哥都沒什麼錢,公主卻一開口就是上萬啊?”唐燁嘖嘖道。
“當今聖上只有一個公主,當然寵公主了。對了。俺聽說,聖上盼孫女也盼了好久了,你說蜜兒頭胎要生個閨女。會不會特得寵啊?”
“別,阿哥再不受寵,頭胎還是阿哥的好,”唐燁很市儈,“這年頭,兒子才能傍身啊。閨女再好,爹孃也難做。我和蜜兒算不錯的了吧,可奶奶還不是照樣打起了爹那點身家的主意?要是蜜兒沒嫁入皇家,這事啊,還真不好解決,一個孝字壓下來,大家還不知道得多憋屈的瞧着奶奶可勁兒的倚老賣老裝瘋撒潑呢…”
“蜜兒就算沒嫁入皇家,你也不會憋屈的站在那瞧,”李真樂道:“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啊?”
“反正不會如現在這般輕鬆痛快…”唐燁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對了,今兒二叔來馬車行了。”
“你咋說?”李真問道。
“我說馬上要過年了,蜜兒如今肯定忙,大概還沒空理這事,讓二叔再等等,”唐燁道:“二叔說來說去,又說到奶奶這輩子吃了不少苦,我就問二叔,奶奶受苦是因爲我爹嗎?如果是,漫說六成入息了,就是八成、九成都給。當然,我語氣很柔和的,一點都不咄咄逼人。”
“真的很柔和?”李真對此表示懷疑,“你有時候說急了,這語速就快,原本再怎麼想柔和都顯得不那麼柔和…”
“二叔說得苦哈哈的,我自然也會跟着悲情一點點了,那氣氛就那樣,我想顯得氣勢洶洶都不大可能。”唐燁白了李真一眼。
“葉子,你說到底會是誰在奶奶耳邊嚼舌根?”李真有點納悶,“都到這地步了,奶奶竟然都沒將幕後之人給供出來,真的有些蹊蹺。”
“肯定不是二嬸。”唐燁道,“如果是二嬸,奶奶早將她給供出來了,兒媳婦再親歸根結底那也是外人。”
“俺娘若在,肯定不會將你當外人的。”李真忙給自己老孃正名。
唐燁心想,纔怪,不過逝者已矣,唐燁當然也聰明的對李真的說法進行了附和,“那是,娘肯定會將我當親閨女一樣疼的。”
李真滿意了,這才重新撿起剛纔的話頭,繼續道:“那會是誰?二叔?興全?但我覺得都不像啊。二叔是個明白人,應該不會做這傻事,興全心眼也挺實在的,應該不會打這種鬼主意…”
“唐巧呢?”唐燁問道。
李真搖搖頭,“她都嫁人了,夫婿還在苦讀考舉人呢,若考不中,肯定想四爺提攜一下,在衙門裡安排個文書之類的差事,若考中了,那前途更是要靠四爺,孃家分得再多的錢,也遠遠比不上四爺提攜重要啊…”
“那她會不會是損人不利己?”唐燁問道。
“她這麼幹不光是損人不利己,還是損人又害己啊,”李真道。
“害己?不見得,就算爹不高興奶奶,但和二叔的情分卻沒少,二叔若爲他女婿求上門,爹肯定會找蜜兒的…”唐燁的看法不大相同。
“但如果是唐巧,我覺得吧,奶奶說不定已經將她給招出來了。”李真撓了撓腦袋,“奶奶雖然也心疼孫女,但是似乎還沒心疼到這地步呢,俺只是感覺哈…”
“算了,不說這煩心事了,反正還有時間,”唐燁道:“還是琢磨琢磨火上眉毛的事吧。給四爺的禮到底送什麼好呢?”
唐燁和李真早就在準備各府的年禮了,給弘曆的早也備好。但總覺得不滿意,挑剔來挑剔去,到如今都還沒定下來,唉,又要不貴,又不能流於俗套,又要不能太平淡,又得不能太耀眼,一個字。難…
而阿哥所裡,弘曆則將禮單隨手放在桌上,“太子妃幫你看過沒?”
蜜兒笑道,“你怎麼知道皇額娘會讓太子妃幫我把關?…”
“那是我皇額娘。我能不知道?”弘曆笑道:“她是最不耐煩這些事的。但是呢,又放心不下你,自然就扔給太子妃了…”
“爲什麼不會是公主呢?”蜜兒有點好奇。
“因爲到年關了。姐姐忙,沒什麼功夫進宮…”弘曆笑道。
蜜兒笑了笑,“對了,皇額娘知道保鋪的事了呢,給我說,說五弟的主意都挺好的。叫我姐認真琢磨琢磨,還說。如果錢不夠,她可以借給咱們呢…”
“皇額娘真說這主意不錯?”弘曆來了興趣。
“嗯,”蜜兒點點頭,“還誇五弟腦袋瓜子聰明呢。”
“那爺是斷然不會借錢了,哈哈,”弘曆很開心,“德兒這小子肯定會賣力朝裡投錢的。”
見蜜兒有些不解,弘曆便笑着解釋了,“皇額孃的眼光那是非常非常好,我們家的鋪子都是皇額娘張羅起來的,掙的比九伯少不了多少…”
“真的?”蜜兒有些不大相信,看着不像啊。
弘曆忙笑道:“皇額娘可不是那種精明的生意人,呵呵,她擅長的是,覺得什麼不錯了,就朝裡砸銀子,然後就當甩手掌櫃,非常有耐心的慢慢等回報,但她每次覺得不錯的生意吧,還差不多都做起來了,當然了,前面砸的銀子都不少,哈哈,所以啊,德兒肯定會拼命朝裡砸銀子的…”
“皇阿瑪回回都支持啊?”蜜兒好奇極了,就有限的接觸,敦慶帝性子很急躁的呢,會有那耐心等?
“皇阿瑪纔不管這些事呢,”弘曆笑道:“他從來就不知道家裡有多少錢…九伯伯對此是早就給氣得沒一點脾氣了。”
“九伯爲什麼要生氣啊?”蜜兒認爲,九王爺貌似沒道理呢,卻聽弘曆道:“因爲以前皇阿瑪雖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但是卻以爲自己沒錢,不過,卻認準了九伯就是有錢啊,而現在,皇阿瑪雖然依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但好歹已知道自己還是有點錢的,不過,卻認準了九伯最最有錢,哈哈,以前一遇到要動用大筆銀子了,皇阿瑪想都不想,就伸手問九伯借,如今皇阿瑪則全憑想象,拍拍腦子一想,嗯,自己肯定沒那麼多錢,扭頭就找九伯借了,氣得九伯直跺腳,‘問問內務府的人能佔多少時間啊?不知道我的一半身家都捐給慈善會了啊?’”…
蜜兒捂嘴笑着,“皇阿瑪和九伯處得真好。”
弘曆笑道:“嗯,皇阿瑪經常給我們兄弟們說,說九伯對他特別大度,從不記仇,讓我們都學九伯呢…說到這了,對了,庫房裡有個匕首,你一看就知道,鑲嵌了許多寶石的,是爺在熱河贏來的,你若沒選,就給加上,阿爾薩蘭應該喜歡。”
“好的,我明兒就將它添上禮單。”蜜兒應道。
“對了,給岳父岳母的禮你都挑的什麼?”禮單就在桌子上,弘曆卻偏偏不看。
聽蜜兒說了後,弘曆覺得有點薄,“再添兩成吧,對了,奶奶的事怎麼樣了?”
回門那天,弘曆回宮後就問了蜜兒,唐家發生了什麼事,蜜兒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和盤托出,如果瞞,被查出來了不是更沒臉?“四爺,這事我們一定會處理好的,不會給四爺添亂。”
弘曆起初聽到唐俞氏的主意,先是失笑的搖頭,後來聽到蜜兒的提議,則是瞪大了眼睛,也是好一陣失笑,弄得蜜兒忐忑不已,卻聽弘曆笑道:“奶奶是糊塗了,不過,你還不錯,看來爺不用擔心你被人欺負了,哈哈,日後外人若欺負你,你就像這次這麼放開手了幹…”
蜜兒見弘曆沒怪罪的意思,這才放了心,隨後,弘曆便沒再過問這事,不想今天聊着聊着天,又提及此事。
蜜兒有些黯然道:“還那麼拖着,奶奶至今都沒說是誰唆使的…”
“奶奶確實沒在外頭接觸過什麼人?”弘曆挑了挑眉毛。
“沒有,”蜜兒道:“奶奶出門,娘都跟着去了的。”
“那就是家裡人乾的了,”弘曆搖搖頭,“好好查查是不是你二叔和興全乾的,如果和他們無關,這事就那麼過去了吧,岳父是抱養的,但二叔和他一直處得好,興全在你們家也待了幾年,大家也有感情,如果和他們無關,就看在他們的面子上,睜隻眼閉隻眼吧,有些事就讓他糊塗過去吧,屆時你再嚇唬嚇唬奶奶,想來她也不敢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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