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兩小學四五年級的男孩子湊着腦袋在那煞有其事的嘀咕着,唐燁只覺得甚是荒唐,雖然五阿哥挺聰明的,也挺有見識的,也許各科考試成績在班上都名列前茅,但寫計劃書,是不是還是早了點啊?
但是,很快,唐燁就對兩小屁孩肅然起敬,怪不得皇室爭鬥從來都是慘烈的,因爲人家打一出生就在可勁兒的長心眼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小孩子的聰慧被自以爲是的成年人們給小瞧了去,介於唐燁自己沒孩子,因此唐燁更願意相信敦慶帝的小兒子和大外孫是皇室培育出來的變異品種,不具有普遍參考性。
雖然唐燁認爲這兩少爺的想法未免有些天馬行空,但是很多點子並不是不可行的,比如說,在天竺招募一隊僱傭軍作爲船隊的主力武裝…
此法其實的確可行,當初英國不就是用印度的僱傭軍侵入中國的嘛,不過,要怎樣才能讓僱傭軍忠心護船呢?光靠金錢能行嘛?唐燁對英國的僱傭軍制度並不瞭解,所以有些遲疑,“五爺,你不是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嘛?”
“洋人能幹得,我們自然也能幹得,英國人在天竺待得久,在天竺找人跟船肯定容易,而且還不用擔心他們會暈船,”德兒歪着小腦袋,認真的說着,“李嫂子,我告訴你,你要不抓緊,好碼頭可全讓洋人佔完了,有現成的人不用僱傭,那不是犯傻嘛,再說了,你不是說過只要錢給夠就好嘛…”唐燁和德兒互相拿對方說過的話堵對方的嘴了。
“就是,就是,”達汗在一旁不住的點頭。“還有,天竺人和洋人打交道得多,到了西洋地界。也能幫船隊不少忙…”
“開始還是隻能在廣州找人,去天竺太遠了…”唐燁道。
“不遠,不遠。過了馬六甲就是天竺了,”達汗擺擺手。還解釋着,“馬六甲和爪哇挨着呢。”
“就是,就是,”德兒鄙視着唐燁,“大清可不是廣州就是最南方了…”
唐燁想了想,覺得自己這麼較真有些好笑,本來就是糊弄九王爺的。怎麼真的在琢磨可行性呢?於是,便提筆按兩少爺的提議寫了。
至於怎麼去天竺招募僱傭軍,德兒和達汗的建議是,此事事關重大,在大清可是沒先列可遵循的,所以一定要派懂洋文、腦袋瓜子靈活的身份貴重的人去,宗室最好,年齡就別計較了。
“你們會洋文?”唐燁懷疑的看了兩小傢伙一眼。
“那是,哥哥姐姐們都會西班牙文,我怎麼能不學?”德兒挺了挺胸脯。
“我額娘都會。我若不會,豈不是後人不如前人強?”達汗也揚起小腦袋。
唐燁忍不住問道,“你們總共學了多少種話啊?”
“滿、蒙、藏、漢、西班牙、羅剎,還有呂宋話…”
唐燁給驚的差點摔到地上去…怎麼沒人叫囂着減負呢?
僱傭軍還不算太驚駭的。更讓唐燁下巴都掉了的是,達汗竟然提議,如要和西班牙人搶碼頭,那是必須不能明着來的,必須得動腦子,堅決不能讓弘相堂舅爲難,所以嘛,可以考慮將死刑犯這類重犯輸送過去,讓他們去騷擾碼頭治安,一步一步蠶食…
不過,很快唐燁也釋然了,大概是敦慶帝給兒子外孫們講過澳大利亞的歷史,但怎麼沒聽說大清派水師探查到了呂宋附近的大片沃土呢?
唐燁搖搖腦袋,搞不明白,那就暫時不想,還是應付眼前的兩少爺要緊,“兩位爺,九王爺要的是海運行的發展計劃,你們想的,好像和朝政託不了干係吧?”
“你見過哪個洋人船隊背後沒他們朝廷影子的?”德兒癟了癟嘴。
唐燁扼腕,“我摻和不大好吧?”
唐燁可不想讓敦慶帝懷疑自己是穿來的,真相揭曉後的風險不可預估,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掩蓋真相…
“你不摻和也行,只管回答我們不明白的問題就是…”德兒無所謂道。
“那記得給九王爺說一聲,”唐燁尷尬的笑了笑,“我不好搶兩位爺的功勞的…”
“你想搶也搶不去…”達汗晃着腦袋。
“那要不你們來寫吧,”唐燁忙交出筆,“我再執筆不大合適。”
“你先記吧,”德兒道,“到時我和達汗來整理,對了,你不是說叫洋人培訓船員嘛?找到合適的洋人沒”
“大概還得過些日子纔能有準信。”
“洋人培訓船員?”達汗用手撐着腦袋,想了一會兒:“五舅舅,咱們乾脆開個船員學堂吧,用慈善會的銀子,招募吃不起飯的漁民,他們學好了,就算不去海運行,也能去南邊的帆船隊找到口飯吃…”
德兒眨巴了一下眼睛,“還可以辦個旗人船員學堂…”
“旗人船員學堂不能用慈善會的銀子,該戶部出錢…”達汗立馬道,“還有,要將學堂開在爪哇島!”
“別因爲你想去那邊溜達就什麼事都朝那邊靠,旗人船員學堂,起初肯定只能開在旅順,正好康熙五十年在那建了個水師營…”德兒拿出舅舅的派頭,“海運行的船員學堂倒可以開在爪哇…還有,慈善會想給旗人船員學堂銀子,也得問朝廷答應不答應啊…”
唐燁捂住額頭,很無力,終於有些相信甘羅十二歲做宰相併不是傳說了,《史記》看來的確是很嚴謹的啊…
當天德兒和達汗在李家滯留到深夜,最後要不是唐燁堅決不留客,兩人肯定就在李家的客房住下了。
這兩小祖宗住自己家,萬一被人綁架了,責任算誰的?因此,唐燁幾乎是連推帶搡將人送走的,兩小祖宗的侍衛對唐燁的行爲悄悄表示了的讚賞…
第二天,德兒和達汗又拉着唐燁耗了一整天的功夫。
第三天。只耗了半天時間,大綱弄得差不多了,德兒和達汗便拿走了唐燁做的記錄。還將存放在馬車行的厚厚一疊的海運行前期調研資料給抱走了,急得唐燁不住的說,“那些東西可是要還回來的啊。一定啊…”
遠大的目標不關唐燁的事,可海運行的下一步行動計劃卻是必須得認真對待的。就算九王爺以計劃書不是出自自己手中爲由搶了自家的股份,但四爺在海運行的股份可沒丟呢,四爺賺錢就相當於蜜兒賺錢,所以,唐燁決定,就算自己不再管海運行了,也得將第一手資料留給蜜兒…
不過。不管怎樣,計劃書的事算是暫時脫身了,九王爺那邊一時也沒動靜,所以唐燁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唐家搬家的大事中。
唐王氏挑了一個最最靠前的吉日,就定在新宅賜下來後的第八天。
因新宅子裡大傢俱都齊全着,小傢俱也不少,所以,唐家完全不必添置什麼,就將自家現有的傢什一打包,讓虎子、四牛領着馬車行的幾個夥計一趟便全搬了過去…
租的房子還是繼續留着。沒馬上退租,防止到時萬一親戚在新宅和李家住不下…
搬家那天,唐高林和李真都請了假,唐燁自然也沒去鋪子裡。一家人喜氣洋洋的,在新宅門口放了好一會兒的鞭炮,鞭炮響聲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春節…當然,這景象唐蜜是沒看到的,作爲未來的皇子福晉,她被大家給關在了門後邊…
喬遷喜宴也很熱鬧,流水席定了十桌,結果沒想到卻遠遠不夠,弄得唐家頗有些手忙腳亂…
但唐王氏一點也沒覺得丟臉,而是一連幾個晚上都笑醒了。
爲什麼十桌流水席都不夠呢?
因爲送禮的人多啊…
四阿哥雖然人未親臨,但卻派人送了賀禮,關鍵是,太子妃也着人送了禮物,公主也送了禮單,莊親王福晉也派了人前來,朝鮮公主也送了賀禮,八福晉也差了人來道賀,更更關鍵的是,太子竟然帶着二阿哥、三阿哥和五阿哥親自出席了…
天啊,四個皇子阿哥齊齊出現啊,其中還有太子,現在的儲君,未來的皇帝啊,當時就將客人們給嚇着了。
唐家人也給嚇得不小,得了信,唐高林和李真急忙就朝院子外迎去,“太子吉祥了,二爺、三爺、五爺吉祥…”
“不必多禮,”太子很溫煦,“四弟今兒有事脫不開身,我們幾個兄弟代他告聲不是。”
“哪裡,哪裡,”唐高林緊張道:“正事要緊,正事要緊,太子請裡面坐。”
太子竟然真的入了席,不過,只動了兩筷子就領着兄弟們告辭了。
別小看這兩筷子,就這兩筷子可是將客人們弄得沸騰不已,唐家的客人都是底層辦事員,能這麼近距離的見太子那機會可不多…
唐王氏和一干女眷都心癢癢的,多想出去見識一下太子的風采啊,該死的二門,爲什麼不是一進院子呢,那麼趴在窗戶不就能偷看到了…
等皇子們走後,虎子和四牛又迎來一番禮單接收高峰期,這回基本上全是慈善會的中層了,喬遷之喜大家都是有定例的,但是中層的定例在虎子和四牛眼裡委實有些重了,因此,有些拿不準,還去請示了唐高林,唐高林和李真一商議,全收下了,至於四川籍和甘肅籍的底層京官,禮物只要不是太過於貴重,唐高林也叫虎子和四牛收下了,不能一來就得罪人不是?
雖然很多正主兒都沒到,但唐家也得請送禮的管事或小廝入席吃飯啊,自然而然,這桌席便差得有些多…
唐燁是在聽說太子到場後,馬上就叫人到前院傳話,---唐家今天可是僱傭了十多個短工的,---告訴四牛一見勢頭不對,就去酒館訂餐,---家裡備的食材不夠了啊,現買也來不及,只能不管成本了,直接從酒店買…
不過,即便這樣,唐家也沒虧本,依舊賺了不少。
唐王氏看着禮單,笑得合不攏嘴,“娃兒爹,你看這些東西,可不便宜,我們發財了呢…”
“這些禮你以爲不用還索?”話雖然是責備話,但唐高林卻是笑嘻嘻的,“將禮單收好,二天還禮好用。”
“還用你說,”唐王氏白了唐高林一眼,“不過,總不可能這些趕禮的都要搬家塞…”
“喔,你搬家人家來了,人家娶媳婦嫁閨女未必你就不去嘛?”唐高林笑道。
唐王氏一聽,微微鬱悶了一下,等蜜兒一出嫁,自己家好像就只出不進了呢,這筆帳還真不能細算…
然後唐王氏還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娃兒爹,你說太上皇、敦慶爺和皇后過生,我們是不是也該要送禮啊?”
蜜兒嫁給四爺後,自己一家可就是皇帝的親家了呢,這些禮節大概不能少吧?
唐高林也楞了一下,是啊,這麼算來,日後人情往來可真不小啊…
“爹孃過生,宮裡大概也會有賞賜下來吧?”唐燁想了想,笑道,這種面子活宮裡大概會做的吧,反正又不需要他們費腦子,隨便從庫房裡挑一兩件就好…
唐王氏又樂了,“我以後都能收到賞賜了呢,哎呀,對了,太子長得啥樣?和四爺、五爺像不?…”
唐高林也樂了一陣,“那怎麼不像,同母兄弟的嘛,不過太子氣勢就是不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