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那天我特別高興,被姐姐她們灌了好多酒。晚上臨睡前,茉兒還給我送來一瓶桃花露,說是表哥親手爲我釀製的,我就喝了一口。然後實在困得不行。我就睡了,可誰知道一覺醒來……”裴映雪說着,聲音哽咽了。
茉兒曾經是她最爲信任的貼身大丫鬟,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兩個人情同姐妹,甚至說好要陪她出嫁、幫她管理內院的。可是自從她不是她後,茉兒就被那個裴映雪迅速找了個理由攆出去嫁了。所幸茉兒是最早一批被放出去的,那時候那個裴映雪剛剛替換了她,還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因而茉兒嫁得還不錯。她的夫婿現在在裴府做個小管事,夫妻倆兒女雙全,也算是圓滿了。
想必那個裴映雪是因爲知道茉兒對這個三小姐瞭解甚多。生怕露出破綻,所以早早的就把身邊的人都給打發了吧!後來跟着她嫁到文郡王府上的人全都換了一批。再後來進宮,她和已經成爲皇帝的文郡王大鬧一場,身邊的人又集體大換血。所以等到真正的裴映雪迴歸的時候,身邊的人都已經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了。這樣導致她最初醒來時的境況十分窘迫。還好她都慢慢熬過來了。
“哎!”聽她說起往日種種,裴夫人也不禁長嘆口氣,“說來也是。六年來,我和你爹還有你哥哥姐姐想盡辦法,尋找起因和解決辦法,卻遲遲沒能如願。卻不曾想,一年前,你自己突然就回來了!既然我們這麼多人都沒辦法尋出來的答案,你一個人又能找到多少?”
裴映雪聞言垂眸不語。
見兩個人又越說越傷心了,裴映霖連忙便笑道:“好了娘,既然小妹已經回來了,咱們就別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了。當務之急,是幫小妹穩站穩腳跟纔是。”
“就是就是!”裴映霞也連連點頭,“雖說咱們家並不稀罕做什麼皇親國戚。可是既然小妹都已經是皇后了,那咱們家自然也是要力挺她的。只是……”說到這裡,她都忍不住要嘆氣了。“我這輩子想過大姐可能進宮做皇妃。也想過皇上爲了平衡世家關係把我拖進去混一輩子,卻從沒想到,最終進去的是小妹!就她這軟綿又嬌嫩的性子,怎麼可能做皇后嘛!後宮裡那麼多牛鬼蛇神她根本就壓不住!”
“可不是嗎?”聽兩個女兒這麼說,裴夫人瞬時也來了精神,趕緊拉上小女兒的手,“阿雪啊,既然你已經當了皇后,就要懂得在其位謀其政的道理。幸好如今聖上並不貪慕美色,後宮裡的嬪妃數量也不多,現在最寵的也不過是一個出身低微的麗妃。和她們比起來,你還是大有勝算的。當務之急,你還是要抓緊機會,趕緊生個皇子出來穩固地位啊!只要有皇子,那麼我們裴家就是你和小皇子最穩固的靠山,其他人誰都越不過你們去!”
我的天!
好端端的。怎麼又把話題轉到生兒子上頭來了?
裴映雪欲哭無淚。可事關皇帝隱私,她也不好多說,只得小聲道:“娘,這種事情,急不來的。而且你們也都看到了,皇上現在這麼厭惡我,這一年來他根本就沒有碰過我,我怎麼生孩子?就連奶奶把阿霜送進宮去,皇上也厭屋及烏,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這樣,我怎麼能生出兒子來嘛!”
“所以我才說你性子太軟綿嬌嫩嘛!”二姐裴映霞忍不住插嘴,“皇上他厭惡你又怎麼樣?只要他沒死,只要你還是皇后,他每個月至少初一十五都要往你那裡去。只要人到了你那裡,你還愁沒法子對付他?我剛和你姐夫成親的時候,他還嫌棄我脾氣不好不願意和我相處,結果呢?就算他每個月只有初一十五到我房裡來,我也有一百字法子對付他,叫他心甘情願的和我一個接着一個的生兒子!到現在,我兒子都三個了,這可全都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所以我跟你說啊,你只要這樣這樣……”
“阿霞,你少和你妹妹胡說八道!”正說到要緊處,裴夫人突然出言打斷她,“你拿下了你夫婿,那是你們夫妻倆的事,別把你們之間的事情套到阿雪身上。她的夫婿是當今聖上,哪能像你那樣隨便折騰?”
“我這不是跟她傳授經驗嗎?那麼多法子,總有一兩個可用的,她再斟酌一下,根據自己的情況略加增減,那不就成了?”裴映霞不服氣的道。
裴夫人冷冷看她一眼。她立馬就閉嘴不說話了。
裴夫人不住輕拍着裴映雪的手背:“阿雪,娘知道你心裡委屈,也知道你一直過不去那道坎。可是現在,你都已經是皇后了,也已經有了鳳鳴公主。現在皇后這個位置,你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了。既然如此,你何不乾脆把它給坐穩了?家裡這麼多人都會幫你呢!”
必須坐了麼?
裴映雪心裡想着,恍惚中,又聽到一個低低的女音在耳畔響起——如果你們想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
不是沒有辦法……
可是,她的辦法是什麼?肯定不是什麼好法子就是了。
裴映雪按住心頭浮動的想法。本想再爲自己抗爭幾句,但看看跟前這三個正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女人,她心裡頭那點飄蕩的小火苗就被一陣風噗的一聲給吹熄了。
以前在家十五年,她被母親管着,大姐教着,二姐打壓着,就從沒從她們手下討到過半點便宜。如今她們三個人對自己一個,自己怎麼可能有勝算?
爲今之計,還不如來個借坡下驢,先含糊應了,至於以後的事情……不都說了嘛,那是以後!只要先把眼前的狀況給對付過去就好。
於是,她乖乖點頭:“是,女兒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裴夫人瞬時爲她的乖巧聽話長長的鬆了口氣,又摸摸她的頭,“雖說你一直都被家裡嬌養着,那些制衡後宅的手段沒怎麼學過。可是你好歹也是從小跟着我長大的,這樣耳濡目染,心裡總有些成算,做事也不至於失了分寸。就像上次麗妃陷害阿霜,你做的就很好。光明磊落,就事論事,而且及時控制住了事態,沒有讓它被有心人過分宣揚。不過,你做事還是太任性了些,後宮裡那些嬪妃叫來也就罷了,怎麼還能給京城裡所有有品級的貴婦都下帖子把她們給往宮裡叫?你這樣,那是生生的在打皇上的臉啊!你這般做,雖說是保住了裴氏的名聲,可是皇族的呢?你可別忘了,現在你是龍家的人了!”
“我當時也是太氣了,一時間忘了這一茬。”裴映雪低着頭小聲道。
或者說是她打從心底裡就沒有把自己當過皇后。這一年來,她始終自認爲還是裴家長房三小姐,所以說話做事都還以裴家的利益爲先。這樣不管不顧的,就把皇帝給得罪了個徹底。
不過,如果她告訴她們,其實直到現在她也並不後悔,不知道孃親和姐姐們會是什麼表情?
算了,還是別說了。左不過又是一頓教訓。尤其是母親和大姐,她們說起她來,那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她根本無力招架,只有點頭虛心接受的份。
知女莫若母。見她如此,雖然沒有言語激動的反駁,但想必心裡還是不太認同這一點的。裴夫人只能柔聲勸道:“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只能你自己慢慢消化接收,我們最多隻能在你需要的時候給你提供一些幫助。阿雪,你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不是你自以爲的十六歲。所以,你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人到了什麼年紀就該承擔什麼樣的責任,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裴映雪咬咬脣,知道母親是在告誡她——事已至此,她再反抗也沒用。既然如此,那還不如順其自然,做好自己該做的。至少她不是一個人在奮鬥啊!
如此想着,她的心境稍寬,乖乖點頭。
裴夫人放鬆一笑,也不再就此多說,只拉着她又說了一些閒話,外頭便有人進來催促道:“皇后娘娘,時候不早了,該起駕回宮了。”
身爲皇后,裴映雪沒有在孃家留宿的權利。今天來給裴老夫人賀壽,本來祝完壽她就該離開的,只是她捨不得母親和姐姐,便來和她們說了會話。只是她記得自己明明才說了幾句,怎麼時候就到了?
裴夫人和裴映霖裴映霞姐妹一樣不捨。只是規矩便是規矩,她們只得戀戀不捨的起身送她出去。
“阿雪,今天時間緊,你爹和你哥哥都在外面接待客人,暫時沒空來見你。不過你放心,他們心裡都是有你的。不管你什麼時候需要他們,他們都會及時助你一臂之力!”牽着女兒的手來走出來,裴夫人還不忘給她打氣。
裴映雪含淚點頭:“我明白,我知道的。”
往外走了幾步,她突然想到什麼站住腳:“等等,本宮記得爺爺書房裡有幾本書,本宮十分喜歡。本宮要去取了來!”
取完書,她才滿意的回到馬車裡,在裴家衆人恭敬的目光下慢慢折返回宮。
一番來回,現在時間已近亥時。大街上早已經安靜一片,四下只聽得到他們的車輪軋在青石板路上的聲響,頗有些令人昏昏欲睡。
馬車四角都掛着燈籠,昏黃的燈光交織在一起,彷彿在馬車內織了一張薄薄的網,莫名令裴映雪有種被束縛住的呼吸不暢感。
她命素錦推開車窗,夜風通過窗子灌進來,帶來一陣徹骨寒意,叫她冷不丁一個激靈,精神瞬時振奮了許多。
直到這個時候,她纔將藏在袖袋裡的舊扇套取出來,伸出兩隻從裡頭取出一張薄薄的紙。
紙上赫然又是陳綺羅的筆跡。只是和上次荷包裡的紙張不同,這是一張泛黃的舊紙,看樣子有些年頭了,就連上面的字跡邊角都暈開了不少,所幸還能看清。只是這簡單的一句話,短短不到十個字,每一個拆開她都認識。可爲什麼這些字組合在一起,她就不認識了呢?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自己書讀得太少了?
“母后,您在看什麼?”鳳鳴公主平時早早就睡了,因而剛纔上車時小丫頭就已經困得不行,裴映雪便叫人把她放在自己身邊。眼看她都已經睡着了,她纔打開紙張,可誰知道,這小丫頭突然就睜開眼,還一咕嚕爬起來了?
連忙就把紙條給收了起來,裴映雪小聲道:“一個故人寫給母后的私密話。”
“哦。”鳳鳴公主便聽話的閉嘴了,只是看着她捏着紙條的那隻手的雙眼中還閃爍着一抹疑惑——那幾個字,她記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到過?
正在這個時候,馬車突然一陣劇烈的顛簸,然後急速停下了。車內的人根本都沒有防備,讓她們的身子都向前猛衝過去。裴映雪下意識的便將女兒給抱在懷裡,也幸虧素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車門給她們做了遮擋,否則她恐怕早已經抱着女兒撞開車門飛出去了!
隨後,外面一陣吵鬧。有人吼聲,有馬嘶聲,還夾雜着不少污言穢語,裴映雪聽得眉頭緊皺。
甚至,她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在高喊——
“你們知不知道老子是誰?老子是當朝國舅,皇帝陛下的小舅子!老子姐姐可是當今麗妃,皇上最寵愛的妃子!老子撞了你們怎麼了?老子賠你們錢還不行嗎?老子有的是錢,你們要多少有多少!拿去拿去,就當給你們買棺材了!”
果真是財大氣粗的李家人啊!他們這麼多人呢,一人一口棺材也需要不少錢呢!裴映雪聽在耳朵裡,脣角泛起一抹冷笑。
外頭的人儼然也被激怒了,當即罵道:“大膽!你可知你撞到的是誰?此乃皇后娘娘的車駕!”
“哈,皇后娘娘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失寵的老女人?生不出兒子,還死活霸着皇上,還不許別人來幫忙生。就她這歹毒的心思,就活該生不出兒子!”
“這人嘴太臭了!”素錦聽到這裡都受不了了,一把抓住車簾,“奴婢現在就去好好教訓教訓他!”
“不用。”裴映雪搖頭,“有人不顧宵禁,深夜縱馬,傷人後拒不道歉反而惡語傷人,還冒名頂替皇親國戚,有礙觀瞻,此乃五城兵馬司該管的事情,你們直接把人綁了送到那裡去就是了。”斤布狂扛。
素錦聞言一愣。“娘娘,您這是打算大事化小?”
“不,是公事公辦。”裴映雪道,“麗妃的哥哥犯錯,那是她哥哥的事情,該治什麼罪,那就治什麼罪好了。本宮還不至於因爲這個人又和麗妃鬧一場。後宮好容易才恢復平靜,本宮不想又被來回折騰一次。”
素錦不禁想到上次的事情,也忍不住搖頭嘆氣:“麗妃娘娘不要臉,皇上也偏私護短。這次如果咱們把事情鬧大了,只怕麗妃又要抱着皇上的手哭訴皇后娘娘您欺負她了。”
“放心吧,不管母后鬧不鬧,她都會哭的。”鳳鳴公主冷聲道。
素錦一噎,裴映雪無奈摸摸女兒的頭:“好了,趕緊把人送走吧!把路清出來,本宮還要趕緊回宮呢!公主早該歇息了,明天宮裡也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忙,本宮還沒這個心情和這些阿貓阿狗亂費心思。”
“娘娘說得是,是奴婢魔障了。”素錦一聽,趕緊點頭。
若說麗妃因爲受皇上寵幸,在後宮還算有點臉面的話,她的父母兄弟,那真的是不能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便如今天晚上,明明早已經宵禁了,卻還到處亂跑。亂跑也就罷了,還縱馬!縱馬不說,他還撞人!撞人也就罷了,他撞了還不認錯,還大聲叫嚷自己是國舅,呵呵,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樣的人,單是一個冒充皇親國戚就夠他喝一壺了。堂堂皇后娘娘,還真不用紆尊降貴和這等人一般見識。
素錦連忙出去將裴映雪的意思轉達了。前頭護衛的人也是聰明人,早在那匹馬撞過來之時就已經將人從馬背上揪了下來按在地上。但還沒來得及堵住他的嘴,就聽到他自報家門,後面還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他們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唯恐皇后娘娘生氣了怪罪下來。現在聽了素錦的話,他們趕緊便脫下靴子堵住了這人的嘴,急急忙忙的擡着人送到五城兵馬司去了。
很快道路被清了出來,車駕繼續前行。回到椒房殿,裴映雪一如既往更衣沐浴,便要上牀睡覺。
但在這個時候,卻聽咚咚咚一連串聲響,竟是鳳鳴公主穿着寢衣,小腳上踏着一雙木屐,踢踢踏踏的往她這邊過來了!
“兒臣晚上睡不着,想讓母后陪一陪。”站在裴映雪跟前,她板着臉一字一句的道。
裴映雪噗嗤一聲便笑出了聲。
小女孩立馬小臉一鼓,顯然是生氣了。
裴映雪連忙把她摟進懷裡:“是是是,母后知道了,我的鳳鳴還是個孩子,今晚上被嚇到了,所以特地來讓母后陪着,嗯?正好今晚上母后也被嚇得不輕,也打算去請你來陪呢,沒想到你自己就先過來了!”
小女孩擡起小腦袋,很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母后的謊話說得真拙劣。”
“是嗎?”裴映雪吐吐舌頭,“可是,你的似乎也不怎麼樣啊!”
“好吧!”小女孩無奈吐氣,“兒臣是想來保護母后您來着。”
“嗯?這是個什麼說法?”
“母后您就等着吧,明天一早,麗妃肯定會去找父皇哭訴。她一哭,父皇肯定又會來找母后您問罪。不管事實如何,他總能把罪責推到您頭上來!”小女孩說着,小臉上很是不忿,應該是想到皇帝之前做的那些事了。
裴映雪無奈苦笑。皇帝陛下,這下真不怪我在女兒跟前說你壞話破壞你們父女感情了。實在是你自己做的不對,給孩子都看在眼裡了,孩子要討厭你,我實在沒辦法說服她放下這樣的成見啊!
母女倆卻不知,她們的對話很快就被送到了皇帝耳朵裡。
夜深了,皇帝陛下依然在御書房內筆耕不輟。
待裴映雪母女倆回宮的時候,他才中途休息了一下,喝了一碗燕窩粥。正待繼續批閱奏摺的時候,王全就匆匆忙忙的進來了。
聞聽女兒這樣說自己,他的眉頭也不由自主皺了起來。“王全,在鳳鳴眼裡,朕就是這樣是非不分、包庇護短的人嗎?”
王全一臉糾結。“殿下,你是想讓奴才說您想聽的話,還是奴才想說的話?”
皇帝立馬用力翻了個白眼。“算了,你不用說了!”
王全想了想,卻還是道:“皇上您英明神武,自從登基以來,這一年多在朝政上處事果斷,朝野上下政績清明,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在後宮的事情上嘛,您既然寵愛麗妃,那麼多偏心她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都說了嗎,情人眼裡出西施嘛!”
“這個和西施有關係嗎?在鳳鳴眼裡,她分明就是個妲己褒姒一般的人物,就是個活該亂棍打死的狐狸精!”皇帝沒好氣的打斷他。
王全滿臉是笑。“這個就是個人的看法問題了。在皇上看來,麗妃娘娘嬌憨可人,率真爽直,可是在公主看來,她的確是破壞您和皇后娘娘關係的罪魁禍首。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那你呢?你覺得她怎麼樣?”皇帝便問。
“呃,這個……”王全略略一愣,皇帝又眉梢一挑,“很難說麼?”
“的確很難。奴才想問皇上,您是想聽您想知道的,還是——”
“朕想聽你想說的!你心裡想的什麼就只管說什麼,朕恕你無罪!”皇帝不耐煩的道。
“既然皇上想聽奴才的說法,那奴才就少不得大膽說上幾句了。”王全便道。
皇帝輕叱。“少廢話,你膽大妄爲又不是第一次了,趕緊說你的!”
“是,奴才這就說了。”王全連忙說道,“以奴才看來,麗妃娘娘入宮之初純真可人,一心對待皇上您,所以皇上您給了她無上的榮寵,也給了她嫁人無盡的尊榮,這一點她是十分感激的。不過嘛,一年過去了,麗妃對皇上您的真心依然不摻假,只是在別的事情上,態度已經慢慢變得不一樣了。”
“你是說,對待皇后?”皇帝便問。
“這只是其一。”王全小聲道,說着又似是自言自語的道,“不過說起來,麗妃娘娘都已經封妃了,又侍奉皇上您一年。這一年來,全後宮的人都捧着她,她的心態有些許變化也是正常。不過,她的態度映射在她的家人身上,這就表現得太不堪了些。”
“你的意思是,她的家人的意思,都是她的意思?”皇帝終於聽明白了,立馬便拉下臉。
王全趕緊躬身:“奴才也只是說說奴才的想法,這並不是所有人的意思。皇上您其實可以再找找別人來問問……”
“不用了!”皇帝擺手打斷他,“到底是不是她的意思,一切等明天自見分曉。”
王全便不說話了。
皇帝卻思來想去,一顆心怎麼都靜不下來。最終,他乾脆一把將毛筆擲在御案上:“朕不信!麗妃如此純真聽話,這一年來幫了朕這麼多,她怎會這麼不懂事?她明天一定不會來找朕哭訴,一定不會!”
會不會的,明天不就知道了嗎?這可是您自己說的。王全心道。
這一晚,裴映雪母女倆意外的睡得格外的沉。倒是皇帝輾轉反側,一直折騰到子時過了才勉強合上眼。好容易囫圇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上完早朝回來,人還行在回宮的路上,便見到麗妃哭哭啼啼的橫空殺了出來,擋住他的去路大聲哭叫道:“皇上,您可一定要給臣妾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