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皇帝察覺不對,連忙將她扶穩。
裴映雪連忙站穩腳跟。“沒事。或許是這些天阿旋哭鬧得太厲害,晚上沒睡好,精神不濟。”
“那等回宮後,你便好好休息一下好了。現在,還是先等徐愛卿回來。我們一起敬他一杯酒吧!”皇帝低聲道。
裴映雪連忙頷首。
不多時,徐明軒果然出來了。
新郎官的他穿着一身紅衣,或許是因爲大喜的日子的關係,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精神。
端着酒杯。他慢步來到裴映雪和皇帝跟前,畢恭畢敬將被子高舉過頭:“皇上和皇后娘娘今日能駕臨寒舍,爲微臣主婚,微臣感激萬分。皇上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微臣無以爲報,現在只能以薄酒一杯敬獻皇上和皇后娘娘,祝願皇后娘娘夫妻恩愛,百子千孫,執手偕老。”
“徐愛卿放心,我們自是會的。當然,你和你的新婚夫人也一樣,朕和皇后都在等着你們趕緊傳出喜訊呢!”皇帝笑眯眯的道。
聽到這話,徐明軒笑意微僵。“皇上說笑了。微臣纔剛成親呢!”
“只要成親了,那就快了。”皇帝笑道。“再說了,朕的皇兒身邊還缺一個伴讀呢!”
徐明軒眼神微閃,連忙就低下頭:“承蒙皇上關愛。微臣定當竭盡全力,儘早傳出喜訊來!”
“嗯,這纔對嘛!想必徐夫人聽到你這樣說,也一定會很開心的!”皇帝笑道,這才滿意的將一杯酒飲下。
皇帝陛下時間寶貴,自然不用如那些尋常客人一般坐到散席。不過和徐明軒喝了一杯酒,再和徐家的長輩們寒暄幾句,他們便告辭離開,夫妻二人雙雙回到皇宮。
這個時候,皇帝陛下赫然便是意氣風發,精神爽朗。裴映雪卻跟只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怏怏的提不起半點精神。
她在憂鬱。
是的。她很憂鬱。從徐家回來後,她一個人想了很多。越想心情越不好,也就只有在看着兒子在跟前爬來爬去的時候會露出一點笑意。
轉眼夜幕降臨,一天又過去了。
這個時候,徐家的宴席也該散了吧?表哥該進新房去了。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呢!
洞房花燭夜啊!又一個讓人想入非非的稱呼,只可惜此生是和她無緣了。
正想着,外頭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
裴映雪轉頭去看,不想竟看到皇帝捧着一個巨大的包袱進來了!
“皇上!”她連忙起身,素錦等人也忙不迭屈身行禮。
“你們都下去吧!朕要和皇后單獨說幾句話。”皇帝擺擺手。
素錦幾個連忙退下了。
皇帝便將包袱塞進裴映雪手裡。“這是朕給你的,你打開看看。”
給她的?裴映雪將信將疑的將包袱打開了。赫然發現裡頭包着的竟是一件紅狐皮做的斗篷!
“皇上,現在雖說已經入秋了,但暑氣並未完全散去,您這個送這個東西給臣妾是做什麼?”
皇帝輕咳一聲:“在邊關時,朕叫人給你做了一件白狐皮的斗篷,你說過要天天穿在身上。最後你的確是天天穿了,只可惜最後卻被張瑩給毀了。既然那件斗篷穿不了了,朕便又命匠人給你重新做了一件,只是這次換了個顏色。你喜歡嗎?”
原來是這樣。
說起那件白狐皮斗篷,也是她對不起他。裴映雪心中升起一抹愧疚,連忙便點頭:“臣妾很喜歡,多謝皇上。”
“既然喜歡,你何不穿上給朕看看?”
“啊?”裴映雪一愣。“皇上,現在還沒冷到要穿斗篷的時候吧!”
皇帝又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可是,朕想看。”
他這是耍無賴了,就是要讓她屈從呢!
裴映雪無奈。“是,臣妾知道了。”
拿起斗篷展開,卻不想哐噹一聲,還有一個小小的包袱從斗篷裡掉了出來。
“這又是什麼?”裴映雪連忙將小包袱撿起來。記島名劃。
皇帝立馬也將雙眼睜得溜圓:“對呀,這是什麼?斗篷裡怎麼會有這個東西?朕都不知道!”
他能演得再浮誇一點嗎?原本都沒往他身上想的。但是現在看他這樣,她都忍不住要往他身上想去了。
裴映雪搖搖頭,再將小包袱打開。當看到裡頭的東西時,她立馬手一抖,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皇帝立馬走過來,將裡頭的一件衣裳拿起來展開了:“這件衣裳,皇后可認識?”
“這是……女子的嫁衣。”裴映雪小聲道。這大紅的顏色,大氣的款式,還有上頭精緻的鳳凰圖案無不令她心口猛縮,她花了好幾個時辰才拋開的蒼涼感再度來襲。
下意識的想扭開頭不看,卻不想皇帝愣是將衣裳送到她跟前:“這件衣服,你穿上一定會很好看吧?”
裴映雪又一愣。“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朕的意思,難道皇后還不明白嗎?”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裴映雪咬脣不語。
皇帝便不由一聲低嘆。“這些天朕一直在關注着徐愛卿的婚事,雖然只是聽人隨口一說,但關於他婚禮上的那些佈置朕也都聽說了。還有新娘子的嫁衣,據說是請了洛陽城裡最好的繡娘,花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才繡好。然後朕纔想起來,雖然朕當初是對你明媒正娶,當年的封后大典也辦得極爲熱鬧,但細算起來,其實那些都和你沒關係。你竟是稀裡糊塗的跟了朕,而朕也根本連一個像樣的名分都沒給你!”
“所以呢?”裴映雪小聲問,嗓音裡莫名多了一分顫抖。
“所以,朕便想着,朕既然已經決定讓你做朕唯一的妻了,那麼爲妻該有的一切,朕也應當給你纔對。只是,既然已經在人前給過你封后大典了,這些東西,朕也就只能悄悄的給你了。”皇帝說着,輕輕將嫁衣披在她身上,“不知皇后可否願意再嫁朕一次?”
裴映雪頓時眼眶一酸。
“你故意的!”她咬牙切齒的道。
“對,朕就是故意的。而你又願不願意呢?”皇帝笑問。
裴映雪眨眨眼,淚眼朦朧的看着跟前這個男人。剛纔的一瞬間,她突然又好想咬他!
直到聽到他的這番話,她才終於明白——這些日子被矇在鼓裡的又何止徐明軒一個?她也一樣被這傢伙給騙了!
扔給她一個任務,讓她自顧不暇,他就再揹着她悄悄的準備了這許多。然後,今天特地帶她去看徐明軒和韓嬌拜堂成親,故意讓她心裡生出幾分悲傷來,然後他再帶着嫁衣出現,口口聲聲說要將欠她的補上……這一環一環,緊緊相扣,他分明就是早就設計好的!
她是一步一步的被他給推進了這個圈套裡!
可是,明知道他是故意這樣做,她心裡卻也半點也生不起氣來,反而鼻子一酸,眼淚就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見她落淚,皇帝眼中也閃過一絲慌亂。隨即,他便抽出帕子給她擦淚。一面擦,還一面笑道:“你被朕感動得哭了是不是?想哭就哭吧,不過別哭得太狠了。當心一會穿上嫁衣不好看。”
“誰說我要穿嫁衣了?我還沒答應呢!”裴映雪不悅低叫。
“那你是不打算穿了?朕還特地叫王全去準備了一套首飾呢,和這件嫁衣特別配,馬上就應該要送到了。”皇帝笑道。
這傢伙!他絕對是故意的!而且還悄悄的存了幾分刺激她的心思!
可是,她該死的還是恨不起他來!
沒辦法,哪個女人能敵得過華服美飾的誘惑?她本就是個俗的不能再俗的普通女子。眼前這件嫁衣就已經精美得讓她幾乎移不開眼了,要是在來一套和嫁衣相配的首飾……她光是用腦子想想就已經開始心馳神往了!
皇帝話音剛落,王全果然到了。
將一隻精巧的匣子遞到皇帝手上,他笑眯眯的行個禮:“奴才就先恭喜皇上和皇后娘娘了。今兒晚上,還請皇上和皇后娘娘好生享受纔是。”
然後,他便趕緊轉身離開了。
聽得這席話,裴映雪臉頰燒紅,趕緊低下頭。
皇帝卻又將匣子送過來:“你要打開看看嗎?”
“不看了!”裴映霜狠心道。
“好吧,你不想看就算了。”皇帝立馬便道。裴映雪一怔,便又聽他道,“反正你穿戴了這些都是給朕看的。現在就讓朕幫你看吧,朕覺得好那就是好。”
說罷,他還真就自己打開匣子看了!
隨手抓起一支鳳釵,他拿在手裡把玩一下:“這個東西看起來不錯,你戴起來一定很好看,便戴上給朕看看吧!”
裴映雪傻傻看着他。這個男人似乎也沒打算徵求她的意見,說着話的意圖也不過是通知她一聲而已。話說完,他就把她給拉到了梳妝檯前,一股腦的將匣子裡的東西都往她頭上胡亂裝點。
“皇上你慢點……等等!”
她發現了,這傢伙根本就不會這些。他才動動手,她的頭皮就已經被扯得生疼,難受死她了!
無奈之下,裴映雪趕緊按住他:“您別動,還是往臣妾自己來吧!”
“那好吧!”皇帝正玩得興起呢!但看她如此堅持,也只得放開手,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她梳妝打扮,順便給她遞個梳子什麼的。
沒有素錦幾個在身旁伺候,裴映雪便只輸了個百合髻,一一將皇帝遞過來的首飾都點綴了上去,再在臉上薄薄的塗了一層粉,便站起身:“臣妾這樣打扮皇上可還滿意?”
“嗯,不錯。”皇帝認真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又將嫁衣遞過來,“這個你也穿上吧!”
裴映雪順從的把嫁衣給披上。
再回頭去看鏡子,便見到鏡子裡倒映出一張嬌羞的面龐。那臉頰上不知何時浮現的兩團紅暈,讓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
皇帝更是看得目不轉睛,連忙便一把握住她的手:“既然打扮好了,那咱們是不是該拜堂了?”
“皇上你還真想拜堂?”裴映雪震驚了。
“那是自然,朕乃真龍天子,金口玉言,說話算話!”皇帝定定道,便愣是拉着她,一本正經的跪地拜了天地。
裴映雪覺得她肯定是瘋了。她居然乖乖的跟着他在屋子裡站了跪跪了站,兩個人一起拜了這個所謂的天地!
而且,她心裡竟也沒有多少抗拒的想法!
或許,她是真的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婚禮想瘋了吧!她心裡暗想。
兩人拜完了天地,再站起身時,裴映雪赫然便發現皇帝的眼神變了。
那原本清朗的雙眼裡浮現出一抹邪肆,他的脣角也高高勾起,便使得他整個人都變得不正經起來。
裴映雪下意識的退後一步。“皇上,你……”
“皇后,既然拜完堂了,現在咱們是不是該洞房花燭了?”
皇帝陛下色眯眯的笑着,也不等她反應,便一把抱住她送到了牀上!
裴映雪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現她的人已經和皇帝一起倒在了牀上,兩人還抱在一起翻滾了好幾圈。
“等等!皇上你等等!”她拼命推了他好幾把,好容易才制止了皇帝一股腦的動作。
因爲她這番舉動,皇帝陛下的好心情受到了驚擾。他眼神微微一冷:“怎麼,你到現在還不能忘記徐明軒?”
“皇上今天特地帶臣妾去參加婚禮,不就是爲了讓臣妾特地放下嗎?”裴映雪輕笑,“而且,我們朝夕相處這麼久,皇上難道還不知道臣妾的性子嗎?今天臣妾和徐大人的表現也都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您——我們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都已經各自嫁娶,他會安心和他的夫人一起過日子,臣妾也會守着皇上,陪您白頭偕老。”
終於啊!他努力了這麼久,可算是等到她這句話了!
雖然這個也不算是多麼動聽的情話,但至少她已經表明態度了不是嗎?這話說得也比之前兩次軟綿多了。也就說明,他這些日子的努力是有用處的!這個更給了他無盡的勇氣,讓他相信只要他再這樣繼續下去,她擔心遲早會轉移到他的身上!
皇帝陛下突然心情大好,連忙又抱住她。“既然如此,那這個洞房花燭夜我們就更要好好過了,你說呢?”
“這個……恐怕不行。”裴映雪還是搖頭。
“爲什麼?”皇帝不悅問道。
“因爲這個。”
裴映雪笑着,拉着他的手覆上她的小腹。
皇帝一怔。“你是說……”
裴映雪頷首。“是的,差不多兩個月了。怎麼樣,皇上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你馬上又要有一個孩子了呢!”
他開心!對,很開心!不,他不開心!
皇帝突然覺得他要瘋了!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是該開心還是不開心了!
他馬上又要添一個孩子,那自然是喜事一樁。可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可是他精心策劃了許久的,現在正到了最重要的一環,他精神抖擻的正打算好好享受享受努力佈置了這許久的成果呢!結果誰知道,這個小傢伙就突然跑出來攪局了?
兩個月……兩個月……
兩個月的小傢伙最是脆弱,需要好好呵護,這是上次裴映雪懷小皇子時太醫再三交代過的,他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就只能將滿腔的慾望硬憋回去了?
想到這一點,皇帝陛下幾乎要崩潰。
功虧一簣的感覺也不過如此了吧?
只是目光一轉,看到在一旁偷笑的裴映雪,他腦海裡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是故意的!你說,是不是?”
“只要皇上你承認你今天晚上的舉動是故意的,那臣妾就承認自己也是故意的。”裴映雪大大方方的道。
那她就是故意的!
皇帝無力扶額,突然好想把她給翻過來打屁股!
終究,他還是被她給調戲了嗎?
“裴映雪,你這個騙子!大騙子!朕不要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