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帝惡狠狠的盯着她。
裴映雪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
“裴映雪,現在不是你鬧脾氣的時候!”皇帝無奈低叫,“她的本事你也見識到了,上次她甚至連我都想弄死,要是給她知道你也來了,她肯定也會對你下手。你不爲你自己考慮。難道連鳳鳴還有腹中的孩子都不考慮考慮了嗎?”
“就是爲了給我們所有人一個安寧的未來,所以我才更要來。不徹底除掉她。那她就會成爲我們下半輩子的一大隱患,我可不想我的孩子也日日生活在會被一個突然出現的瘋女人給害了的陰影裡!”
“那也用不着你!這裡有朕在!”
“你要是能滅了她,爲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滅?”
皇帝臉色一變。“你在嘲笑朕?”
“你少和我東扯西拉!”裴映雪不爽的打斷他的故意轉移話題,“反正我說了,既然來了,我就不會走了。現在已近年關,好幾段路都已經被冰封了,我們過來的時候就好幾次車輪打滑馬都差點跑偏。現在強行將我送回去,你就不怕我生在半路上?”
皇帝聽了,趕緊又拉上她的手:“馬跑偏了?那你有什麼事?”
“我要是有事,現在還能好端端的站在你跟前嗎?”裴映雪沒好氣的道。
也是。是他一時想太多了。
忽的,他長長嘆了口氣。“反正你就是已經做好了把孩子給生在邊關的準備了是不是?”
裴映雪一聽他的態度軟化了。連忙就站起來,拉着他的袖子道:“皇上你放心好了。這次過來的時候,母后特地給臣妾配了四位專攻婦科的太醫,以及兩名經驗豐富的穩婆。有他們在,不管在哪,臣妾這個孩子都一定會生得順順利利的。”
皇帝低哼了聲沒說話。
裴映雪又道:“而且,能趕在年前幾天到了這裡,這不正說明是老天爺想讓我們一起過年嗎?沒了那些煩擾的皇親宗室,我們難得過一個清淨的年,多好!”
眼神的神色又動容了幾分。但是,在她的注視下,他依然冷着臉不說話。
這個時候。裴映雪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冷?”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終於扛不住了,冷峻的外殼再次出現一絲龜裂。
裴映雪連忙點頭:“這裡好冷,簡直比洛陽還要冷得多。這冷意竟是能穿透衣服,直接鑽進皮肉裡去。在外頭只要站上一會,不管穿多少層皮毛都沒用。”
“那你還站了這半天!”皇帝陛下怒了,立馬牽着她走進內室,將人給塞到牀上,又叮囑人再端進來幾個火盆,並叫素錦幾個進來伺候。
一面看着宮女們忙裡忙外的給她蓋被子取暖。皇帝一面還忍不住教訓:“這就是你大冷天的非要往北邊跑的代價,活該你凍個半死!”
裴映雪默默扭開頭,懶得和他廢話。
不多時,王全過來稟報,道是顧裡的狀況有所好轉,身體掙扎得不是那麼厲害了,只是哀嚎聲卻是越來越淒厲,不管給他灌多少安神湯都沒用。
“別灌什麼安神湯了。他的哀嚎是在排除體內的戾氣。什麼時候戾氣排完了,什麼時候就不會嚎了。你們靜靜等着就是,沒什麼大礙。”裴映雪聞言淡然道。
王全過來本來也是想從她嘴裡討一個說辭。現在既然知道這個是正常的,他也就放心了,連忙就又退了出去。
裴映雪這邊收拾妥當,發現皇帝陛下還冷冰冰的跟根冰柱子一般立在一旁,一臉不悅卻又隱約帶着幾分關切的看着她。
這個矯情的男人。直到現在還沒打算接受現實呢?役餘叼弟。
裴映雪無奈的低嘆口氣。便囑咐素錦幾個出去,將他們帶來的東西都清點乾淨,歸置一番。素錦幾個立馬應着,一溜煙跑得精光。
裴映雪才又看向皇帝:“皇上,臣妾覺得手還有點涼,您給臣妾把手爐遞過來可好?”
皇帝一聲不吭的把自己的手爐塞進了她手裡。
裴映雪趁機便抓住他的手。“皇上,我從洛陽來這裡陪你過年,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嗎?”
那倒不是。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他心裡還是歡喜居多,甚至歡喜得自己的意識都開始恍惚了,差點以爲他是因爲思念過度而產生的幻覺。可是,等確定她是真的過來後,他就想到了現在的戰況,頓時又着急起來,巴不得她趕緊回去。雖然兩個人相隔甚遠,但只要知道她是安全的,他這顆心也就安了。
這樣的話,他心裡想想都覺得羞於啓齒,就更別提訴諸口頭了。所以,皇帝陛下繼續做冰柱狀。
這傢伙沒救了!
裴映雪絕望的想。她都已經主動拉下臉這麼三番兩次的討好了,可爲什麼他的反應就是少得可憐?
她好累。本來一路奔波就累癱了,結果現在還和他一番鬥智鬥勇……
算了,她不管了!
皇后娘娘的小脾氣瞬時也上來了。頓時手一鬆,眼睛一閉:“臣妾困了,先睡一覺,皇上請便吧!”
她不理睬他,皇帝陛下突然又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下意識的又主動抓住了她的手。
裴映雪連忙又睜開眼。皇帝乾咳兩聲:“你困了就睡吧!朕坐在這裡陪陪你,給你……咳,擋擋風。這裡風大,一會素錦她們開門關門的肯定就把風透進來。”
其實你不用說這麼多,直接一句幫忙給擋風就夠了。裴映雪心裡暗道,但看他這越發矯情的模樣,她決定還是不刺激他了。好歹他也主動邁出一步了,這已經很難得了!
於是,她衝他微微一笑:“如此,那就辛苦皇上了。”便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看着她寧靜的睡顏,皇帝又忍不住輕出口氣,慢慢伸出手去在她臉頰上輕撫幾下。
“你呀你,真是……怎麼就越來越任性了呢?”
明明之前的她多善解人意的,而且根本就不會和他這樣耍賴。不過,想想她方纔說的那些話,爲什麼他心裡又覺得還是有些暖暖的?
如是想着,皇帝陛下的脣角又不由自主的微微往上勾了勾。
裴映雪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睜開眼之際,便察覺到身旁似乎有個什麼東西。一股比銀薰球還要更舒服的暖意將她團團包圍,舒暢得讓她真想閉上眼再睡上一覺——這大冷的天,就應該昏天暗地的睡下去嘛!
不過,腰上腿上都有個沉甸甸的東西,壓得她好生難受。她想將這些東西推開,誰知動了幾下都推不動,尤其那隻壓在她腰上的東西更是將她往前一帶,順便還在她後背上拍了幾下。
“別亂動,睡覺。”
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讓她的意識驀然驚醒——她的身邊讓着一個人,還是個男人!
裴映雪立馬反應過來了,當即睜大眼,便看到眼前一張放大的俊顏。
啊——皇帝!
她想起來了,現在她已經在邊關了!
昨日的種種迅速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她高高懸起的那顆小心肝終於落回了原處。
而經過她這一番小動作,皇帝也被驚醒了。睜開眼,看到這張好幾個月都沒有好好看過的容顏,他雙眼微眯,姿態閒適又慵懶:“終於睡夠了?”
“我睡了多久?”裴映雪小聲問。
“也不久,十多個時辰。”
那還真是夠久的!難怪她現在覺得肚子好餓。
聽到兩人的動靜,素錦等人連忙便進來伺候他們更衣洗漱。而後,用過早飯,常將軍又來報到了。
“讓他進來。”皇帝道,又對裴映雪示意,“你不用迴避,就在這裡坐着聽吧!應該是關於顧裡的事。”
裴映雪點點頭,便大大咧咧的在他身邊坐下了。
常將軍進來後,簡單的行了個禮便樂呵呵的說了起來:“皇上,皇后娘娘說的沒錯。昨天半夜的時候,顧公子的哀嚎聲就沒那麼大了,慢慢變成了低吟。到了今天一早,人幾乎都已經沒聲了。剛纔他醒過來,神智已然清醒,現在正在叫累叫餓呢!”
“是嗎?那現在可以給他鬆綁了嗎?”皇帝聞言眉梢一挑,也不知高興還是不高興。
裴映雪搖頭。“等足十二個時辰後再說。”
“是,末將知道了!”常將軍連忙應道,便又轉向皇帝,“皇上您囑咐末將去尋的皮子,末將一晚上已經尋來了一箱,都是上好的白狐皮,一會末將就差人將東西送來?”
皇帝頷首。“辛苦常將軍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爲皇后娘娘做事,是末將莫大的榮耀。”常將軍忙道,又樂呵呵的看了裴映雪一眼,這才告辭離去。
裴映雪有些摸不着頭腦。“常將軍對我怎麼這麼熱情?以前不是聽人說,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嗎?”
那是對外人。但是你現在可是邊關的大紅人啊,又是神臂弓,又是牀弩的,已經將這羣兵器迷們收拾得服服帖帖了。雖然沒見你的人,但他們早已經把你擺在心裡頂禮膜拜上了。結果昨天你一出面,又直接道出法子解了顧裡中的邪,頓時就更確立了你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從今往後,你就會在他爲你豎起的神壇上高高坐着了,這傢伙對你永遠不可能不苟言笑。
更何況,他們父子還一直盯着咱們的鳳鳴呢!
皇帝心裡暗道,嘴上卻是說得輕鬆:“因爲神臂弓和牀弩的緣故,你的名號在這裡已經傳開了。現在你是鳳翔王朝的大功臣,常將軍他們對你恭敬有加也是理所應當的。”
“原來是這樣。”裴映雪不疑有他,便又問道,“對了,你怎麼想到叫人去尋白狐皮的?你一個大男人,用白狐皮做披風是不是太扎眼了點?”
皇帝默默的盯着她看了好一會,一直看得她心裡都發毛了,才冷不丁的起身:“扎不扎眼,那要看穿在誰身上。”
隨即,他又冷冷丟下一句話:“休息夠了嗎?夠了的話就和朕一起去看看阿里吧!”
言畢,也不等她了,徑自揚長而去。
裴映雪見狀又不由一愣。“這傢伙怎麼了?突然的又矯情上了!”
素錦見狀都無語了。“娘娘,您還是趕緊跟上皇上吧!其他的事……回頭咱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