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霎時眼神冰冷。
“你居然還在薰香裡下了藥?”
麗妃眼巴巴的看着他:“皇上,臣妾都是爲了你好。你馬上就知道了!”
“知道個屁!”土溝叉號。
皇帝忍無可忍大爆粗口,直接一腳將她踹開。
“來人,去把張瑩給朕抓過來!”
“皇上,張小姐人在長樂宮,還有太后護着。奴才們貿貿然去抓,恐怕……”
“你們只管去,太后不會攔着你們。”
“是。”
王全趕緊對一個小內侍使個眼色,小內侍便匆忙去了。
然而過了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小內侍匆忙跑了回來:“皇上,不好了,張瑩人失蹤了!”
“失蹤了?”皇帝眉梢高挑。
小內侍氣喘吁吁的點頭。“奴才叫人搜遍了長樂宮上下,也沒有見到她的蹤影。現在奴才已經叫人守住宮門,在皇宮上下開始搜尋了。”
“不必了。”皇帝冷聲道,“她肯定已經逃出宮去了。”
“逃出宮去了?她爲什麼要逃?”聽到這話,反應最大的反而是麗妃。
皇帝冷笑。“你覺得她爲什麼要逃?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幹了壞事還不趕緊跑,傻乎乎的留下來當替罪羔羊?”
“不、不會的!她不是說,這藥對皇上你身體無礙,只是……”麗妃張皇低叫,“咦。皇上你現在怎麼還沒反應?都已經這麼長時間了!”
“到現在你還沒明白嗎?你被她給騙了!”皇帝忍無可忍低吼。
麗妃臉色大變。“騙、騙什麼?她爲什麼要騙我?”
皇帝無語閉上眼。
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後,他才又睜開眼,眼中已然滿是冷意。“來人,擺駕椒房殿。這個流朱宮……給朕封了吧!麗妃奪去妃位,打入冷宮!”
“皇上!”
麗妃手足冰冷,終於反應過來了。她連忙又想抓住皇帝的衣角求饒,但誰知一個飛撲過去,手中抓住的卻是虛無。
皇帝看也沒有多看她一眼,徑自擡腳離去了。
後悔的感覺這個時候才鋪天蓋地的襲來,麗妃扯開了嗓子大叫。卻也沒有喚回皇帝漸行漸遠的身影。
“娘娘,您就省省力氣吧!”一角精緻的太監服慢慢挪到她跟前,王全涼冰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麗妃連忙擡起頭:“王公公,你是知道我的,我怎麼會想害皇上?我都是被人矇蔽的,求求你去和皇上說說吧!皇上他最聽你的話了!”
“麗妃娘娘,您進宮這麼多年了,跟在皇上身邊也有兩年時間,難道還不知道皇上的脾氣嗎?而且您雖說不夠聰明,但這兩年看的學的也夠多了,就不比再用兩年前的眼界來糊弄人。老奴不是傻子,皇上也不是。您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因爲您自己貪心不足所致。皇上已經給過您很多次機會了,但是您卻都生生辜負了皇上的期盼,反而和張瑩沆瀣一氣,一再挑釁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底線。皇上看在過去的情分上留您一條命。就已經是對您最大的恩典了,您還想怎樣?”
“我……我沒有,我不是的!”麗妃拼命搖頭大叫,彷彿這樣就能說服自己,說服別人。
王全冷冷搖頭:“都這個時候了,娘娘您何必還自欺欺人?現在,您就趁着皇上心裡還流着最後一點情分,乖乖去冷宮裡住着吧!說不定看你還算聽話,皇上不會遷怒於你的家人。但如果你還要跟着張瑩上下蹦躂的話,你所擔心的事情說不定就真要發生了!”
麗妃猛一個激靈。
家人……她的家人,這不一直是張瑩拿來刺激她的一個點嗎?結果現在,居然皇上也知道了?
她果然不敢再動了。乖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王全見狀,又長嘆口氣:“就這樣一個人,分明整天都在想着怎麼給自己家裡謀利。卻還口口聲聲將對皇上一心一意掛在嘴邊,還不如皇后娘娘一開始就旗幟鮮明的擺明了立場,讓皇上爽快接受了好呢!”
嘆着氣,他也趕緊邁着步子去追皇帝了。一行走着,還一行嘆氣道:“這年頭,真是連阿貓阿狗都沒有自知之明瞭。也不瞧瞧你什麼身份,還妄想着當貴妃、當皇后!位置就在這裡,可是你們坐得穩嗎?”
麗妃渾身又一僵,一顆心都涼透了——他知道,原來皇上全都知道!
自己還真是個傻子啊,直到現在還想糊弄他,結果卻被他更加厭惡了。難怪皇上這段日子對自己越發的疏離,也難怪皇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帶着深深的憐憫,就連張瑩……她記起來了!今天過來送藥的時候,她的態度也在親熱中透着幾分詭異,她分明早就已經猜到會有現在的事情發生了!可是她卻一句話都沒有提醒自己!
這些人的確聰明絕頂。和他們比起來,自己就是個蠢貨!可笑自己還覺得皇后用心不純,還想走旁門左道更進一步、順便讓自己孃家也成爲洛陽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最好能碾壓皇后孃家!可是現在……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當初進宮之時,教養她們的嬤嬤一再的在耳邊強調——“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飯。在這個皇宮之中,你看到的是天底下最奢華的富貴,卻極少看到這富貴下頭付出的代價。你們都是普通庶民出身的女兒,普遍眼界不高、心思淺薄,那就最好有點自知之明,好生做好自己當做的事就是了,千萬不要奢求更多。不然,當心貪心不足,反而丟的是自己的性命!”
曾幾何時,她一直把這句話奉爲圭臬,一路戰戰兢兢的低頭做事,眼看着曾經一起進宮來的姐妹們因爲樁樁件件的事情被或打或罵、以致丟了性命,唯有自己還算安定,心裡也更認準了這句話。可是,自從跟了皇帝后,她就漸漸迷失了本心,直至現在,被張瑩這麼隨便糊弄了幾句,她就貪心大起,一心念着那個貴妃的位置,是非不分,甚至都敢對皇帝下手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全身的力氣轉瞬間被徹底抽乾。她倒在地上,不停流着淚低叫。
然而,已經晚了。她的話,皇帝再也不會聽、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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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流朱宮的蕭條肅殺不一樣,現在的椒房殿裡也熱鬧得緊。
今天皇帝去流朱宮,裴映雪得了空便又開始給肚子裡的小傢伙縫製小衣裳。
若說以前,她也曾給大哥家的小娃娃做過衣裳。尤其是自己的小侄女,當時小丫頭還沒出生,她這個準姑姑每天都想着小傢伙的模樣,然後絞盡腦汁的想了好多新鮮漂亮的花樣,男孩女孩的小衣裳做了一堆。還想着,以後要是等自己要生孩子的時候,只怕都不會有這麼用心了。
可是現在,當拿起針線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對自己的孩子用的心簡直比之前還要多得多!每每想到肚子裡那個還未成型的小娃娃,她就滿心歡喜,光是一個小肚兜的花樣就選了十來個,各個都喜歡,一個都捨不得丟下,便乾脆想着就給他全做了好了!反正一天穿一個,半個月不重樣,也挺好的嘛!
她在喜滋滋的做着針線,素蘭都快站不住了。“娘娘,皇上又去了麗妃那,您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裴映雪漫不經心的問。
“這次可是麗妃娘娘主動來請皇上的!她還親自下廚了!以前她犯了錯,只要對皇上掉兩滴眼淚,說幾句軟化,皇上也就不怪她了。如果她再主動向皇上示好,那皇上的態度就軟化得更厲害了。更何況她這次還親自下廚!皇上一直不是最愛她的廚藝的嗎?”
“你這話說得不對。”裴映雪搖頭,“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是給你一杯白水那也比蜜糖還甜。可是,你若是不喜歡她了,就算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你也會不屑一顧。”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現在已經不喜歡麗妃娘娘了,所以不管她怎麼示好都不會有反應?”
“這個倒也不至於。如果她突然聰明一回,用對了辦法,皇上的心或許還真會被她給拉過去一點。”裴映雪道。
只是,可能嗎?
素蘭被弄暈頭了。“娘娘您到底什麼意思啊?奴婢怎麼越聽越糊塗?”
素錦連忙將她拉到一邊:“娘娘的意思就是說,麗妃娘娘還有一點機會,如果她能把握住了,說不定下半輩子還能在皇宮裡站穩腳跟。但現在皇上對她已經沒了曾經的諸多寵愛,她只能憑自己的本事說話。所以那些什麼做飯都是添頭,一切還得看她的心!但以她一貫的舉動,你覺得她能表現得多好?”
素蘭眨眨眼,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她還想再問素錦幾句,卻聽外頭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一羣人立馬大驚,趕緊丟下手頭的事情,扶着裴映雪起來去前頭迎接。
但沒走出去幾步,就見皇帝已經快步走進來了。
麗妃這次完了。
當看到皇帝陰沉的面色,素錦幾個人有志一同的在心裡浮現這個想法。
“你們全都出去!朕要和皇后單獨說幾句話。”不等她們跪地行禮,皇帝便冷冰冰的道。
素錦幾個不敢耽擱,忙不迭就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內便只剩下這對夫妻。
裴映雪因爲突然被抓起來,大衣裳也沒穿,身上只披了一件大氅。現在素錦她們都被他趕出去了,也沒人給她穿衣服,她便攏了攏大氅的繫帶,確定將寒氣隔絕在外了,這才慢悠悠的朝皇帝那邊瞧過去。
皇帝的心情顯然很不好,臉色也難看到了極致。他站在那裡,渾身上下都纏繞着一股冷意,看得她不禁一個哆嗦。
眼看這個男人邁步就要朝她這邊走來,她趕緊大叫:“你別動!離我遠點!你纔剛從外頭進來,別把冷氣過過來了!”
皇帝的臉色頓時黑得跟鍋底一般。
不過他還是站定了腳步,一雙眼幽幽的看着她:“朕突然從流朱宮出來到了這裡,你就不問問朕發生了什麼事嗎?”
“就算想說話,你也先去換身衣服,把寒氣除了行嗎?臣妾倒是無所謂,可是皇上您別忘了,臣妾腹中的小皇子還小,受不得寒意侵襲呢!”裴映雪慢條斯理的道。
皇帝暗暗咬牙。“朕知道了!”
便一甩袖子,叫了王全進來給他更衣。
交房店裡有他的常服。衣服也早被薰得暖暖的,半點寒氣也無。皇帝迅速換了衣裳,才又到了她跟前,看着她的眼神越發的不爽利了。
裴映雪依然淡淡的:“好吧,皇上,剛纔您是和麗妃妹妹又吵架了嗎?”
皇帝滿肚子的氣突然噗的一聲消了。
明明剛纔氣得七竅生煙,幾乎要爆炸的。可是被她這麼來回一番折騰,他突然發現他似乎不那麼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