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映雪用力拍拍胸口,強行用身體的痛處掩蓋住心口的痛,而後便揚起笑臉:“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就可以放心的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娘娘您想去做什麼?”
“這個……”她還沒想好。
原本她是想着找個庵堂,在那裡吃齋唸佛。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可是現在,如果鳳鳴真的非要跟她一起走的話,那她肯定不能讓女兒和自己一起常伴青燈古佛。這樣的話,那就應該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至少要讓孩子住得舒坦不是?
但具體定在什麼地方,她也還沒考慮好。不過現在也不用着急吧,如果真要走,她肯定第一時間要回裴家去的。之後的事情,她再慢慢和家裡商量不遲。
嗯,慢慢考慮着吧!
她點點頭,便繼續將繡了一半的香囊拿起來,小心的用金線繡上一隻活靈活現的五爪金龍。
宮裡陰風陣陣,宮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忻州王這些天的日子很不好過。
“麗妃都因爲生病的緣故,禁足令被取消了,皇后卻還在椒房殿裡出不來,你說這是該怎麼辦纔好?你說。我要不要再寫一份陳情表遞上去讓皇上看清我的真心?我現在對皇后娘娘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啊!”又和劉凌坐在一處,他忍不住長吁短嘆個不停。
劉凌無奈看着他。“難道你還沒看清楚嗎?現在這件事,分明就是你和皇后娘娘一起被人設計了。你說得越多,事情對皇后娘娘就越不利。之前你接連上了幾天奏疏,已經表明了你的態度,以後你就老實點吧,什麼話都不要再說了。都已經這麼長時間了,皇后娘娘既然至今都沒有再出什麼事,那以後肯定也都不會再出什麼事了。她可不是個普通女人!”
“我當然知道她不普通,只是……哎,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心裡就愧疚得不行。她一天不從椒房殿裡走出來,我就一頭良心難安。”忻州王嘆道。
劉凌聽了,也只能搖頭嘆息。“難怪皇后娘娘叫你出宮來後就來找我。她恐怕早就已經料到你會是這般想法了!”
忻州王一愣,便又嘆了口氣。“皇后娘娘神機妙算,我那天的表現根本就是班門弄斧,結果還把她給拖下水去了。”
當時看到裴映雪的反應以及隨後跑出來的麗妃和張瑩後,他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等被皇帝趕出皇宮,他拿出裴映雪在忙亂中塞給他的紙條打開一看,便是叫他來找劉凌。
他依言找了他,劉凌當即斷定——他被人騙了!而且,那天在郊外茶舍聽到的消息,只怕也是有人故意放給他的,爲的就是讓他主動找機會和皇后湊到一處,然後再讓人去捉姦!
明明是一個再拙劣不過的計謀,他卻是當局者迷。根本忘了去查探箇中的不合理之處,反而自作聰明的去找裴映雪提醒她。要不是裴映雪早有察覺,他們倆當時就要成爲別人翁裡的鱉,雙雙身敗名裂了!
“而且,麗妃你也看錯了。她如果真有這等本事,你覺得她這兩年還會乖乖立在皇后下頭嗎?去年年初到今年年頭的時候,她可是被皇后折騰得死去活來,差點就失了聖寵!而且,她孃家那兩個兄弟你也看到了。你覺得,和兩個如此愚笨的兄弟一個母親生下來的姑娘,她又能聰明到哪裡去?”劉凌又道。
忻州王垂眸不語。
那天給他分析過那個陷阱之後,劉凌就放了他,只讓他該幹什麼幹什麼。順便再好好打聽打聽麗妃那一家子,等過半個月再來找他。
這半個月的時間,他親自在許多地方都見過了麗妃的那對兄弟。每和他們見的次數增加一次,他心頭的驚懼就增添一分。土何住弟。
誠如劉凌所說,麗妃一家子都不怎麼聰明,而且麗妃這兩年來在後宮也幹了不少蠢事。如果不是皇帝護着,她早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既然如此,她又怎麼可能轉眼就變得這麼聰明、還能想到宮裡宮外合謀,一步一步把他和裴映雪推到一起去?
“那個張瑩很有問題。”他沉聲道。“我好幾次對麗妃起疑,都是她挑撥的。而且那件事發的時候,她也在場,還又若有似無的挑撥了麗妃幾句。而且我懷疑,太后之所以會這樣對待皇后,她在其中也居功至偉!”
“張瑩?你是說徐二公子的未婚妻嗎?”劉凌連忙問道。
忻州王頷首。“就我和她爲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來看,這個女人心機十分深沉,對外端着一張楚楚可憐的臉,實際上卻一肚子壞水。一開始我只當她是爲太后鳴不平,所以想給皇后一點教訓。可是現在看來,我似乎小瞧她了!”
“你覺得能讓太后心甘情願從鄂州把人帶回洛陽、還親自爲她選婿、認她爲義女的人,她的心思能簡單到哪裡去?以前洛陽城裡想和太后套近乎的人少了嗎,又有幾個人成功了?”劉凌冷笑。
“是啊!還是我把事情給想得太簡單了。”忻州王嘆道,末了又無力搖頭,“原本我以爲,這次回洛陽會被皇后當做棋子隨意擺佈。可是如果沒有皇后,我現在只怕連個郡王都做不了了!反倒是太后,還有那個張瑩……”
“好了好了,都已經過去的事了,不要再想了。”劉凌連忙拍拍他的肩,“喝茶喝茶。現在既然太后的身子已經開始好了,你就等事情淡去後,什麼時候太后主動向皇上提出再讓你進宮去,你就再去。等太后身子一好,你立馬就請旨回忻州去。這裡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你說得對。其實我一開始就不該回來的!”忻州王連連點頭。
原本他選擇回來,一是擔心太后的身體,二便是聽說了裴映雪在這邊的狀況,想最後再來看她一眼,如果能幫她一把的話,他想自己一定會竭盡所能。可是現在,太后的所作所爲一再的傷了他的心,而裴映雪……既然她已經在自己眼前展現出了自保的能力,那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他也是該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了。
“不過,這些日子你還是小心爲上,各方面都注意着點,切記千萬別又被什麼事給捲了進去。”劉凌忙又勸道。
忻州王頷首。“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以後我一定會注意的。多謝提醒。”
“同窗一場,我無權無勢,也沒辦法幫你,所能做的就是幫你出出主意了。”劉凌淡笑。
“那就夠了!人生一世,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真心爲我考慮的朋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忻州王感激的舉起茶杯,“現在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一對好友又說了許久的話,忻州王才憂心忡忡的離開了。
他走後不久,雅間的門就又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了。
劉凌迴轉頭,對來人微微一笑:“該傳達給他的話我都已經傳達了。不過,你覺得他會考慮到那麼長遠去嗎?”
“這不是還有時間嗎?他閒着也是閒着,遲早會想到的。”來人低聲說着,拿起一隻杯子把玩起來。
“那麼你呢?難道也打算這麼等下去?等婚期定下了,就把那個女人給風風光光的娶回去?”
“這個婚期不可能定下的。”來人搖頭,一字一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