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 自不量力(還有
那日之後,嵐琪讓環春做了些素月餅,帶着她和溫宸一道往阿哥所來,三阿哥四阿哥搬走後,阿哥所又多了幾分冷清,七阿哥和十二阿哥白天都在書房裡,眼下只有袁答應五歲的愨靖公主陪着嬤嬤。
小公主像她的母親,生的細長眉眼,嵐琪一直覺得袁答應比王常在好看,至少在她的喜好裡,會更偏向袁答應。可就自己這點姿色,玄燁都捧在心尖兒上,誰曉得他嘴饞新鮮花朵時,看中人傢什麼。
“宸兒,帶妹妹去玩,不許跑出阿哥所,嬤嬤養的花也不許亂採,不然額娘打手心的。”嵐琪推着倆小姐妹,讓環春和愨靖的乳母領去玩耍。
小宸兒像模像樣牽着妹妹的手跑開,嬤嬤滿目慈愛地望着公主們離去的背影說:“溫宸公主實在討人喜歡,和公主說兩句話,心都要融化了。”
嵐琪自然驕傲,含笑道:“小嘴兒甜得不行,性子又比她姐姐溫和乖巧,皇上每每來把閨女抱一抱,什麼脾氣都沒了,哄得皇上對她說,你要天上的星星阿瑪也給你摘,聽得我都不知怎麼好。”
嬤嬤誇讚:“都是娘娘教養的好。”
嵐琪則笑道:“嬤嬤不該這麼說,別人聽去,只當咱們在說太后沒把溫憲教養好,我們家姐姐也是很討人喜歡的。”
“是了,奴婢老糊塗,宮裡的禍端麻煩,不都是從嘴上一兩句話來的麼,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嬤嬤輕輕一嘆,提起太后,不禁道,“昨日的事奴婢也聽說了,太后也忒恨了些,罰了覺禪貴人半年的俸祿。她們這些不得寵的,就指望這點俸祿過日子,這一下罰了去,之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少不得又是娘娘您去接濟。”
“延禧宮裡我一向照顧着的。”嵐琪不以爲意,將昨日在永和宮門前的事告訴嬤嬤,既然是她暗示了覺禪貴人,覺禪貴人受罰,她該替她周全。
“奴婢怎麼覺得,您是給了覺禪貴人一個人情?”嬤嬤意味深長地笑着,將嵐琪送來的素月餅掰開兩塊,拿碟子攢了送一半給德妃娘娘,口中慢悠悠說着,“您早些日子和奴婢說,覺禪貴人如今對八阿哥態度有所轉變,甚至是有利用他的心,八阿哥一向和幾個弟弟關係融洽,處處幫助他們,也許八阿哥自己還沒覺得什麼,覺禪貴人卻是推波助瀾的,在爲八阿哥培植黨羽呢。”
“黨羽?”嵐琪搖頭,“這樣說太嚴重了,他們還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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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卻道:“娘娘,孩子總要長大的,將來幾個阿哥抱成團,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嵐琪不是不懂,而是不在乎,篤悠悠吃了環春做的素月餅,勸嬤嬤也嘗一嘗,自己動手斟茶,漫不經心地說:“不論是不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孩子們若要親近,別人攔不住的,他們十幾個兄弟,將來總會三五成羣的抱成團,彼此好有個照應。”
嬤嬤謹慎地問:“娘娘真的不擔心?”
嵐琪眼底滑過什麼,一瞬而逝,快得幾乎連她自己都沒察覺,搖了搖頭對嬤嬤說:“我不擔心,那是皇上該操心的事,我冷眼看着心裡明白,也是想幾時皇上要我爲他分憂,我能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嬤嬤靜靜地望着嵐琪,臉上漸漸有笑容,慈祥地說:“奴婢明白了,娘娘心裡什麼都裝着呢。”又道,“太皇太后沒能看到十四阿哥,那會子太皇太后心裡,都是咱們四阿哥。”
嵐琪沒擡眼,口中道:“胤禛好學勤勉,小小年紀已是人才。十四則還小,調皮搗蛋,我眼拙,不曉得小兒子將來能不能成才。”
“皇上和娘娘的阿哥,怎會不成才。”嬤嬤笑着,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嵐琪的手,輕聲道,“十年後呢,娘娘十年後可否會改變心意?”
嵐琪微微蹙眉,努力把藏在心裡的念頭更深地藏起來,雲淡風輕地一笑:“都是我的兒子,十年二十年,有什麼區別。”
嬤嬤則語重心長道:“娘娘心裡有了主意,就不會左右搖擺,不然您晃晃悠悠舉棋不定,反而會傷了孩子們。”
嵐琪頷首道:“嬤嬤放心,我早就想好了,真有那一天,皇上心裡偏向哪個,我就站在哪個身後,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盡力周全。”
嬤嬤慈祥地笑着:“您想一輩子陪着皇上,就註定了難得無憂無慮的生活,娘娘平常心看待,實在難能可貴。”
嵐琪含笑:“我明白。”
兩人又說許久的話,小宸兒領着妹妹回來,她手裡捧一朵玲瓏盛開的花朵,先跑去對嬤嬤說:“我就採了一朵,嬤嬤你跟額娘說,不會生氣好不好?”
嬤嬤眯眼笑着:“公主要這院子裡所有的花兒都成,奴婢就怕您不喜歡呢。”
小姑娘歡喜極了,捧着花跑來額娘懷裡,踮起腳要給額娘簪在髮鬢上,只聽嬤嬤在一旁道:“這是倭國的茶梅,奴婢隨手栽的,去年的花沒長齊全,今年總算開出模樣了,秋天見慣了菊花,圖一眼新鮮。”
嵐琪幫着女兒一道給自己將花簪在髮鬢上,笑着問她好不好看,小愨靖跑來拉着姐姐說:“我也想戴花。”
“可是我只能採一朵花呀。”溫宸這邊兒還正經跟妹妹說,可轉身就對母親撒嬌,“額娘你看,妹妹也想戴,額娘我們再採一朵好不好,我還想給姐姐也戴一朵,我自己就不要了。”
嵐琪摟着女兒,扭頭看嬤嬤,無奈的笑容裡滿滿都是對女兒的寵愛:“委屈嬤嬤的花花草草了,我實在管不住自己,一撒嬌就想什麼都給他們,真是前世的債。”
嬤嬤已起身,上來牽了溫宸的手,嵐琪則把愨靖公主抱起來,老老小小一起來院子裡採花,嬤嬤說花幾時都能栽,難得公主高興,由着她們玩纔好。嵐琪這一點頭,小宸兒就撒丫子跑進花堆裡去了。
而此刻,阿哥所門前的太監正阻攔袁答應進入,一定要袁答應得了太后或皇上的旨意才能放她進門,袁答應親自在長春宮小廚房裡做了點心要送來給女兒吃,心想佳節當前,她又是近來皇帝跟前得寵的人,大概能通融通融,免得去討旨意那麼麻煩,就自己先跑來,沒想到還是碰了壁。
袁答應惱怒地說:“戴貴人她們不也時常來,難道回回都是討了旨意的?我又不做什麼要緊事,不過給公主送兩口點心,你們若怕麻煩,我坐坐就走還不成。怎麼着,我做親孃的看一眼閨女都不成?”
門前太監攔着道:“明日中秋,公主會去寧壽宮請安,袁答應在那兒就能見到公主了,若不然您帶着旨意來,奴才立馬兒給您引路。”
“狗奴才,你存心笑話我嗎?”袁答應惱羞成怒,一巴掌扇在那太監臉上,嘴裡罵道,“明知道我沒討得旨意,還提這一茬,存心膈應我。”
話音才落,那太監捂着臉沒敢還嘴,門裡頭有笑聲傳出來,聽得熟悉的聲音喊着:“愨靖你慢些跑,別跟着姐姐往哪裡鑽,有蟲子要咬你了。”
袁答應橫眉一挑,問道:“誰在裡頭?”
那小太監硬氣幾分,不屑地應着:“是德妃娘娘來探望蘇麻喇嬤嬤,縱然是德妃娘娘,也是帶了太后的旨意來的。袁答應恕罪,阿哥所的門不能隨便出入,您就是打死了奴才,奴才也要攔在門前的。”
“混賬……”袁答應再要發作,被身後宮女拉開,勸她別惹事回頭被惠妃娘娘罵,今兒也是瞞着惠妃娘娘來的,再鬧出些什麼,回去沒好果子吃。
此時裡頭又傳來嗲嗲的聲音喊着:“姐姐救我,我下不來了,姐姐抱我。”那熟悉的又陌生的女娃娃聲兒,奶聲奶氣光聽着就叫人疼,可是她一年見不上幾次,見了面也輪不到她抱着孩子,小公主就要滿五週歲,好像還不大認得清額娘是哪個。
“我以爲去了長春宮,惠妃娘娘能想法兒把愨靖帶到長春宮撫養,我幾番暗示她都不接茬,存心的吧。”回去的路上,袁答應氣得把食盒扔在了地上,自怨自艾着,“我在萬歲爺跟前謹小慎微,都當我多風光呢,我可是連見閨女這樣的事兒都不敢跟他開口,小心翼翼伺候着,就怕他哪天不高興了一腳把我蹬開。”
宮女戰戰兢兢去收拾摔了一地的東西,可袁答應跟上來就踹了一腳食盒,怒氣衝衝地說:“我哪兒不如那個賤人了,她怎麼就那麼得意,兒子都能養在身邊?”
宮女也顧不得地上的東西,上來拉着主子說:“您可小點兒聲,別叫人聽去了。”
袁答應一身怒火,眼中滿是殺意,咬牙切齒地說:“憑什麼她一個人好過,她給我等着。”
這一出鬧劇,嵐琪帶着女兒要離開阿哥所時,才聽得門前的人向蘇麻喇嬤嬤稟告,嬤嬤嘆息說:“論理想看看孩子沒什麼,可戴貴人她們都是照着規矩來的,偏偏她要特立獨行,這宮裡若是賣臉面人情的,那袁答應也太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