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 把她拖下去打(還有
章答應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發現指尖蹭下濃濃的紅胭脂,其他人也看過來,果然看見章答應臉上頂着兩塊胭脂沒抹開,像唱戲那般的濃豔,知道的猜想該是上妝沒勻開,不知道的,還當她故意這樣惹人奇怪,一時不乏嗤笑嘲諷的聲音,宜妃這邊看見了,惱怒不已,當着衆人的面就呵斥:“還不快去弄乾淨?”
“臣妾……”章佳氏尷尬得說不出話
“主子,咱們到外頭去弄。”小雨慌慌張張來拉了自家主子去外面,章佳氏問她怎麼回事,小雨說出門前抹上了沒來得及勻開,結果被宜妃在外頭一催促,她們穿了衣裳着急地就跑出來,章答應一路低眉垂首,小雨說她跟在身邊都沒看見,旁人大概也都沒看見。
“你真是的,這幾天總是毛毛躁躁,害我被宜妃娘娘罵就算了,自己也遭罪不是?”章答應弄明白怎麼回事,沒有不高興,擡手拍拍小雨的腦袋,“你還沒被罰夠啊,前天捱打的地方,還疼着吧?”
小雨嘿嘿一笑,不當一回事兒,翻出隨身帶的胭脂盒,小心翼翼在陽光下給主子擦,因爲對着陽光,章答應不由自主把眼睛閉上了,之後等不及小雨弄好,裡頭突然傳出“皇貴妃娘娘駕到”的動靜,兩人趕緊收拾好往裡走,隱藏在人羣末尾。
皇貴妃今日一身明黃鳳袍,不知是否趕製出來的袍子,竟能在一個瘦弱的病人身上十分合身,沒有晃晃蕩蕩地透出幾分淒涼感,和袍上所繡華麗貴重的鳳凰一樣,她高高端坐上首,在琳琅滿頭的珍珠寶石和美豔的脂粉襯托下,說不出的尊貴雍容。
皇貴妃的服色與皇后服色本就沒太多的差別,不懂其中區別的人,乍一眼把皇貴妃看成皇后,也沒什麼奇怪,只是宮裡人都看習慣了,通常不會這樣誤會,倒是今天不知爲什麼,行禮後紛紛擡眸看皇貴妃時,明明病得瘦弱了的人,莫名更多出幾分貴氣。
幾位宮中舊人見過昔日赫舍裡皇后和鈕祜祿皇后,心中尚且有此奇怪的感覺,那些鈕祜祿皇后薨逝後才入宮的,更覺得像是瞧見到六宮之主的模樣,位階低的妃嬪尚好,如宜妃僖嬪幾人,心裡頭都暗自抱怨穿戴得太低調,竟被病得要死的皇貴妃比得沒影沒蹤了。
榮妃、惠妃諸人向皇貴妃問安,皇貴妃則不比昔日聲音清亮氣勢威嚴,病弱之人透出幾分溫柔嫺淑的樣子,直叫人耳目一新。可正當衆人都以爲皇貴妃因病改了性子,偏偏這般嫺靜纔不過須臾,人家翻臉就跟翻書似的,叫人猝不及防。
本是衆人好端端地坐着,忽然聽見啜泣的聲響,難免有人循聲望過去,便看到章答應身後的宮女在抹眼淚哭,這還不算什麼,竟連她身前站着的章答應,也是淚流滿面,只是那宮女沒忍住哭出了聲,而章答應只是掉眼淚。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這光景,不免交頭接耳,本還好好地聽皇貴妃示下,一時都無心上首說的話,紛紛把目光落在那站在答應常在中間的章佳氏身上。
終於連皇貴妃也看到這情景,冷幽幽的目光投過來,聲音雖然輕,可言辭間恨意十足,問着:“你哭什麼?”
殿內旋即安靜下來,小雨的抽噎聲更加明顯,章答應瞧着很古怪,她好像並沒有哭,可止不住眼淚落下,越是擡手去抹,那眼淚越是洶涌。
有嫉妒章佳氏之前得寵的人惡毒地在她身後推了一把,章答應踉蹌着衝到了殿中央,無奈只有屈膝俯首,“抽抽搭搭”地說:“臣妾沒有哭,臣妾是……”
“是在給我號喪嗎?”皇貴妃冷言一出,在座宮嬪都吃驚不已,她則幽幽道,“外頭是不是都傳瘋了,說我要死了?”
“沒有,臣妾只是,娘娘……”章答應極力想要爲自己辯解,可擡起臉,那眼淚更是不斷地往外流,她臉上又着急,怎麼看都是在哭的樣子。
邊上佟嬪很氣憤,像是憎惡有人詛咒她姐姐死去,恨恨對宜妃道:“娘娘平日怎麼管教章答應的,難道她在翊坤宮裡,也動不動就哭?您也不嫌晦氣?”
宜妃臉色煞白,心中又恨又不服氣,更不願被佟嬪搶白,冷笑道:“妹妹錯了,我哪兒輪得上管教章答應,人家是萬歲爺心尖尖上的人,隔三差五地從乾清宮得賞賜,一碗好吃的菜萬歲爺都惦記着章答應,我敢對人家頤指氣使嗎?”
一旁僖嬪託着下巴嘆氣:“如今宮裡還有什麼尊卑呀,誰得寵誰站高枝兒。”無端端地就開口欺負新人,往答應常在那一堆人裡問,“王常在,你說是不是?”
幾位常在答應都是站在末尾的,王氏至今在宮裡沒什麼交好的姐妹,袁答應在屋子裡安胎今天沒有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兒,被僖嬪冷不丁這一說,嚇得渾身發抖幾乎腿軟。
可是這樣一鬧,仍沒止住章答應和小雨的眼淚,皇貴妃面上很難看,再聽宜妃僖嬪這些話,更是怒從中來,冷聲說:“可見是我病久了,宮裡都壞了規矩,現下新人越來越多,年紀越來越小,榮妃德妃,你們不是管着宮裡的事嗎?就管成這個模樣?”
嵐琪和榮妃一直坐在邊上沒出聲,這會兒皇貴妃衝她們倆來,趕緊起身告罪,一旁惠妃也跟着站了起來,只有宜妃大模大樣地坐着,冷笑道:“是該娘娘好好管管了,有些人拿着雞毛當令箭,可也沒見做什麼了不起的正經事。”
可皇貴妃卻矛頭一轉,指向宜妃道:“你還有臉說旁人,自己宮裡的沒管教好,還在這兒丟人現眼。”
宜妃嚇得噎住,正不知要不要起身施禮告罪,卻聽皇貴妃狠毒地說:“太醫都說我這病要好了,我好心召見姐妹們來見見敘舊,卻來一個給我號喪的。”
“不是的,娘娘,臣妾沒有……”
“閉嘴!”皇貴妃呵斥,但似乎沒有那麼大的力道和氣勢,端着架子很快冷下來,擺擺手吩咐,“把這個賤婦和她的宮女都拖下去打,打到沒聲了丟進沒人住的院子裡去,我看她還怎麼去狐媚皇上,也看看皇上還會不會惦記她,連一碗菜都要送給她吃。”
“娘娘,臣妾沒有哭,娘娘……”
章答應驚慌失措地要給自己辯解,可承乾宮裡的人早就得令上來帶人,誰都知道承乾宮裡皇貴妃脾氣不好,從前的日子三兩天就有人被拖到門前挨板子,據說承乾宮裡私備着刑具,果然這會兒人才被拖出去沒多久,刑具就像是準備好了,立刻聽見宮女的尖叫聲,混雜着那噼噼啪啪的拍打聲傳進來,嚇壞了一屋子的人。
“真晦氣。”皇貴妃恨極了,又瞪着眼將宮嬪們掃視,冷然道,“都回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模樣,掂掂自己的分量,這紫禁城裡,還輪不到你們來作妖。”
好好一次相見,弄得不歡而散,宜妃被人推着走出門時,都沒醒過神到底發生了什麼,等看到院子裡被打得癱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章答應時,嚇得雙腿發軟幾乎不能走路。其他妃嬪見章佳氏主僕倆被打得那麼慘,那宮女癱在地上,屁股上的衣裳都染了血,驚得都捂着眼睛趕緊離開承乾宮。
嵐琪和榮妃最後從正殿離開,瞧見這架勢,一個是章佳氏昔日主子,一個是從前的一宮主位,榮妃唏噓不已,又恨又可憐:“她作死嗎,今天好好的哭什麼?昏了頭的,真以爲自己得皇上喜歡,可以無法無天了?”
嵐琪很冷漠,拉了榮姐姐往外走:“咱們管不了那麼多事,如今雖是宜妃沒臉,可也是曾經咱們的人,不要惹禍上身吧。”
榮妃雖然覺得嵐琪不是這樣無情的人,可想想章佳氏這兩年折騰的事,換做誰都心寒,也沒有多計較,之後聽說昏厥的主僕倆被扔進了偏僻無人住的院落,派人去看了看,聽說受的傷還不至於要性命,也就沒再理會。
陌生的屋子裡,章答應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臉上再沒有火辣辣的刺痛,眼睛也不再不受控制地掉眼淚,而她記得自己被拖出去架在春凳上,重重捱了一板子後,後來的事都不記得了。現在屁股上沒有疼痛的感覺,唯一不舒服的,是後脖子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被板子打暈的,而是被人敲了後脖子暈的。
此時有人進來,手裡掌着蠟燭,燭光裡看得清是個三十多歲光景的宮女,面容和善說話溫柔,笑着說:“章答應您醒了,渴不渴餓不餓,奴婢準備了紅棗桂圓湯。”
章答應迷茫地望着她,半天才問:“這裡是哪兒,小、小雨呢?她是我的宮女。”
那宮女溫和地笑着:“小雨姑娘捱了打,一時半會兒下不來牀,在自己屋子裡呢。不過傷得不重,就是皮肉腫了些,沒傷着筋骨,送來的時候可嚇人了,衣褲上都是血,奴婢還以爲這就要打殘了,結果褪了衣裳看,裡頭好好的就是腫得厲害,可那些血跡,不是她身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