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微服私訪(還有
“誰知道呢。”大阿哥滿不在乎地哼了聲,五弟無所謂,把太子叫來就很沒意思,雖然面上不能與太子有什麼不和睦的,可他心裡並不喜歡太子這個弟弟,這會兒聽見胤禛要找他們一起來,雙腿一夾,馬兒就往前跑了。
“駕駕。”胤祚見大哥和三哥騎馬跑開,便在馬背上手舞足蹈地歡騰着,嘴裡嚷嚷,“四哥我們快走,去追大阿哥,駕……”
胤禛卻冷靜地說:“我們是小馬駒,跑不起來,我也不會騎馬,別摔着了。”說罷請他的諳達在前頭牽着馬,兩人隨便走走就是,胤祚看見馬兒走起來了,也無所謂追不追,一路嘻嘻哈哈很興奮,吵得胤禛直拍他的腦袋要他安靜些。
兄弟倆慢吞吞地在校場邊上散步,說說笑笑很自在,大阿哥和三阿哥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等他們一個來回逛下來,突然見侍衛太監一併往一處跑過去,胤禛記得剛纔大阿哥和三阿哥就往那兒跑的。
這樣緊張的氣氛,連胤祚都被影響到,不解地問哥哥:“他們幹什麼去?”小傢伙似乎是真嚇着了,開始撒嬌要找額娘。
胤禛帶着弟弟從馬背上下來,先去找了胤祚隨行的保姆嬤嬤們,很快便聽說那邊有人受傷了,等他跑過來看,便見三阿哥被人抱了回來,大阿哥則慢吞吞地跟在後面走。
四阿哥的隨侍拉了小主子回去,告訴他大阿哥騎馬太急,把三阿哥給摔了,幸好是落在了草垛子上,命沒傷着,但身上小傷不少,都慶幸剛纔哥兒倆沒跟着大阿哥去。
三阿哥受傷的事沒有擴散開,皇帝穩穩當當地校閱罷了三軍,聖駕及諸皇子浩浩蕩蕩回了織造府,這件事纔在府裡傳開。嵐琪聽說三阿哥受傷了趕緊往榮妃這邊來,到門前聽說皇帝在裡頭,反而停下步子,知會吉芯替她問候一聲,便離了。
而胤禛胤祚都在皇貴妃那立,親孃當然也要過來看看,宮女一路將德妃娘娘引進來,跨過門便聽皇貴妃絮絮叨叨:“你要小馬駒,額娘給你買一百匹都成,就你皇阿瑪賞的稀罕啊?你瞧瞧你這手,都要破皮了,額娘心疼死了。”
嵐琪走近,胤祚撲過來跟親孃撒嬌,她端的禮數向皇貴妃問候,皇貴妃一臉沒好氣地問:“三阿哥怎麼樣了?”
嵐琪應道:“方纔臣妾去瞧過一眼,皇上在榮姐姐那裡,聽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驚嚇身上還有些小傷,請娘娘放心。”說着話眼睛就往倆孩子身上瞅,怕他們也有什麼損傷,見個個兒精神活潑,就放心了。
可皇貴妃卻拉着四阿哥攤開他的右手掌給嵐琪看,生氣地說:“你瞧這孩子,爲了他阿瑪一匹小馬駒,這手被勒得都發紫了。皇上那兒摳門,一匹馬都不肯隨便給兒子,我給他買還不成麼。”說着讓胤祚過去,心疼地說,“往後別學你哥哥傻乎乎的,想要小馬駒,來跟皇貴妃娘娘說。”
嵐琪在一旁哭笑不得,又聽胤禛說還想去看看他的小馬,孩子得了好東西總是新鮮的,皇貴妃也沒攔着,但指派了一大幫的人圍着倆孩子去,叫千萬別傷着誰。孩子們才走不久,嵐琪正想自己是不是也該走,青蓮從外頭聽了消息回來,告訴二位娘娘說:“皇上動了大怒,正在前頭罵大阿哥,外頭的人都不敢吱聲,還怕萬歲爺要動手。”
皇貴妃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更冷笑:“當初惠妃若鬆口,大阿哥在我這兒養,未必是如今這個光景,眼下鬧成這樣隔三差五就被訓話,她咎由自取。”
提起舊事,因當年嵐琪也被動地攙和其中,甚至皇貴妃因此甩過她一巴掌,兩人不免都有些尷尬,嵐琪行禮要走,皇貴妃忽而道:“當年咱們又幾時想到過今日?如今我依舊不服氣你佔着皇上的心,可看在孩子們的面上,咱們做額孃的好好的,孩子才能好。”
“臣妾明白。”嵐琪垂首應着,想了想還是說出口,“臣妾以爲,娘娘是六宮之首,大阿哥的教養也在您的責任之下,娘娘是否此刻去勸勸皇上,莫要讓父子生了嫌隙,畢竟在人家家裡,罵幾句便是了,若動手多難看,更何況這兩日就要動身回京。”
皇貴妃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總還是不大情願,可她自知身份與責任,也非早年那個缺心眼的小佟妃了,加之又是被嵐琪提醒,心裡決定去還是要去,但嘴上硬着搶白嵐琪:“我這裡的事,還不用你來教。”
嵐琪默默不語,待退出來,面上無奈一笑。因知皇帝到前頭去了,便又輾轉來榮妃這邊,端嬪幾人已在,正在廳堂裡坐着說話,瞧見她來了,榮妃關心地問:“四阿哥六阿哥可好?”
彼此都說了孩子的狀況,榮妃嘆道:“在我看來,所幸是傷了胤祉,若事情顛倒一下,回去我都不知道怎麼跟惠妃交代。”
“胤祉只是受傷,姐姐才說得出這樣的話,萬一……”端嬪的話說一半,那些不吉利的終究不敢說出口,“皇上爲了大阿哥沒少生氣,往後還是別讓三阿哥和他一起了,便是在書房也分開些的好。”
榮妃苦笑:“要這樣,也只能讓他們身邊的人看着些,若是跟孩子自己說,回頭傻乎乎地都說出口,尷尬的還是我們。”
之後嵐琪進去看了看胤祉,小傢伙身上都是在草垛子裡滾下的擦傷,幸未動了筋骨。
之後前頭便傳來消息,說皇貴妃去勸了,大阿哥沒吃什麼苦頭。榮妃不知嵐琪之前對皇貴妃說的話,還嘖嘖讚歎:“咱們皇貴妃娘娘是越來越像樣子了。”
等嵐琪回到自己的住處,皇貴妃派人來說六阿哥今晚在那裡過,她想着孩子們在那兒玄燁就不會去,果然不出半個時辰玄燁就過來了,但看着人好端端的,並沒什麼火氣浮在臉上,反而弄得嵐琪不知該說什麼話好,可玄燁卻是有備而來。
但見樑公公捧過一個包袱放在桌上,皇帝指了指說:“換上,跟朕出門去,免得朕不見了,你又胡思亂想。”
嵐琪嘀咕着換什麼要緊的衣裳,等到裡頭環春爲她鋪開,卻是一套尋常百姓家婦人的裝扮,等她穿戴整齊出來,玄燁眼睛一亮,笑悠悠說:“果然不是當年那個摳門多事的小丫頭了,這回出去不要喊朕少爺了,記得要喊相公。”
嵐琪面上泛紅,剛纔換衣裳時也惦記着當初偷偷離宮的三日,那時候自己是跟在少爺後頭的吝嗇丫頭,可人家看了都喊她少奶奶,這次正正經經一套婦人家的裝扮,反而更放得開些。
他們靜悄悄坐了馬車走,自然看似“微服私訪”,前頭後頭不知多少人保護着帝妃倆的安危,嵐琪如今也不一驚一乍的,只管悠閒地跟着玄燁走。但皇帝顯然有些疲倦,在車上時不看外頭風景,而是閉目養神,車子猛然一晃,纔將他驚醒。
玄燁睜眼見嵐琪盯着他看,笑問:“看什麼?”
“怕您不高興。”嵐琪坦白地說,“爲了大阿哥三阿哥的事。”
玄燁卻笑得幾分無奈,搖頭說:“若是不開心,也不是爲他摔了胤祉,這樣的意外馬場上每天都在發生,朕沒那麼小氣,榮妃更不小氣。”
嵐琪點點頭,看得出來皇帝話中有話,不說就該是不能對她說,自然地就把目光轉向外頭,看街巷市井的熱鬧,笑着問:“皇上要帶臣妾去哪兒。”
玄燁沒應話,嵐琪轉頭來看,見他看着自己眼含笑意,腦袋一個激靈,笑眯眯說:“相公,要帶奴家去何處?”
車內的氣氛一時便好了,玄燁才告訴她,今晚不回織造府,傍晚帶她在江寧幾處地方走走,夜裡在外頭住一宿,明天才是正經事。可皇帝一直不說什麼正經事,嵐琪也不敢問,又巴不得見他樂呵呵的高興,之後只管跟着自家相公各處閒逛,更是進宮以來頭一回在客棧住宿,各種新鮮興奮自不必說,而她更好奇的,還是翌日所謂的正經事。
第二天一早,嵐琪便照顧玄燁起牀洗漱,忍不住問他要去做什麼,玄燁才說是要去知府衙門看審案子。大學士于成龍廉潔奉公,可惜如此一個清官好官不長命,今年四月死在任上,對朝廷而言是一大憾事。而他身前曾舉薦同名另一個江寧官員于成龍,說他廉潔奉公,精通河工,亦是個有智有謀的好官,玄燁對此早有耳聞,此番至江寧與他說過幾次話,今日便想來看看他是如何審案子,是否真爲老於成龍所說,是個年輕有爲的好官。
嵐琪卻笑:“皇上在江寧,人家就是做樣子也會好好做,皇上微服私訪就真能看到本來面目?臣妾想,您還不如等離開兩天後,再殺個回馬槍,那纔看的真切,現下過去,只怕看到的也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