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從喬安心房間出來,蔣明樂便向醫生詢問喬安心的情況,醫生卻只是搖搖頭,讓他進去直接跟喬安心交流,蔣明樂跟醫生道過謝,付過醫藥費後敲門進了喬安心房間。
喬安心躺在牀上,吊瓶掛在一邊,已經打上了點滴。
“安心……”他輕聲道。
喬安心眼睛已經清明不少,見是蔣明樂,她點點頭讓他坐下。
“感覺怎麼樣了?”像是怕嚇到她似的,蔣明樂的聲音越發輕,邊說他邊擡手在她額上摸了摸,“好像已經不太燒了,你感覺怎樣?”
喬安心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感覺好多了,針打上後不久就好多了。”
蔣明樂並沒有因爲她之前趕他出去的事有所異常,他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關心,這讓喬安心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她抿抿脣,道:“蔣明樂,我……不是故意趕你出去的……”
蔣明樂搖搖頭,打斷她道:“沒事,不用跟我說這些,安心,只要你沒事就好了。”頓了頓,他語氣輕鬆道:“那首歌咋說來着,女孩的心思你別猜,我想你這麼做肯定有你的道理,之前朝陽跟我說,說她每個月那幾天的時候,有時候看見朵雲都能哭了,所以安心,有些事你不是一定要跟我解釋的。”
他說着,臉上的笑意明朗。
他提起趙朝陽,喬安心也想起來那個總喜歡跟着蔣明樂的女孩子,蔣明樂一心當她是妹妹,但趙朝陽看向蔣明樂的眼神裡,明顯有不一樣的東西,但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喬安心終於還是沒插嘴什麼。
蔣明樂見她神色和緩下來,也就不繼續這個話題,道:“醫生怎麼說?有開藥嗎?這點滴每天都要打還是怎樣?”
喬安心道:“醫生說沒什麼大礙,沒開藥,打針的話也要看明天的情況,可是我們天亮就要走……”
“沒事,你身體要緊,等你恢復了咱們再走,”蔣明樂道,“反正已經到這裡了,再到南城不過兩個小時的事,但你這病要是在半路復發怎麼辦,好容易這醫生能對症下藥,治好了再走。”
他說得帶着點不容抗拒的味道,語氣神態,有那麼一瞬間,喬安心覺得像極了那人……
她微微怔愣了下,點了點頭。
見她愣愣的模樣,蔣明樂笑起來:“好了,不要想那麼多了,現在才三點,你先睡會,我幫你看着針,換藥起針什麼的你不用擔心。”
這情景……
喬安心想起被秦易風從安家帶回來的時候,她剛醒來,那人也是守在她身邊,似乎也說過這樣的話……還端着粥,一口一口餵給她……
不能再想了……
她斂了斂眉,重新道:“沒事,我不困,倒是你,大半夜的被我喊起來,還跑去幫我找醫生,這時候該休息的是你纔對,蔣明樂,你去睡會吧,我看着針,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安心,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的。”蔣明樂說着,語氣帶着點受傷。
客氣……
她有嗎?
一路上那麼多麻煩他的事,縱使把他當了朋友,但與她來說,一段關係裡如果是付出少了的那一方,她總是彆扭,說到底,還是缺乏安全感……
但對那人的時候,爲什麼就心安理得接受了他的照顧?
即便嘴上說着什麼,但她騙不了自己,當時在那間房子裡醒來,看到守着自己的他,她其實是……無比安心的。
或許,在她差點被那三個男人欺負,而那個時候心裡冒出的竟然還是那人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對那人始終的不一樣……
後來他真的出現,真的救了自己……
她輕輕搖搖頭,怎麼又想起了那人?
收拾了思緒,她對蔣明樂道:“蔣明樂,這不是客氣,是因爲我這會真的不困,就算你留在這裡,也是我們兩個人都沒有休息,那明天萬一有什麼情況怎麼辦?與其那樣還不如你去休息,你放心,我要是困了或是怎麼了,一定會叫你,給你打電話的!”
“安心,你還真是理智……”他說着,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苦笑。
不等喬安心明白過來,他便道:“好,那我就聽你的,我先回去休息一會,記得有什麼情況一定給我打電話。”
喬安心點點頭:“放心吧,不給你打我還能找誰?”
她玩笑般的說,明顯是爲了讓他放下心來,但蔣明樂卻驀地眼神一閃,但很快恢復正常,快得喬安心幾乎以爲是自己花了眼。
待蔣明樂出去帶上了門,她身子後仰半靠在牀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身體裡翻騰着的熱和叫囂的慾望已經褪去,消失得如同來時一般的快而讓人猝不及防,若不是那種感覺太過強烈,要不是手臂上咬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要不是現在還在打着的點滴,她或許都要以爲那是她做過的一場噩夢了……
但她知道,那是真實存在的。
她沒打針的另一隻手,輕輕放在心口的位置,她的心跳依舊比往常要快,剛纔醫生分析,那藥根本沒有失去效力……
她的這種症狀,幾乎不可能是因爲其他原因……
但讓她恐慌的是,她現在幾乎平靜了下來,並不是因爲正打着的藥……
而是那種感覺自己褪去了而已。
像是忽然不起作用了一樣,突然之間她便不再難受,與正常時候一模一樣。
現在打的只是普通的營養針而已。
她想讓蔣明樂放心,況且,她依舊不知該怎麼跟蔣明樂說這件事,剛纔姓馮的醫生已經分析過了,然後就是建議她到大醫院徹底診斷一下,因爲現在的情況,就好比她身體裡有個炸彈一般,而且是不定時、非一次性的……
也是就說,就像她不知道這病何時會走,她也不確定這病什麼時候會再發,不輪是病發還是病癒,她都只能等着、受着。
醫生說的這些,喬安心何嘗不知道,醫生還直言問過她與蔣明樂的關係,然後說這種藥,不管成分再怎麼變,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其實是通用的,就是找自己的伴侶通過性生活解決……
醫生說得直接,喬安心紅了耳根,繼而白了臉……
她並沒有伴侶,蔣明樂是她的朋友,她絕對不能……
她臉色又蒼白起來,醫生問了她喝那藥的時間,得知她只有那次有過這種感覺後,推斷出那種藥發揮作用,可能需要一定的介質,她剛來這裡,很可能是在這裡吃過或者接觸過的什麼東西使得那藥發揮了作用……
如果說這種事是在以前聽說的,喬安心只會覺得玄,但現在,真真切切發生在她身上,卻不由她不信……
在夜城最後的一段時間,加上在路上的時候,她從未有過那種感覺,但剛在這裡住了不到半日就發生了這種事……
她不由相信了醫生的話。醫生強烈建議她去大醫院查一下,但現在的她,哪裡能正大光明出現在醫院……暗處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她……
她眼裡閃過堅定,這藥發作的時候的感覺她已經體會過了,雖然想起來還有後怕,但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人類的通病,雖然後怕,但再想想,只要熬過發作的那段時間等它自己消退也就好了……
她總要在南城待很長很長的時間的,或許應該先找出引她發病的東西纔對……
喬安心輕輕閉上眼睛,回想着來這裡後發生的一切,包括接觸過的、吃過、喝過所有的以前沒有過的東西……
這麼想來,鎖定的東西並不多……下午的時候蔣明樂買了好些當地的特色食物,還有跟客棧老闆要來的茶水……
等天亮之後,一樣一樣試過……總能找到的。
只要找到了導致她發作的東西,以後避開就行了……
她這麼想着,只覺得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了。
吊瓶裡的藥慢慢變少,她眼睛盯着,腦子裡胡亂想着,眼睛已經發澀了,但身體卻一點乏累都沒有,直到藥水滴得差不多了,她側過身子自己把針起了。
凌晨時分,手機響了一下,喬安心立馬伸手抓過,心砰砰跳着,連她都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打開一看,是蔣明樂的消息,問她現在怎麼樣了,怎麼沒給他打電話,又說怕她睡着了就沒直接敲門。
喬安心盯着消息看了一會,纔回複道:我自己起了針,沒事了,你安心休息吧。
回完消息,她把手機放在一邊,眼睛盯着天花板,毫無睡意。
……
幾乎一夜無眠,天一亮喬安心就起了牀,洗漱後見蔣明樂的房門還關着,昨晚蔣明樂肯定也累着了,原本在路上他就沒怎麼休息。這麼想着,她就沒有叫他,溜達着下了樓,路上遇到客棧老闆,老闆知道她昨夜身體不舒服的事,一直問她怎麼樣,還給她說了好幾個水土不服的土方子,喬安心笑着應下。
末了,老闆又問起蔣明樂,喬安心便說現在還早,他估計還在休息。老闆便道:“那個小夥子對你可真是上心啊,昨天半夜出去的時候那股子着急勁兒可是騙不了人的,再說咱們小城的馮醫生,那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氣,晚上超過九點就不會看診的,真不知道那小夥子用了什麼法子把老馮都叫來了……”
喬安心聽着……
原來蔣明樂做的,遠比她看到的還多,但……
他對她,是不是太好了一點……
她趕緊跟老闆說了幾句就出了門,早晨的小城,路邊許多賣菜的農人,都是挑着小擔子,擔子裡是剛摘下的還帶着露水的小青菜,攤邊也沒人守着,只在擔子上掛着塊硬紙板,紙板上寫着青菜多少錢一捆,下面掛着個小籃子,籃子裡是零零碎碎的錢……
鼻端是清新的空氣,街上有晨起鍛鍊的老人,偶爾跑過穿着運動裝的男孩子,年輕而有活力……
小城的清晨,安適而怡人,喬安心走着,漸漸就忽略了本來的目的,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走到了橋下,就是那座不大的石拱橋。
石拱橋下,沒了那羣調皮的孩子,但流浪的歌者還在,帶着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琴盒放在身邊,他依着牆,低着頭,似乎還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