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你知道嗎?那女孩,是我姐姐,我同父異母的姐姐。
喬安心被這個消息砸得幾乎暈眩。
那女孩是蔣明樂的姐姐?!
怎麼會……
這麼說來……
“那你們怎麼會……”
反目成仇,落下過節。
後面的話她還沒有說出,蔣明樂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道:“沒錯,她就是我姐姐,蔣明真,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我讀初一的時候她來我們家的。”
喬安心愣在那裡,太多的消息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消化,讓蔣明樂與秦易風幾個反目成仇的原因,讓他們有過節的原因,是因爲一個女孩子,一個已經去世的女孩子,而且那個女孩子,還是蔣明樂的姐姐……
分不清是哪個消息帶給她的震撼更多一些。
在喬安心的怔愣裡,蔣明樂繼續道:“她也在我們學校讀書,讀初三,她對我很照顧,經常放學後我不回家,經常跟他們幾個混一起,她不放心,一定要跟着我……後來,後來我們慢慢熟了,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秦易風對她……對我姐姐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只知道等我發現的時候關係已經不一樣了,都不一樣了……再後來……”
說到這裡,他頓住了,眸中壓抑着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但嘴角卻做着上揚的動作,喬安心心驚了一瞬。
“蔣明樂,別說了……”她輕聲道。
已經夠了,她開始意識到自己有多殘忍,那個叫蔣明真的人,得了那麼多人的喜歡,對蔣明樂來說,肯定也是個極好極好的姐姐吧……
他們幾人,不管是明着衝突還是暗裡對她的警告,卻都一致的,沒有提過關於蔣明真的半個字,喬安心不再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女孩是因何而死,他們幾個又爲什麼結了怨……
蔣明樂苦笑一聲:“讓你看笑話了,安心……”
“別這麼說”喬安心搖搖頭,“哪有無堅不摧的人,每個人都有不能觸碰的角落。”
“謝謝你,但安心,有些話我現在必須要說……”他轉過頭望着她,“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曾跟秦易風相處的時間不比你短,或許你會說那時候我們還小,但安心,你知道的,他那種人啊,骨子裡的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比如他的算計,比如他的精明,再比如……他的狠心。”
狠心……
這兩個字落在喬安心的耳朵裡,她只覺心裡像被砸了一下,重重的,疼疼的。
聯繫着蔣明樂之前的話,聯繫着蔣明真的事,她突然不敢再想,不敢再想蔣明樂做出這個結論的經過……
“安心,我跟秦易風、蘇景晨幾個,與其說他們跟我有過節,不如說……事實上,我也怨着他們幾個,尤其是,尤其是秦易風,畢竟嚴格說起來,當年我姐姐的死,他們都有或多或少的推波助瀾……”
喬安心心跳停頓……
死這個字眼是多麼沉重的一個字,這個字安在那個人身上……
看着她的驚詫和不敢置信,蔣明樂又苦笑一聲:“安心,或許你瞭解那個人一部分,但……你瞭解的只是你看到的他,或許還有再深一點的東西,但安心,他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你……想說什麼?”
“安心,他比你想象中的更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
腦中驀地閃過一道光,一個荒唐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形,她呼吸驟然急促,幾乎是顫抖着的說:“蔣明樂,你……你的意思是……住院的事,其實是他……一手策劃的……對嗎?”
那人被她算計中藥暈倒之後,或許一個小時後已經醒來,但他還在算計着什麼,所以封鎖了他已經好了的消息,或者是甚至沒從醫院出來……
想起他在那次記者見面會以及後來在方如雲訂婚宴上壓迫性的氣場,想起不管是媒體還是商界其他人對他的態度,他想要封鎖一個消息或者製造一個假消息,可是說易如反掌,但……他真的會那樣做嗎?
即便是真的做了,他,又是爲了什麼……
蔣明樂看着她變換的神色,朝她點點頭:“安心,就當我是小人之心,但我只能說,我不排除這種可能。”
“安心,我見過你從沒見過的秦易風,我見過他的……另外一面。”
另外一面……
是指他曾不擇手段的那一面嗎?
是指……與蔣明真有關係的那一面嗎……
她以爲那人是驕傲的,他不屑於耍這種手段的,但蔣明樂卻讓她認識了另一個他……
“安心,你知道我爲什麼選擇把蔣明真的事情說出來嗎?”
“爲什麼?”
蔣明樂深深望着她:“因爲我能感覺到,如果我只說那人的另一面而不說出這個事實,你是不會相信我的。安心,剛纔你是不是打算要回夜城了。”
他用的陳述句,而不是問句。
喬安心愣住。
她……不可否認,她真的冒出個這個念頭。
秦易風真的出事的話,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那藥……
而那藥,是她親自下的……她總不能……
她這麼想着,也呢喃般的開口:“到底是我下的藥……如果他出了事……”
“安心,如果不是你下的呢?你知道的,當初我如果再用點手段,就算不是陳紫君,我也可以想到辦法讓他中那藥的。”他緊緊盯着她,“安心,如果不是你下的藥,而他臨時出了事,你會回去嗎?”
喬安心張着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
模樣難看,她心裡更是……難堪。
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不能肯定堅決的說出,即便他出了事,她也不會回去的話。
但……
她終於搖搖頭:“不,我不會回去,如果跟我無關,我就不會回去的。”
半晌,她終究做了決定說出了這話。蔣明樂卻還是不肯放過她,他繼續道:“那如果他死了,或者說他將死呢?”
喬安心瞳孔微縮,“將……死?”
僅僅是說出這個字,就幾乎讓她喘不上氣,死啊……
似乎她從未把這個字跟那個人聯繫起來,他那麼強大……他難道不是無堅不摧的嗎,僅僅是他住院昏迷不醒的消息都幾乎讓她接受不了,就不要說是死……
她面色蒼白如紙,語氣顫抖道:“怎……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死。”
“是人都會有死的那天。”蔣明樂平靜道,他目光也恢復平靜,好似早已看透她其實是不想面對的事實。
喬安心在他的目光裡無處遁形,如果那人真的出了那麼嚴重的事,她……
“我可能……現在還做不到,”她緩緩低下了頭,“如果他真的出了那麼嚴重的事,我承認我現在恐怕還做不到繼續往南走,我想,我還是會選擇回去。”
半晌,她終於如此道。
她不想騙他,也不想騙自己。
蔣明樂聞言,並無多大驚訝,好似也早已知道了她會如此回答,他幾乎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的繼續道:“回去的話,你想做什麼?你能做什麼?安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回去了,萬一被一直追着我們的人抓到會是什麼情況?”
他冷靜的發問,她卻無法冷靜的思考回答。
是啊,回去能做什麼?
她又能做到什麼?
就算是現在,依舊有人在暗處盯着她,仗着蔣明樂她才能勉強逃得過,如果回了夜城就相當於自投羅網,再次被抓到……
一定就不是上次那麼簡單了,可……
她依舊是想回去。
如果他都要死了,她還不回去,至少現在,她一定做不到。
就算不能幫什麼,就算擔着極大的風險,但……至少都在夜城,至少,離他近些。
她張張嘴,卻始終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這些讓她自己都覺得犯賤的想法她怎麼有臉在蔣明樂面前說出,她微微垂着頭,從蔣明樂的角度能看到她臉上尚未痊癒的傷疤,長長的頭髮擋住了她小部分的臉,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低低的聲音。
她說:“所以,蔣明樂,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蔣明樂不會無端這麼問……
但他突然這麼說,是不是代表着,那個人真的出了什麼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蔣明樂眼神閃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