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房間,顧長遇已經在她之前回來,正與那人說着什麼,白露坐在他另外一側,臉色比之前好了些,見她進來也沒有甩臉子,林糖知道,應該是她不在的時候,那人又說了什麼的,這樣也好。
她看了下,白露坐在了她原先的位置,頓了下腳步,她便坐到了陳屏身側的位置。白露看她一眼,雙手抓了樑琛的胳膊,道:“琛哥,咱們有段時間沒聚到一起了,今天說什麼你都得跟我們一起吃飯,嗯?好不好好不好?”
林糖眼觀鼻鼻觀心,微俯了身給他們添了酒。那邊的顧長遇說:“哈哈樑琛,我最喜歡白露約咱們吃飯,每次有你一起,一定少不了她的美女姐妹團,你倒是有美人緣,不過總要給我和陳屏留些機會。”
樑琛擡眼看他,“你要是跟陳屏一樣,倒是涼城少女的福氣了。”
“喂喂樑琛,你這話說得,好歹有糖糖也在呢,別毀了我的形象。”
聽他突然這麼親密的叫法,林糖端着酒杯的手顫了顫,心裡卻不知他又打的什麼主意,方纔在外面,這顧長遇對她的態度,可也是十足的明確。
白露至少是明着對她不滿,顧長遇就是暗的了……
“穀雨,不要打她的主意。”樑琛勾了脣,斂眉喝了口酒。
顧長遇挑眉:“你知道我的樑琛,整個涼城的良家女人,我不動的恐怕只有兄弟的女人了,難道你的意思是?”
林糖手抖了下,紅色的酒液灑在手背,眼前遞過一張紙巾,她擡眼,是陳屏,“謝謝。”接過紙巾,她忙道。
餘光裡,忍不住往那邊看去……
那人輕輕放下酒杯,“那就當她不是良家。”
當她……
不是良家……
若不是,前一刻灑了酒放下了酒杯,怕是這會,她要失態了……
沒有說話,她垂眉,認真擦着自己的手背,細白的手背上,紅紅的,不知是酒液沒擦淨還是擦得太用力。
顧長遇只是一滯,便很快轉移了話題,也是,於這些人看來,她怕是螻蟻一般卑微,只那人這麼一句,白露的敵意和顧長遇的話題便再也沒有扯到她身上來過。
後來他們又說了什麼,林糖沒有太注意,她安靜坐在一邊,眉眼沉靜,安分守己。
只是,好似被誰的目光注視着,那種不可忽略的壓迫感讓她幾次擡眸,卻見那人正端酒笑着,一邊的白露湊到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笑容更大了些。
原來,只是錯覺啊。
喝酒過後,白露纏着樑琛一起吃飯,顧長遇在一旁幫腔,陳屏依舊不言語面無表情,樑琛思考片刻,突然道:“你覺得呢?”
空氣裡,突然的安靜。
幾個秒鐘後,林糖擡頭,四個人八隻眼睛鎖在她身上……
是在……問她?
心臟亂了幾個節拍,來不及多想,她輕聲道:“我覺得……樑總想去哪都可以。”
“切,說了等於沒說。”白露撇嘴。
林糖沒有說話,再次微低了頭,前幾天裡,每每他在“酒坊”忙的時候,便總把訂餐的任務交給她,她向秘書詢問了他的喜好,秘書卻只是搖頭,說從未見過樑總挑食,所以並不知他的喜好,她從前……
是知道他的喜好的……
卻不敢按照從前所知來安排,便挑了保險的去點。
但她知道,越是這樣刻意避過那些記憶,越是證明她……從未忘記。
這幾日,她點餐,他總讓她點兩份,讓她一同吃……
或許她方纔的回答,會讓他不滿意嗎?
不敢往深了去想,腦中時時刻刻在倒計時……
她與這個男人相處的時間,只剩三週左右。
這三週的時間,或許是命運的安排,讓她解了未完的結,也了了,曾經。
高大的身影罩下,身側一陣細微的風,是那人離開帶起的。
“白露,就去你說的地方吧。”
“哈哈琛哥放心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聲音漸行漸遠,門什麼時候關上了,空寂的房間徒留絲絲酒氣,她坐在沙發上,微垂了頭……
“甜甜,是現在收拾還是……”門口,經理探頭問。
她恍然起身,“樑總他們已經走了,我現在收拾吧。”
這房間,旁人進不得,便是收拾,也只能她來做……
門再次關上,本就寂靜的房間,更像是隔絕了一樣,她揉揉眉心,輕輕舒一口氣,但心底依舊沉沉,那一口沉悶怎麼都紓解不出。
——嗡嗡
手機震動兩下,她拿出一看,是陳笙笙的信息:
糖糖,下班了嗎?你是不是沒去找安向陽?他在警局暈倒被送到醫院了,你有時間過去看看吧。
安向陽暈倒?!
她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的再次看了一遍信息,確認一字一句沒有看錯後,慌忙撥通了陳笙笙的電話,陳笙笙知她心急,並未多言,只把醫院地址跟她說了,又囑咐了她幾句,林糖便匆忙掛了電話去找值班經理說了聲,從頂樓拿下自己的東西后就急忙去了醫院。
安向陽不說其他,身體素質格外好,認識安向陽的這幾年裡,別說去醫院,就是藥都沒見他喝過幾次,他天生就是警察的料,爲人正直,熱心,體貼,高大的身形偏面容格外的溫潤,單是他站在身邊,就有濃濃的安全感……
陳笙笙上次說過的,他不眠不休幾日,讓她有空去找他談談來着的……
但她卻,顧忌着那人,又怕見了安向陽反而讓他更難適應,所以一直未去……
“司機師傅,麻煩再快點!”坐在出租車裡,看着燈火通明的涼城夜景,她突然想起剛來涼城的日子,那時的她,比現在更要落魄狼狽,若不是安向陽……
想到這裡,心底的自責和愧疚幾乎將她湮沒,這幾年,從沒哪一刻讓她像現在這般,痛恨自己的搖擺不定。
因爲自己的心結,傷害了真心實意對她好的人……
林糖,你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