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幾乎已經僵硬在原地。
然而,阿浪的手,卻迅速劃過我敏感的皮膚,接着停留在我額頭。
只見他輕輕撥了撥我額前的碎髮,接着說:“既然餓了,就去吃點東西吧。”
我彷彿聽到自己的心沉沉落地的聲音,剛開始,還以爲阿浪要走過來揭穿我今天遇到嬰靈的事情。
畢竟這件事情我暫時不打算告訴奶奶,因爲,我怕她會擔心。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便再也沒有理會他,迅速拉着奶奶去了別墅裡的餐廳。
吃完東西,一直到我回到房間裡,阿浪都沒有給我和奶奶一絲獨處的機會。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我只是覺得,他好像在掩飾什麼。
一進房間,我便迅速將房門關上了。
屋裡很安靜,燈光雖然昏昏暗暗的,但能夠看得出房間裡打掃得十分乾淨。
卸下了一身疲憊,我一頭倒在了臥室的大牀上。
回想着今天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我的心情開始變得異常沉重。
讓我覺得不理解的是,那隻嬰靈到底是怎麼找上方老師,又是爲什麼說我多管閒事呢?
我突然想起這幾次見到她的事情,恍然發現,這一切竟然都是有跡可循的。
從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是在慕斯酒店,當時她跟在方老師的身後,我以爲,她是方老師親戚家的孩子,所以,特別跟方老師打了招呼,可方老師卻匆匆離開了。
雖然我不知道方老師究竟去慕斯酒店是做什麼,但或許和那嬰靈脫不了干係。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嬰靈看我的表情,顯然是發現,我注意到她的……
至於第二次見到她,好像是在某節音樂課上,我看到她躲在窗邊偷看,當時,我還以爲她只是好奇,現在想想,原來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裡,是因爲方老師正在給學生們上課。
那個時候,我正想跟她打招呼的,如果不是突然有個老師跑過來告訴我,我的電話響過,說不定,我已經和她說過話了。
想到這些,我的心跳驟然停頓了幾秒,接着才猛地跳動了起來,渾身的血液好像沸騰的開水一般。
我用手捂住心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而此時,我又想起了第三見到那隻嬰靈,那是在地鐵站的時候。
因爲我穿了一身不經常穿的衣服僞裝自己,所以,當嬰靈的目光轉向我的時候,我便小心翼翼地用鴨舌帽遮住自己的臉。
可她是一隻嬰靈啊,怎麼可能沒有發現我呢。
所以,她纔會在走出地下室的時候突兀地回頭,目的大概就是給我一些警示吧。
突然之間,好像又什麼東西從的腦子裡一閃而過。
我想到,第四次見到那隻嬰靈,就是在小佳樂死亡之後,屍體被擡了出來。
我的呼吸倏而一滯,這一刻,我已然明白,她爲什麼會找上我了。
第一次和第二次見到她,她或許只是覺得我能夠見到她,因而覺得奇怪而已,第三次在地鐵站,她大概以爲,我在跟蹤她,至於第四次,她可能以爲,我是去調查兇手的……
這麼看來,一切就都能夠說得通了。
難怪她會說我多管閒事,我的確是插手了不該插手的事情,雖然,這是個誤會。
此時此刻,我覺得很煩,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清楚,更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什麼。
我想,我必須要好好洗把臉,讓自己冷靜一下。
我翻身從牀上下來,緩緩走進了洗手間。
打開水閥,我放了些水,接着便捧起水往臉上潑。
我閉上眼睛,冰冷的水潑在我的臉上,我覺得舒服多了,也清醒了很多。
正當我繼續洗臉的時候,突然之間,我感覺到我的後腦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冰冷的手。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那隻手已經將我緊緊地按在了洗臉池裡。
我拼命掙扎,兩隻手死死地抵住洗臉池上,可那隻壓在我後腦上的手卻出奇的沉重,好像黏在我的後腦上,狠狠地將我的頭壓進水池。
慌亂間,我嗆了幾口水,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可洗臉池裡的水卻依舊冰冷,好像長了眼睛一般鑽進我的肺裡,我已經不能呼吸了。
我想喊救命,可頭被人按在水裡根本就無法發出聲音,無奈之下,我的雙手不再抵抗,而是胡亂地揮舞着,將洗漱臺上的東西全都掃在了地上。
耳邊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突然間摸到了什麼東西,對了,好像是一把剪刀!
我拿着剪刀,狠狠往後面刺了過去,也不知道刺中了什麼東西,後腦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噗……咳咳……”
我猛地將頭從水中擡了起來,因爲嗆了一口水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水閥已經在放水,由於強烈的掙扎,我渾身都已經溼透了。
就在我以爲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洗漱臺前的玻璃上正一筆一劃的出現血字……
每寫一筆,那血畫出來的痕跡就會在玻璃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印跡。
我嚇得差點尖叫了起來,可那尖叫聲卻硬生生卡在喉嚨裡,怎麼都發不出來。
不消片刻,那幾個血字已經完全顯現,上面寫的是:“多管閒事者,死!”
我渾身的汗毛一瞬間豎了起來,像鋼針一般,倒插在我的皮膚上。
因爲全身溼透,我扶着牆,雙腿抖如篩糠。
是她,是那隻嬰靈!
阿浪說的沒有錯,她留下一隻紅鞋子,就是告訴我,她還回再來找我的!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突然想起“砰砰砰”的聲音。
我被嚇得渾身一震,接着就聽到阿浪在門外,邊敲門邊喊着:“開門,發生什麼事了?”
阿浪一定是聽到了剛剛的聲音,我沒有猶豫,拔腿便跑去開門。
我顫抖的手指剛剛接觸到門把手,心裡便突然一驚,再回頭看向洗漱間的玻璃時,那上面的血漬竟然不見了……
而洗漱臺上的東西,根本就沒有掉在地上,而是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洗漱臺原本的位置,只有……只有我手裡握着的剪刀是真實的!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打開了房間的門,迎面撞上阿浪凌厲如鷹隼的眼神。
“發生什麼事了?”
阿浪問道,聲音帶着一層薄薄的寒氣。
我想告訴他,剛剛那隻嬰靈來找我了,可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折騰了片刻,我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阿浪卻直接推開了我,徑直走進了屋子裡。
他神色淡漠地打量着四周,接着,重重地將門關上。
伴隨着那一聲關門的響聲,我的心陡然間一緊。
“她剛剛來過?”
阿浪冷冷地問了一句,目光在掃視整個房間一週之後,鎮定地落在我的臉上。
我擦了擦臉上的水漬,堅定地搖了搖頭,說:“沒有。”
“你在說謊!”
阿浪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事,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到我的跟前。
我慌慌張張地往後退了一步,可他卻沒有繼續上前,而是朝我伸出手,修長的手指穿過我溼漉漉的長髮,說道:“你忘了麼,我們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當你覺得害怕、恐慌,或者瀕臨死亡的時候,我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面對他強而有力的質疑,我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他緩緩收回手,沉沉嘆了一口氣,便什麼都沒有再說,徑直走進了洗漱間。
待他從洗漱間裡走出來的時候,他的手裡拿着一條長毛巾。
他將知道我害怕他,所以沒有走過來,只是將毛巾仍給了我。
我拿着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緩緩坐在了牀邊。
他微微轉頭,看着我,接着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做了什麼決定似的,問道:“看來,這件事我不想管也得管了,說吧,你是怎麼遇上那隻嬰靈的?”
想了想,我覺得,這件事似乎不可能再隱瞞了,雖然我不知道阿浪究竟想要幹什麼,但我覺得,至少那隻嬰靈比他可怕多了。
於是,我將見到這隻嬰靈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阿浪。
他聽完之後,表情顯得更加凝重了。
“你是說,在慕斯酒店是你第一次遇上她?”
沉默了片刻,阿浪緩緩開口問道。
我點了點頭,回答道:“沒錯,不過,在這之前,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方老師了,她的性格比較孤僻,一向獨來獨往,沒事的時候,喜歡將自己關在琴房。”
“那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這隻嬰靈是什麼時候跟上她的?”
阿浪微微蹙眉,緩緩在我身邊坐下。
我挪了挪身子,與他保持一些距離,接着說道:“是的,不過,我總覺這隻嬰靈在害人的時候是抱着一種非常強的目,不是隨隨便便出手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要解開這個結,必須找到嬰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阿浪沉思一會兒,對我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必須去找方老師,只有弄清楚那隻嬰靈爲什麼會跟着她,才能夠……”
我說道這裡,我的目光無意間轉向牀頭,突然渾身一陣,剛剛想要說的話都因爲強烈的視覺衝擊而收了回去。
我嚇得手一鬆,毛巾剎那間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