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和鉞君上仙商定後,檢查了姜立的身體,發現那股修復的氣息不再被姜立吸收。於是鉞君上仙和陶辰一起解咒把姜立移除陣法,換到那個佈置有九天陣的石洞裡去。
纖手撫了撫姜立的面龐,陶夭夭心中一片悲涼,那個會護着他的人倒下了。沒人會讓她隨意欺負,隨她任性,也沒人帶她去看遍九州風光了。
沉浸在回憶中的陶夭夭下意識的就忽略了守在身邊的父母,而看着女兒如此心碎的淺伊又是心痛難耐。
安慰着嬌妻的鉞君上仙,只好打斷陶夭夭的情緒:“夭夭,現在開始開啓陣法吧,他這樣拖不了很久。”
陶夭夭點點頭,擺正姜立的身體,起身來到父王身邊,按照之前練習的走步,在各個陣點遊走,配合父親口中神秘的咒語,漸漸地,她發現自己的靈力在流逝,一層薄薄的紅色的靈力膜包裹住姜立。
儀式快要結束的時候,陶夭夭一口血噴到了那個紅色膜上,一點點被吸收,九天陣被啓動,頓時天地色變,狂風亂作,黑壓壓的雲和嚇死狐狸的閃電,一炷香後光劍破雲而出,直射洞府。
第一縷光出現後烏雲散盡,天地異象,鳥語花香,彷彿劫渡後的光輝之相。
陶夭夭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姜立的身子終於可以在星月陣等他們找到讓他甦醒的辦法了。
石洞外的那片桃林又掛上了讓人心醉的色彩,陶夭夭抱着小籮筐在桃花中穿梭。
花瓣飄落,打着旋往陶夭夭懷裡飛去,小小的容器已經被花瓣鋪了厚厚的一層。明媚的陽光讓陶夭夭看起來更加輕盈,彷彿隨時可以飛走。
“這些夠了吧。”收起法術,陶夭夭纖細的手指在籮筐邊緣摩挲,勉強的牽起嘴角,“明天再蒐集一天晨露就滿四十九天了,可以開始釀桃花釀了。”
桃花釀是陶夭夭和姜立在第一次初識時和四哥陶風霖偷偷喝的一種酒。只有鏡然峰的陶鏡婆婆會釀造。
鏡婆婆每十年只釀一罈桃花釀,這酒靈氣充沛,味道清甜香醇卻是極其霸道,釀造方法極其複雜,還需天時地利人和,非一般仙人承受不得。
想那時陶夭夭還後悔和四哥偷喝了桃花釀,現在想來,若是那天她沒有因爲喝醉而亂走,或許也就不會碰到姜立。
鏡婆婆和她說,這桃花釀是她以前從人間的一位老人所學再改造而來。那位老人是個年過半百的老婆婆,她所釀的酒不叫桃花釀,而是桃花醉,溫和醉人,清純繞舌,可以勾起人淡淡的回憶,不似桃花釀霸道不已。
那位人界的老婆婆每年只釀造兩壺桃花醉,一壺留給自己已經過世的老伴,另一壺賣給有緣人。當年鏡婆婆就偶然路過成爲了其中一位“有緣人”。
人界市井傳言,相愛的倆個人喝了這桃花醉之後就能白頭到老。當時的鏡婆婆純粹是對於一個凡人能用
凡物釀出有靈力的酒感興趣,然後觀察起了那位老婆婆的釀酒方法,經得對方同意,一回青丘就進行可改造,然後釀造出來聞名仙界的青丘桃花釀。
陶夭夭知道這個故事之後,硬是纏着鏡婆婆教她人界釀造桃花醉的方法,就算這改良後的桃花酒釀造過程依舊繁雜,她也願意每年爲姜立準備一罈。陪他一起看日月更替,滄海桑田。
遠遠的守在桃林外的婢娥擔心的看着陷在回憶裡的陶夭夭,心憂不已。五公主每年釀一罐桃花醉,每年在那個男子生日的時候一個人喝光。
如若不是這改造之後的桃花醉靈力溫和,且有滋補的作用,怕是讓王上更加憂心。那名傳說中的男子已經沉睡了三年了,三年的桃花醉他一滴也沒喝到。
蘭花指虛晃幾下,靈力隨着咒語一起輸入,石洞外的陣法開啓,陶夭夭努力整整有些憔悴的容顏,揚起不帶一絲陰霾的笑容姍姍而去。
陶夭夭從母后淺伊的口中清楚的瞭解到,這個石洞是族中一位叔叔爲了自己重傷的妻子修建,曾經溫養着那位溫柔的嬸嬸的身體,後來族中大亂,叔叔抱着嬸嬸的屍體一起死去。
一段令人唏噓的往事,一個同樣重傷的身體現如今也溫養在這石洞內的陣法裡。萬幸這個陣法啓動方法簡單,只是要心愛的人一滴精血。
“姜立,今天我收集報了不少桃花的花瓣呢,樹林裡的桃樹有的都快成精了,有的已經有微弱的靈識了呢,還有一個小傢伙叫我姐姐送了我不少帶有靈力的花瓣。”
俏皮的聲音在不算華麗的洞裡迴響,彷彿說話的主人真的有那麼快樂。褪色了不少的粉脣不停的訴說這最近發生的事情。
“哈哈哈,今天族裡的又有一隻小狐狸出生了,好小好小的一隻,不過一定沒我可愛。”安安靜靜的躺在玉牀上的人,一點睜開眼睛的意思也沒有,菱角分明的臉平靜安詳。
看不到那雙平靜的眸子的注視,陶夭夭有點失望,但是好在人還在,不是麼。
和姜立聊了一會兒天,雖然只是她在說,但是她還是有那麼一絲開心,起碼能陪在他身邊不是麼。
清晨,採集好最後一天的晨露,陶夭夭把蒐集好的材料從保鮮玉盒裡拿出來,一邊添加材料一邊絮絮叨叨的和姜立說着過去他們遊歷的窘事:“還記得嗎,第一次喝這個桃花釀,我簡直昏的可以,一直趴在你的懷裡說着胡話,可你一點都沒嫌棄我。”
“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你的懷抱可舒服了,比母后的還舒服,當時我就躺着不想起來……可我是個女狐仙,雖然不是人類,但也知道男女有別嘛,怎麼可以一直賴在你的懷裡呢……”
說着說着陶夭夭自己一愣,好像無論什麼時候,一有危險,姜立都將她護在懷中,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陶夭夭怔怔的看着姜立精緻的五官出神,突然好懷念那個帶着淡淡木香味的懷抱。
“姜立
,我給你畫一幅畫吧,我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學會了作畫哦,我聰明吧,到時候等你醒來看到我畫的肯定會嚇一跳嘿嘿……”
陶夭夭絮絮叨叨,似乎永遠不止疲倦的說着。陶風霖看着那個日漸憔悴的妹妹,煩躁不堪。他突然無法理解爲什麼當時父王和大哥會讓不諳世事的妹妹離開青丘跑到人界去!
一年又一年的等待,桃花醉喝了一罈又一罈。那個人依舊是自顧自的昏迷,陶夭夭擔憂的看着陣法,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無法說服自己這是正常現象。
手上捧着新做的畫作,展開對着姜立:“姜立,你看,我的畫技已經很棒了,畫了七年,畫的最好的還是你。”
“你看,這幅是我們剛到東海城的時候,那時候我無法變成人身,只能用原型在你懷裡。”
“你肯定不知道,那時候的景緻有多好看。那時候我正在一顆巨大的柳樹之下,遠方是藍色的水面,一望無際的水,彷彿與天空連在了一起,太陽大的出奇卻不刺眼。”
“我們的腳下是黃色的楹顏花,有的花已經比我還要高呢,哼哼。那個時候你就依着樹慢慢看着我,我要將頭擡得老高才能看到你的臉。”
“那個時候還有兩隻飛鳥的身影在你臉上晃動,遮住了你線條分明的臉。不過還是很好看。”
“唔,我們家阿立一直很好看,嘿嘿。”
陶夭夭把畫掛起來,又一次加固陣法。陣法中間的人兒面色紅潤,胸膛微微起伏,和健康的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十年都沒有睜開過眼睛。
閉上了已經泛白的嘴脣,陶夭夭傷心的抱着姜立的手臂,“什麼時候能醒,需要什麼代價才能醒,告訴我,我去做。”
“母后說我的精血可以啓動這個陣法,說明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就像母后和父王一樣。阿立,等你醒來我就嫁給你好不好,雖然我還小,但是你可不能嫌棄我,我會長的很快的,很快就會長到你鼻尖那麼高了。”
“阿立,我快受不了了,現在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每天都在回憶和你有關的事。阿立,我害怕,害怕時間會讓我忘記……你醒醒好不好,我不任性了。你的身體老是冷冰冰的,我讓尾巴給你當圍脖用,我變成原型讓你抱着好不好……”
陶夭夭低着頭說着,遂而臉上又掛起了生氣的表情:“爲什麼不理我,你生氣了是不是,你起來罵我呀,我不乖了,你起來欺負我耳朵啊。”
無論她是深情呼喚還是生氣發怒,都無法讓那人給她一絲迴應。
心驟然好累,停下了所有瘋狂的舉動,優雅的擦擦眼淚,整理好剛纔發泄弄亂的頭髮。
陶夭夭變回原形,一隻小巧可愛的有着七條紅色尾巴狐狸,瞪着圓溜溜的瀅媚的眼睛,翻身蹦上牀,依偎在男人的頭側,而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阿立,我陪你一起,一起沉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