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清昏迷着,凌風和玦情也是時而交談幾句,夜漸漸入深,但是他們都沒有絲毫睡意,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傷感中。雖然傷重,但是阮玉清還是在半夜的時候醒了過來,見阮玉清睜開了眼睛,凌風便關切地問道:“玉清,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是很痛的話,就讓我...”
“風!”然而凌風還沒說完自己想說的話,阮玉清便坐起身來,出聲打斷了他“不要裝作已經不在意的樣子了,不管怎麼,前輩是我...親手殺死的,不論你有多恨我都沒關係,所以...不要把什麼都壓在心裡”
沉默着,凌風知道阮玉清是怕他把所有的悲傷深藏,是怕他們之間存在着一道看不見的隔閡。想到這裡,凌風嘴角微彎笑了起來“玉清,我現在可是在擔心你,你纔是,不要一個人硬撐着,本來想爲了不讓你更加難受,就不想提這些,但是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要和你說清楚”
看了一眼凝神聽着的阮玉清和玦情,凌風閉上眼睛繼續道:“就算到了現在,我也想不明白你們非要這樣做的理由,但是我相信你們,就算變成現在這樣,我也相信你們,所以,玉清...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怪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
“風...”
“玉清,賤老頭的死我很難過,玦情也一樣很難過,我知道,你也很難過,恐怕比我們更難過,你不要一個人悶着,我們都在你身邊呢”
“謝謝,風”阮玉清苦澀地笑了,帶着濃濃的哀傷“但是不用了,生離死別我早就看開了,現在也沒什麼...唉,玦情...”
阮玉清這樣說着,卻忽然之間被玦情抱了個滿懷,不重的力道,避免着觸碰到她的傷口。臉上再次浮起笑容,阮玉清拍了拍玦情的後背說道:“玦情,不要擔心,我真的沒事。風,能得到你的理解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但是也請你不要一直這樣相信我,因爲...”
“這要是你是按自己的意志行動的,我便一直信你,若你再次變得像正陽縣時那樣,玉清,我一定會阻止你,這便是我的覺悟”
凌風說完,玦情也附和道:“雖然不知道凌風所說的話的全部意思,但是我也一樣,玉清,周教主說了,我們是家人,就算是你不認我,我也一直會把你當成家人的”
回抱着玦情,阮玉清有種他們三人擁在一起的感覺,臉上帶着柔柔笑意,阮玉清輕聲說道:“風,玦情,謝謝你們在我身邊”因爲有你們在,我才能夠感覺輕鬆一點。
是互相理解也好,是互相安慰也好,只要他們此刻是在一起的,便足矣。在阮玉清差不多可以動的時候,他們三人都站在了周劍的旁邊,看着周劍雖有着血跡,但是安詳的,仿若睡着了的面容,阮玉清蹲下身拿着一塊布,輕輕擦拭着周劍臉上的血跡,等周劍臉上的血液都擦拭乾淨了,阮玉清纔對玦情說道:“玦情,替前輩換一身乾淨的衣衫,讓前輩早日入土爲安”
“嗯”
玦情迴應了一聲,阮玉清便偏過頭去,凌風則一直看着玦情爲周劍換衣,他的身體也正如凌風所想像的那般消瘦,凌風看着周劍那樣的身體,真的不知道他是怎樣用這樣一副身體,爆發出那樣強大的力量的。
出神間,玦情已經爲周劍換好了乾淨的衣服,這時候看着周劍,雖然比起實際年齡更加顯老,但是凌風覺得他和鄰家的老爺爺沒有什麼不同,想着,凌風便想伸手向周劍摸去。
就在凌風反應過來他現在是觸碰不到周劍的時候,阮玉清直接退於了幕後,凌風先是一愣,然後繼續着自己想做的動作。撫上週劍的臉龐,肌理之下是周劍已經冰冷的皮膚,看着凌風遲遲不肯將手拿開,玦情輕聲喚道:“風”
收回手,凌風回頭看向玦情,強笑道:“玦情,你怎麼知道是我”,可是玦情只是靜靜地凝視着他,於是凌風怎麼也笑不出來了,將頭埋在玦情的胸前,凌風的聲音哽咽着“賤老頭不愧是賤老頭,就算要生死對決,也不應該在玉清的臉上添傷痕,他難道忘了,玉清是女生,臉可是很重要的...”
聽着凌風的話,阮玉清沒有說着什麼,這個時候的凌風很脆弱,他的悲傷比起失去月影的時候更加深刻,有些時候,阮玉清甚至會想,凌風或許會是他們之間最重感情的那一個。但是,風,別哭了,阮玉清想着,很容易便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接着阮玉清便說道:“風,現在的這個身體狀況很不好,對你來說,負擔太大了”
“對玉清,不是也一樣嗎?”
“不會,對我來說,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估計休息一天,我們便可以啓程下山了”接着又不讓人反駁的語氣道:“玦情,整理一下前輩的遺物”
阮玉清說着的時候,將目光放在了周劍所住洞穴的一個石棺上,她從第一天來,便知道了它的存在,那是周劍爲自己所準備的,指着它,阮玉清說道:“玦情,你可以把它搬出去嗎?”
玦情同樣將目光放在了石棺上,點頭道:“可以,可是不能將周教主直接安葬在此處嗎?”
“若我們沒有來,前輩應該是打算直接在這裡長眠,但是”阮玉清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一個人呆在這裡,總覺得會很寂寞,雖然外面也不會有人來,但是至少有着各種動物,熱鬧一些,總是好的”
阮玉清說完,凌風和玦情都贊同的點了點頭。接着玦情將周劍抱到了石棺內,開始整理洞內周劍的遺物,很快他們便找到了周劍所說的武學心得,下山的路線圖也夾在裡面。將周劍的武學心得拿在手裡隨便翻看了一下,玦情將線路圖拿出放在懷裡,便將周劍的武學心得放在了他的旁邊。
阮玉清見此看着玦情,說道:“玦情,這是前輩要給你的”,可玦情卻搖了搖頭“怎麼也要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給周教主陪葬,碧血劍是玉清從周教主手中贏來的,那麼剩下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玦情,你還真捨得,這個東西放在外面可是可以引起各大門派瘋搶的”阮玉清說笑着,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笑出聲來。凌風則沉默了一會兒,便讓阮玉清把那本週劍的武學心得拿了起來,讓阮玉清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便讓阮玉清重新放了回去。
阮玉清和玦情自然也都知道凌風此舉的用意,因此他們都沒有說什麼,在凌風看完後,繼續整理周劍的隨身物品,將一些值錢的都放在了石棺內,做周劍陪葬品。
等整理得差不多了,在阮玉清和凌風的注視中,玦情將石棺的蓋子關上了“玉清,我們要將周教主安置於何處?”
阮玉清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便讓玦情擡起棺木跟着她走,不過因爲洞口太窄,出不起,阮玉清直接把洞口毀了,此時外面已經微亮,而凌風也疑惑着,這麼窄的洞口,周劍是怎麼將石棺搬回去的?或許根本就沒有搬,而是直接在洞裡做的石棺吧。
玦情扛着石棺,跟着阮玉清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從天微亮走到太陽露出火紅的腦袋,他們終是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就在凌風想着這裡是什麼地方的時候,凌風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嗚咽聲。
在看到雪遇撒腿向他們跑來的小身子,玦情將石棺放在了雪地上,喘着的粗氣說明玦情現在已經很累了。抱起有些興奮的雪遇,阮玉清四處看了看,然後選了一個看起來十分順眼的地方。
在玦情休息得差不多的時候,阮玉清無視被他們吸引過來的狼羣,讓玦情挖了一個大坑,在此期間,雪遇的父親也來了,將狼羣趕了回去後,坐在一邊看着阮玉清和玦情。
沒有再開棺看一眼周劍,阮玉清放下雪遇,和玦情一起將石棺放在了坑內,後續填土的工作,阮玉清自然是又交給了玦情。在玦情填土的時候,阮玉清找來了一塊石塊,拿着碧血劍,開始往上面刻字,這是凌風第一次看到阮玉清寫字,很漂亮的字體,凌風承認就算再練十年,他也練不到這種程度。
在阮玉清刻好字後,玦情也把土填好了,將阮玉清刻的石碑安在土堆前面,凌風看着那‘周劍之墓’四個字,傷感着,從今以後,周劍便只能在這裡長眠了。
而這時,阮玉清和玦情都跪在了周劍的墓前,響亮地扣了三個頭。阮玉清站起身,接着又隨意地靠在了周劍的墓碑上,玦情見此,則靠在了另一邊。
微眯着眼睛,阮玉清看着上升着的太陽,感嘆着“要是有酒就好了”,聞言,玦情也感嘆道:“是啊,要是有酒就好了...周教主生前必定是喜歡酒的,可是在孤峰峰頂是沒有酒的,他已經幾十年沒有喝過酒了”
凌風聞言卻笑道:“喝酒傷身,要是這裡真有酒,估計賤老頭還等不到我們來,就一個人死在了那個山洞裡,但是...”
凌風沉默着,哀傷道:“有酒的話,一定會更好,就算‘舉杯消愁愁更愁’,也一定是好的,有酒的話,賤老頭的葬禮一定更有模有樣”說着,凌風貌似輕鬆地說道:“沒辦法了,我們只有等離開這裡了,纔可以爲賤老頭買酒買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