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葉未央去洗手間的空檔,李凌景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後,覺得自己基於長兄如父的道理,有那個非常的必要對他家小弟好好耳提面命一番,是時候提醒他去好好把握自己的未來了。
“傑拉爾……”
悠閒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普洱茶,李凌景笑眯眯的望向正窩在角落裡黑着臉玩手機的自家兄弟。
“幹嘛?!”傑拉爾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又將全副精力投入到手機遊戲裡。
“你覺得未央怎麼樣?”
傑拉爾低頭想了想,隨即懶洋洋的擡眼,丟過去一句,“兇婆娘一個。”
兇……兇婆娘?
李凌景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左右望了望,還好,未央還沒回來,阿彌陀佛。
不過……好吧,說真的,未央有時候的確……呃,是兇了那麼一點點。
“……而且長的也很醜。”傑拉爾再補充上一句,“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然後李凌景又不小心手抖了,而且還是連抖了好幾下。
“咳咳,內個,”斟酌了下,李凌景努力的在肚子裡搜刮着能用到的詞句,“其實未央不醜,她只是……只是……不善打扮而已。”
每天都是同樣的馬尾辮同樣的土黃色制服,要不就是千篇一律的寬鬆T恤牛仔褲短褲運動鞋,再加上平常又大大咧咧的沒個正經樣——還真的是半點女人味都沒有。-_-!
怪不得他這個情場浪子會一直拿她當兄弟看……嗯咳,跑題了跑題了。
“哼。”傑拉爾聞言,只是不鹹不淡的冷哼了一聲。
“別那麼快下定義嘛,未央其實相處久了是很好玩的,而且她打扮打扮也還算是個清秀佳人。”李凌景繼續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企圖說服自家的頑石,“你別看她小歸小,可是該凹的凹,該凸的凸,到底哪樣不合你意了?”
傑拉爾收回手機,手肘放在桌面上,雙手交叉抵着下巴,冷眼瞧着李凌景,“安道爾,你這是幹什麼?打算給我做媒麼?”
李凌景,也就是安道爾,挑起了一道眉不置可否,“你也是時候該找個女朋友了。”
“沒那個必要。”傑拉爾冷聲拒絕,“你明知道我討厭女人。”
“只是外在因素的影響而已,”李凌景放下茶杯,雙手環胸往後靠在椅背上,與傑拉爾對視,“你並不是真的討厭女人,不是嗎?”
“……”傑拉爾撇過臉,不語。
“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就事論事的說道,李凌景慢條斯理的分析着,“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她們的身體就像柳條一樣柔軟迷人,當她們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你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在她們眼裡是萬能的超人一般的存在,”頓了頓,他放輕了語調,“傑拉爾,承認吧,你應該也想知道跟女人親近的感覺,是不是?”
“……我沒有。”即使被點中心事,但傑拉爾卻硬是皺起了眉打死不肯承認。
“沒有才怪。”李凌景哼哧一聲,一臉鄙夷的睨了傑拉爾一眼,“如果沒有興趣,你上中學的時候就不會偷看我牀底下的playboy還被媽咪抓包了。”
“誰偷看了!”
被人當場踢爆過去的糗事,傑拉爾那張奶娃臉立刻漲的通紅,氣鼓鼓的,像是正準備鳴叫的青蛙,碰的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他陰沉着臉低聲咆哮,握緊了右手朝李凌景砸過去,“你根本就無法體會我的痛苦,天生就是風流種一個,可以隨意的抱女人的你憑什麼來教訓我?”
李凌景怔了下,卻是不閃也不避,就這麼放任傑拉爾一拳砸中自己右邊臉頰。
“爲什麼不躲?”傑拉爾收回拳頭,眼底的陰鬱換上了不解,“你明明可以躲開的。”
“呸。”李凌景沒有立刻回答他,被一拳中,後背狠狠撞上牆壁的他用舌頭舔了舔口腔內壁,吐出一口帶着血絲的唾沫,他用手背拭了拭嘴角。
“如果打我一拳能讓你清醒過來,那麼這一拳,”擡眼嚴肅的看向傑拉爾,李凌景不在意的用手指去碰觸破裂的嘴角,眉心皺的老高,“怎麼說都是值得的。”
傑拉爾聞言,本來想攥緊的拳頭卻怎麼也握不起來了,狠狠的甩開自己不爭氣的拳頭,他陰沉着臉不聲不響的走開了,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發泄似的推開面前所有的椅子準備離開。
“傑拉爾!”李凌景再次開口。
傑拉爾頓了頓,但也只是一兩秒的時間,接下來他又堅定的往外走去。
“未央是到目前爲止,唯一一個不會讓你發病的女人吧?”背對着傑拉爾,李凌景見身後的腳步聲停下,於是轉過身拉了張凳子坐下,“聽我說,傑拉爾,這可能是你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
揉着被撞疼的後背,他放慢了語調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知道你並不喜歡男人,跟那些人鬼混只是爲了讓老媽趁早死心而已。”
傑拉爾的背挺的很直,再次被說中心事,他看起來連四肢都僵硬了,“……那又怎樣?根本不關你的事。”
李凌景掐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揉着自己淤腫的右臉,“我知道你從小就討厭我,但就算你再怎麼恨我都始終改變不了我們是親兄弟的事實,你知道我並不是故意刺激你,今天就算我求你了,爲了老頭子跟老媽,也爲了你自己。”
擡眼望向傑拉爾,李凌景不知不覺的放低了姿態。
雖然他跟傑拉爾是雙胞胎兄弟,即使長的不像,但兩人卻都各自擁有一副遺傳自父母的好皮相,從小就備受長輩跟女生的歡迎,甚至還有不少女生爲了他們哥倆到底關注誰而大打出手。
因爲同時還繼承了父親在遇到母親前的風流本性,所以他擅用自己的外表去爲自己取得最大利益,裝可憐扮幼稚耍寶嬉戲泡妞把妹無往不利,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一直都在瀟灑的過着被衆多女人包圍的風流快活日子,但,傑拉爾跟他不同。
由於與生俱來就帶有很重的異性過敏症,只要一丁點皮膚被異性碰過,就算是手指尖都好,他也會全身在第一時間嘩啦啦的狂冒紅點,由頭到尾瞬間變身華麗麗的紅豆怪物,不用化妝也能當場嚇死好幾個人,而更讓人唏噓且鬱悶不已的是,此自帶的‘男用貞操防護罩’,就連他們的母親大人也不能倖免,所以可憐的小杰拉爾自打出生後只能丟給家裡唯一的男人,也就是他們的老爹去照顧,然後他們的娘就無比唏噓的跟在旁邊圍觀抹淚順帶各中感慨。
說起他們家的老爹,他們兩兄弟現在口中的老頭子也不容易,那個時候,舉凡是幫傑拉爾洗澡換衣服餵奶換尿布講牀邊故事等等大小事都得時時刻刻抱着親自來——因爲親親老婆不能碰兒子,而他又怕別人大手大腳的會把他的寶貝兒子給照顧飛了。-_-|||
額咳咳咳,跑題了跑題了,咱轉回來繼續——
話說到傑拉爾剛出孃胎那會,才被女護士抱在懷裡不過幾秒鐘,全身立刻又紅又腫的跟只被煮過的小蝦米似的,沒毛的腦袋上還帶着血,氣息微弱想哭也哭不出來,如果不是經驗老到的醫生及時發現,估計他的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那位無辜的護士小姐手裡了——李凌景一直在納悶,這算不算是傑拉爾的血淚史?
及至四歲大的時候,因爲平時在家裡都是同性傭人在照顧,懵懵懂懂的小杰拉爾壓根就還不清楚自己的體質到底有多特殊,哭着鬧着硬是要跟李凌景一起去上幼兒園,結果他們的孃親拗不過,便偷偷的吩咐管家將他也帶了過去,然後結尾同樣杯具,因爲他最後被同家幼兒園的所有小女生們輪番撲倒各種吃豆腐了——那時候他可是再次頂着滿腦袋紅疙瘩哭着跑回家的,而且還是隻能對着老爹哭,不能抱着他家孃親訴苦~TAT
於是從此之後,身心俱疲的小杰拉爾便立誓再也不跟任何扎辮子的人玩了,無論那個人長的多好看都不行!
(某少挖着鼻孔插播:矮油~所以說咩,傑拉爾小乖乖會討厭女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從小就缺乏母愛又被周圍所有的女人都給‘傷’透了身嘛~哦呵呵呵呵~~小杰拉爾淚眼汪汪:怪阿姨你鄒凱!嗚嗚,爹地救我……)
“既然知道我討厭你,就不要老是自以爲是的在我面前說什麼對我好的狗屁話!”傑拉爾一拳砸到牆壁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體質特殊,既碰不得女人也見不得女人,因爲這樣從小他沒少被同齡人嘲笑過,就連一些長輩也揹着他偷偷的說事,他就是因爲受夠了這種被人當怪物的感覺,所以纔在成人禮之後毫不猶豫的離家出走,一個人跑到人跡罕見的南極獨自生活了好幾年。
要不是組織的前任老大去南極出任務的時候把他拐了回來,估計他現在還在冰天雪地裡養企鵝。
加入X組織這麼多年來,雖然以他的外表長相,無論要勾引什麼人都易如反掌,但他有他的原則,跟女人有關的任務他從來不接,就怕任務還沒開始就先被自爆家門,頂着滿身的紅包讓人追殺絕對是件奇恥大辱的事。
曾經他也負氣的想過,如果這輩子真的沒辦法擺脫這個該死的異性過敏症,那麼跟變紅豆怪物比起來,他寧願趁早出櫃當gay算了,世界這麼大,想找個同性來相伴終老,並不是見困難的事。
那段時間,他一直在同性戀酒吧裡流連,徹夜不歸的疲憊尋找,總算讓他找到了一個看起來還算順眼的同性|交往,對方是個建築工程師,比他大六歲,戴着金邊眼鏡笑起來很溫暖。
交往一段日子之後,雖然對於兩人之間的親吻互動他並不反感,但當某一天,那個人突然在他面前脫光並邀請他更進一步‘深入瞭解’的時候,顫抖着進行了一半,他最終還是忍不住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落荒而逃了,只要想起要把自己的小兄弟插|入到對方的排泄口,傑拉爾就噁心的直想吐。
原來說到底,他終究也只是個能維持精神戀愛的半直男而已,傑拉爾自我嘲諷的嗤笑一聲。
而跟他相反,同樣擁有出色外表的雙胞胎大哥安道爾,卻是天生的花花公子體質,走到哪裡都招蜂引蝶無往不利,十六歲不到就破了身,然後從此風流快活流連花叢,沒有過敏沒有紅疹沒有痛苦,着實讓他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紅。
也許是知道他的憤恨心理,安道爾比他更早一年便離家搬到外面去住了,就算偶爾回家也從來不帶女人回去,甚至還要讓自己身上半點脂粉味不沾,爲的就是不勾起他的傷心回憶。
這些細節其實傑拉爾都知道,也很感動甚至愧疚過,可是從小積累的怨憤已經根深蒂固,即使現在表面上跟安道爾和好如初,但他依舊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妒恨自己的雙胞胎大哥,憑什麼他就可以有那麼多人關心?憑什麼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四處遊走而自己只能永遠的躲在家裡不能出門?就連生病痛苦難受的時候,他也只能躺在牀上望着窗外卻得不到母親的擁抱?
所有的這一切都讓他很不甘心。
“……好吧,我不逼你,”收回伸出去欲住傑拉爾的手,李凌景嘆了口氣,輕聲道,“但是我希望你自己能考慮清楚,畢竟,機會只有一次。”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錯過了葉未央,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另外一個能讓傑拉爾的過敏症不發作的女人。
“碰——”
傑拉爾的回答是直接調頭,摔門走人。
“唉……”
從來都是活力至上年輕飛揚的臉上難得出現沮喪的表情,李凌景單手捧着茶杯面向玻璃窗外,悠悠的嘆了口氣。
“傑拉爾,你怎麼就想不通呢……”
“碰——”
“誒?!”被巨大的摔門聲驚得回過頭,看到門邊站着的那個人,李凌景手裡的茶杯差點就握不住的朝地面做了自由落體運動。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嗎?”
粗聲粗氣的吼道,去而復返的傑拉爾表情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兀自將外套丟到椅子上,長腿一跨,搬了張椅子坐到最角落裡,繼續摸出手機自顧自的玩遊戲去了。
收攏嘴巴聚攏眉峰,李凌景摸着下巴疑惑的望向角落裡的傑拉爾,再低頭看一眼手腕上的表面——不到兩分鐘。
……這小子領悟力什麼時候變那麼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