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葉未央好不容易止住不停往外飆的鹹水,車子也已經開回了市區。
窗外的鋼鐵城市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刻,閃耀絢麗的霓虹燈和川流不息的人羣無處不在展示着它的繁華與活力。
愣愣的坐在車裡望着外面,葉未央用紙巾大力的摁着鼻子擦掉冒出來的鼻涕,心裡則是各種無助跟擔憂,聽司機大叔說那邊到市區的車很少……不知道阿正他是不是能等到車回家呢?勞累了一天再加上熬夜他肯定很疲憊吧,還有他手上的傷,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流血?
心疼方守正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葉未央想着,如果當面對他說出來讓他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會不會讓他感到難堪?又或者他也許會因爲被跟蹤的事情而生氣翻臉?
老實說,當方守正知道自己被跟蹤後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反應,葉未央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姑娘,是不是直接到今天你上車的地方下車?”
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上發着呆的葉未央,胖司機兩隻手穩穩的抓着鍵盤,側過臉問道,臉上因突然扭頭而嘩啦啦抖動水一般的肥肉在橘色燈光下看起來有點滑稽。
“……啊?什麼?”擺正腦袋,沉浸在直接思緒裡的葉未央顯然未聽清楚他的話,“大叔你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是不是還把車開回你今天上車的地方去?”麻利的轉着方向盤,間或按一下喇叭提醒前面的車快點開走,胖司機接着問道,“那是你家吧?”
“哦,”恍然大悟的應了一聲,葉未央心情低落的搖了搖頭,“不了,不去那裡。”她還不想那麼早回去,不知道到時候要怎麼面對方守正。
“那現在要去哪裡?”
“唔……”葉未央沉吟了下,想了想,拿出一張名片報了個地址給他,“就到這個地方吧。”
“好咧!”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一家名爲魅惑的酒吧前停下。
心情依舊保持低迷狀態的葉未央拿起揹包,打開車門走了出去,轉身剛想掏出錢包付錢,不料胖司機卻快一步把車門關上了。
扶着方向盤,他把頭探出窗外,一臉關切的叮嚀,“姑娘,不用給了,這次就當大叔請你的,聽大叔的話,好好的去吃頓飯然後再睡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了。”
“至於這種地方,”他伸手指了指幽暗的酒吧門口,“女孩子最好不要常去,特別是晚上,很危險的,大叔勸你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一點。”
“嗯,知道了,謝謝大叔。”既然人家都說不用錢了,葉未央也就不扭捏的把錢包收了回去,反正下次總會有機會可以還這個人情的,“這個酒吧是我朋友開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那好吧,”胖司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也就不勉強了,只是在將車子開走之前又不放心的回過頭囑咐了一句,“大叔先走了,姑娘你自己當心啊。”
“我會的,大叔你放心吧,掰。”
揮手送走八卦卻又相當熱心的出租車司機大叔,葉未央擡頭望了一眼魅惑的招牌,拉了拉衣服將包包拿好,擡腳走了進去。
魅惑酒吧,說了是魅惑,那裡面的裝修肯定也簡單不到哪裡去。
在門口服務生的招待下,葉未央一腳踏進這個跟外面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音樂,搖擺不定的彩色燈光,舞池裡放肆的搖動着身體的年輕男女,還有坐在角落裡買醉灌酒的白領,一切都充滿了黑暗的魅力,墮落而又危險。
“嗨,Visado,好久不見,你的調酒姿勢又變帥了不少呢。”
一進門就先跟吧檯後正耍帥的甩着酒盅調雞尾酒的酒保打了聲招呼,葉未央做了個深呼吸,收起沮喪換上一臉笑眯眯的表情靠了過去,二話不說將揹包卸下來遞給他,“幫我保管一下,OK?”
“當然沒問題!”
單手甩着酒瓶忽高忽低的往杯子裡注酒,待杯子有三分滿的時候又換了另外一隻淺藍色的酒瓶接着倒,最後還要在杯沿加上削成薄片的檸檬和一隻小紙傘,帥氣的西班牙籍酒保Visado在忙碌的時候還不忘騰出一隻手接住葉未央的揹包,眨了眨眼朝她打了個OK的手勢。
“謝啦。”咧出一口白牙不吝嗇的道謝,葉未央擡頭左右張望了下,“對了,花魁君人呢?今天不會又是去陪哪個寂寞難耐的富婆嘿咻了吧?”
“來了,”將一整杯龍舌蘭酒、小半個已經切片的檸檬和一小碟特地從墨西哥空運過來的精鹽放到一起推給吧檯前的白人顧客,Visado轉身拿了一碟草莓放到葉未央面前,然後又用拿着雕刻專用刀的手指了指不遠處,“在那邊。”
葉未央一轉頭,四隻眼睛在舞池邊上溜達了一圈便看到了正泡在舞池邊緣沙發上喝着小酒左擁右抱大享豔福的瘦高男人,也就是她口中的花魁君。
花魁君本姓周,周少東,只不過他並非少東,而是魅惑的老闆,葉未央的中學同學,因爲其過往QQ暱稱與江南第一名妓蘇小小同義,故獲衆人親封花魁君之稱號。
其人生平有三大少不得:一網遊二女人三名酒,而他也真的夠爭氣,至今沒讓這三樣東西離開過自己身邊。
當然,最重要的是此人還生就了一張舌燦蓮花的嘴,不僅在黑白兩道很吃得很開,各路江湖英雄也結識了不少,畢竟能開酒吧的,背後沒點勢力是不行的。而由於認識的各方各面的人多了,靠着他們的各種關係籠罩,所以魅惑也還算開的安穩。
又因周少東其人風流騷包好女色,特別愛好巨-乳蜂腰長腿豐-臀的熟女,所以經常以視察爲藉口留連各大酒吧,要麼是去泡美眉求一夜情要麼就是親自下場客串牛郎被富婆泡,總之,他是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這麼多年下來,在業界裡也算的上是個傳奇人物了。
捻起一顆草莓往嘴裡塞,葉未央兩隻眼珠子轉了轉,臉上驀然浮起惡作劇的壞笑,朝Visado勾了勾手指,她笑眯眯的問,“要不要來打個賭?”
“賭什麼?”剛好有空檔,Visado一邊擦拭着高腳杯一邊感興趣的問。
“猜猜看我能不能讓那傢伙今天晚上一個人過夜,怎麼樣?要不要賭?”
“當然,”將一小盤巧克力醬送到另外一個女顧客面前,Visado又開始忙活起來,“這次你想要什麼賭注?”
“唔……這樣吧,”右手食指輕叩着下巴,葉未央歪着腦袋說道,“如果我贏了,你幫我調一杯迷漾之光,如果我輸了呢,下個星期我就做滷肉飯給你吃,如何?”
“成交!”Visado果然很爽快的答應了,他可是哈葉未央做的滷肉飯哈的要死,沒吃過的不知道,那個滷肉飯的味道絕對能稱得上天下第一美味,他吃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只可惜葉未央平常懶得動手做飯,不然他哪裡用得着等的這麼糾結。
“OK,看我的。”打了個響指,葉未央信心滿滿的笑着說道,“你就等着爲我調迷漾之光吧。”
從高腳凳上爬了下來左右瞧了瞧,眼前驀的一亮,從最靠近的沙發上拿了一個圓形抱枕,葉未央奸笑着躲到更衣室裡去,不一會兒便挺着個肚子撐着腰“大腹便便”的出來了。
朝笑不可遏的Visado拋了個勝利的眼神,葉未央扭了扭腰,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拿出隨身攜帶的眼藥水在在眼睛裡滴了幾滴,仰高頭搖搖晃晃的朝周少東的方向走了過去。
還未靠近,耳邊便傳來男人調戲女人的語調,偶爾還夾雜着一兩句嬌氣的“死相”“討厭啦”等變相的欲拒還迎,男人的調笑跟一羣女人嗲氣十足卻有猶如母雞下蛋一樣的咯咯笑聲夾雜在一起,很快便被舞池裡震耳欲聾的強勁音樂給淹沒了。
“……其實衣服的搭配跟髮型也是很有講究的,你們看,像Judy今天的衣服就選的不錯,DeepV可是完全將她的女人味烘托出來了,十足十的氣質美人一個,還有這髮型……”雖然手不停的在身邊有着魔鬼身材的女人身上比劃着各種手勢跟姿勢,但端着酒的周少東卻是笑的格外紳士,在向其他人解說的時候甚至還刻意的將視線挑高去研究女人的頭髮。
“討厭啦,人家可不止是有氣質而已,難道你不覺得人家的DeepV也很有看頭嗎?”將領口又往下拉了幾分露出更多的白肉,名爲Judy的女人媚眼如絲的嬌笑道,彎下腰藉着展示自己馬裡亞納海溝的同時把自己胸前的兩顆木瓜也順便往周少東手臂上靠了過去,挑逗般的用塗着深紫色蔻丹的指尖在他胸口來回輕劃。
低下頭,周少東的視線落在自個手臂上突然多出來的那對外來胸器,心裡則是不停的讚歎着——嘖嘖,果真不愧爲夜店女王,如此偉大的胸圍,據他目測可是足足有E以上呢,還有那不盈一握軟的彷彿水蛇一般的腰肢——相信演練起色戒裡的各種姿勢都不是問題,豐胸細腰,果然是他的菜。
“嗯,的確很‘偉大’。”順手一拉讓女人趴在自己胸口,享受着被豪-乳摩擦胸口的快感,視線繼續往下的周少東心裡想的則是——不知道被那雙同樣修長的腿纏着自己腰身的時候又會是怎樣銷魂的一種感覺呢?真是令人期待呢。
雖然流連花叢多年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但眼前這一大‘波’還是讓他有點把持不住,周少東臉上浮起得逞的笑,心中更是堅定了今晚一定要把這個女人帶上牀嘿咻的念頭。
“要不要……試試看?”
拉起周少東的手覆到自己胸前,妖媚的伸出舌頭在他脖子上舔了幾下,Judy一路往上來到他耳邊誘惑的說道,接着毫不避諱身邊還坐着其他人,水蛇腰一扭,長腿一擡跨-坐到周少東大腿上,拉着他的領帶將他往自己身邊帶,雙手則是熟練的解開他的襯衫鈕釦,修長尖細的手迫不及待的探了進去。
既然人家都這麼主動了,自己再做作的拒絕就未免顯得太不解風情了點,身負美人恩,周少東也就由着她去了,直接在沙發上攤開雙手做投降狀,讓那個妖豔美人在自己身上摸索探尋,反正他自己也是樂在其中。
身邊的鬨笑聲一浪高過一浪,鄰近幾桌的客人還有舞池裡瘋狂扭動身軀的人都紛紛停了下來大聲叫好,起鬨讓兩人就地來場Liveshow給大夥開開眼界。
現場氣氛簡直H到一個極點,在旁邊醞釀了好久情緒的葉未央差點也被同化去吶喊助威,好加在她及時控制住了。
“周少東!!!”
挺了挺圓滾滾的肚子,葉未央眨了眨眼讓剛滴上去的眼藥水滑下來,清了清嗓子卯足了勁用雷公聲喊道,在在場所有人都被她的霸氣一喝給鎮住的同時趕緊扶着腰推開擋在她前面的人一路通暢無阻的衝了進去,溜到那張差點被當成牀來使用的沙發面前,抖着手指指着沙發上正打的火熱的兩人用極其哀怨悽苦的語調聲淚俱下的指控,“周少東,你個負心漢!枉我對你一片癡情無悔,原以爲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樣,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也揹着我在外面鬼混!!!”
“……未……未央?!”
正享受的雲裡霧裡快活的不得了的周少東被這突如其來熟悉的不得了的爆炸性悲慘語調給震住,連忙推開還追着他嘴巴咬個不停的Judy,趕緊側過頭去看個究竟,在看到挺着個大肚子表情憤怒悽婉的葉未央的時候表情明顯一愣,繼而雙眼瞪大甚至連下巴也差點掉了,只能磕磕巴巴的開口,“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的肚子……”
他的視線往下停在葉未央高聳的肚皮上,那副驚悚表情立刻被圍觀的人理解爲被正牌妻子抓姦在牀的恐懼跟心虛,而有鑑於‘他的’老婆此刻正哭的要死要活的還挺着個大肚子,於是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立刻變成了鄙夷加唾棄還有不齒。
“這個跟村姑一樣聳的女人是誰啊?Tony你認識她?”好事被打斷,Judy顯得相當的不悅,即使被所有人用譴責的目光盯着,她依舊大大方方的坐在周少東身上,看向葉未央的表情滿是不耐煩。
你才村姑,你全家都村姑!你們全族都是村姑!
在心裡將Judy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了個遍,臉上的表情帶着些微抽搐,葉未央忍了又忍,好不容易纔把想衝上前去在她臉上賞個幾巴掌讓她變豬頭的強烈慾望給壓了回去,她的表演絕對不能讓一個蕩婦破了功,忍住,淡定,淡定,各種蛋定!
別開眼不去看那張跟上了塗料的牆壁一樣的臉,葉未央抽了抽鼻子,因爲眼藥水早就蒸發幹了,所以她現在只能用泫然欲泣的表情來應對,“少~東~,你說過你會愛我一輩子的,你向我保證過你永遠都不會變心,你還說過,你最喜歡的就是純潔美好的村姑,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胸大無腦又被人千人騎萬人枕的大-鬆-貨了,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嗚嗚嗚……”
現場一片靜悄悄,不止周少東呆了,連圍觀的羣衆也爲葉未央的精彩比喻給震住,直到——
“賤人!你說誰是大-鬆-貨???”領悟到她嘴裡說的那個胸大無腦的人就是自己,Judy臉都綠了,從周少東身上爬起來,她一臉兇狠的尖叫朝葉未央衝過去。
“你……你別過來,別……別傷害我的孩子!”
一臉驚懼的用手護住自己的肚子,葉未央早再Judy朝自己殺過來的時候就眼明手快的躲到了旁邊一名路人的身後,可憐兮兮的只露出半個頭,“我……我又沒明說是誰,是你自己硬要對號入座的。”她可是沒指名道姓的捏。
“……”
“賤人,你給我出來!不要以爲躲着我就拿你沒辦法!”Judy見狀更是怒不可遏,張牙舞爪的撲過去就要抓葉未央,結果卻在半路被好幾個男男女女自動組成的人牆給擋住了。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搶人家老公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想打人家,沒看到她正懷着小孩嗎?你是想害她流產是不是?”爲首的一名二十多歲少女雙手插腰,義憤填膺的命令身後的同伴張開雙手擋在Judy面前,兩隻眼睛瞪的老大,嘴裡卻是不依不饒,“依我看,真正的賤人應該說你自己纔對!”
“滾開,連胸都沒長出來的小鬼,關你什麼事!”Judy也不是好對付的貨色,能在PUB裡混到夜場女王的封號,她當然也有自己的能耐。
“你說誰胸沒長出來?!”Judy的這句話明顯踩着了少女的痛處,只見她臉色一變,放開叉着腰的雙手怒氣衝衝的上前一步用力推了Judy一把,嘴裡說出來的話更是出人意料的狠,“不要以爲劃幾刀放個水袋進去就可以了,說到底你還不只是一頭假奶牛而已,蕩婦!”
“賤人!你說什麼?!”先前妖嬈嬌媚的形象蕩然無存,Judy更爲兇狠的抓住少女的頭髮用力的往旁邊扯,語氣已經完全跟潑婦同化。
“居然敢拉我頭髮,我跟你拼了!”同樣怒到極點,少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擡手就往Judy的E杯抓過去,順利的在上面留下五道清清楚楚的抓痕,順便把衣服領口也給扯裂了。
雙方於是你來我往的扭打成一團,然後是其親友團的加入跟圍觀羣衆興奮到極點的吶喊助威——今夜的魅惑酒吧,氣氛可比以往H了不止一個層次。
完蛋了……
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即興演出會帶來這樣的後果,看着在舞池裡混戰鬥毆的兩隊人馬還有滿天飛來飛去的啤酒罐跟爆米花還有西瓜片檸檬皮牙籤筒跟泡椒鳳爪,葉未央臉上的表情已經僵硬的不能再僵硬,想笑都笑不出來了。
好在周少東這個老闆在一輪驚嚇後總算是反應過來,及時讓所有服務生全部下場把人給拉開勸息並承諾會解決一切事情這纔算作罷。而身爲始作俑者的葉未央只能一臉慚愧的躲在一旁懺悔不敢貿貿然露臉——怕被圍毆。
“現在你滿意了?”
送走鼻青臉腫的Judy和那位爲葉未央強出頭的少女,讓服務生將一片狼藉的舞池打掃乾淨,周少東這才一臉疲憊的重新坐回沙發上,順便沒好氣的瞪了縮在角落裡畫着圈圈自我悔過的某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