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便有陰暗的存在,越是繁華的世界越是骯髒,文明的背後掩蓋的盡是見不得人的醜陋。
夜半時分,大街上依舊熱鬧滾滾,但在某個被高樓大廈遮擋住的暗巷裡,血腥味卻已經悄悄的蔓延了開來。
沒有出口的小巷被當成臨時垃圾場,各種各樣的垃圾跟雜物堆積在一起,空氣裡肉類跟水果腐爛的味道噁心的讓人作嘔,小貓般大小的灰色老鼠在其中穿梭來往,數不清的蚊蟲蒼蠅在空中盤旋。
激烈的打鬥聲由十幾分鍾前開始,然後逐漸趨向平靜,剛剛躲在垃圾桶後交、歡以尋求刺激的肥胖西裝男還有濃妝女人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被嚇暈,如今兩人正赤條條的如願交疊着躺在角落裡,不遠處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堆生死不明的小混混,耷拉着折斷的手臂和被削去好幾塊肉的大腿,靠着冰冷的地面無聲的扭動身體哀嚎。
林二原本是這一夥小混混的頭目,逞兇鬥狠橫行G市多年,幹過的非法勾當也不在少數,但饒是身邊手下好幾十,平日裡又是何等的威風,此刻的他也不得不像只過街老鼠一樣軟了雙腳,膽戰心驚的貼着牆壁瑟瑟發抖。
肥大的蟑螂在牆面上快速的爬過,然後再咻的一聲快速的鑽入已經分辨不出原來樣子的黑色物體裡,不時還有幾隻不長眼的跳到他手上,可是他卻連動都不敢動,或者應該說,是動不了。
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個整張臉都隱沒在黑暗中的高大男人渾身散發出讓人膽寒的凜冽殺意,他的脖子被掐住扼緊,沾着血跡的匕首泛着森冷的光芒緊貼着他的下顎,林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那個人會一不小心失手劃破他的喉嚨。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們的?”
墨色的眸子狠戾而嗜血,方守正收緊了右手,滿意的看到林二的臉因呼吸困難而變成了醬紫色。
居然一路跟蹤他到這裡來,甚至還試圖闖入拍攝場地對他下藥,真是該死。
“我……我……我不……知道。”林二伸手用力的去掰卡在喉嚨口的手掌,可是那手卻像生了根一樣牢牢的釘在他脖子上,勒得他連半點空氣都呼吸不到。
“不想說是嗎?很好。”冷凝的嘴角倏地咧開一抹詭譎的笑,方守正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猶如地獄來的修羅惡鬼一般邪惡,手上的匕首輕輕一個劃拉,片刻不到,林二脖子上便多了好幾條血痕,不深不淺,卻剛好讓人疼的無法忍受,尖銳的匕首尖端繼續往下豎着比劃,冰冷的金屬彷彿染了毒藥一般,時冷時熱。
“饒……饒命,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林二生怕再這麼下去自己真的會身首異處,只能盲目的抖着兩條腿舉高了手顫聲求饒。
“放過你當然可以。”冷酷的語調自那人口中迸出,輕的猶如情人間的低喃,卻足以讓聽的人全身血液都凍成寒冰。
稍稍鬆開手掌,方守正將匕首拿開,然後緩緩的帶着慢慢的威脅從林二眼前劃過,劍尖距離近的差點就能碰到他的眼球,“只要你說出來……背後指使你們的那個人。”
“……不要殺我!”林二見那匕首劃過,本能的便閉緊了雙眼將腦袋往後縮,可是因爲後面本來就是牆壁,那腦袋卻是怎麼躲也躲不開,只能哆哆嗦嗦的顫着牙語無倫次的哭着連聲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虎哥告訴我說是上面的人吩咐的,我只知道上面的命令是儘快殺了你滅口,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我……我也只是個小嘍囉而已,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我知道的已經都告訴你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
“……”方守正劍眉緊緊蹙起,嫌惡的看了眼林二腳底下逐漸匯聚起來的一灘水漬,鼻翼扇動了下,忍不住往後倒退了兩步。
想是再怎麼逼問也問不出個結果來,方守正眯起眼,反手一揮匕首,毫不猶豫的將其釘入林二因害怕而抖個不停的肥厚左肩裡,如願聽到一聲殺豬般的淒厲慘叫,“下次如果再敢出現在我視線裡……”手指掌控着匕首在肉裡緩慢的轉動,將傷口附近的肌肉全數絞爛,漂亮的菱形薄脣吐出讓人肝顫的威脅,“你應該知道後果會是如何。”
林二聞聲狠狠顫抖了下,顧不得那疼的讓人極度想要昏厥的重創,原本已經半乾的褲襠又再一次感到了溼漉漉的涼意,這個男人果然如虎爺說的一樣那麼恐怖……他是真的會對自己痛下殺手的,如果自己再敢跟蹤他的話……他會死的,絕對會死!
“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證下次……不不,我保證,從今以後都……都絕對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還不能死,求求你……”
“廢物。”只會求饒的飯桶,不值得憐憫。
倏地將匕首拔了出來再猛力刺入另一邊肩膀,方守正微眯着眼,冷睇着已經滿頭大汗的林二和他肩膀上那兩個怵目驚心的血洞,一邊欣賞着他痛到極致的慘叫,一邊冷漠的將金屬利器上的血跡全都擦在他衣服上,那模樣就彷彿正在爲燒好的烤雞翅抹蜂蜜一般悠閒,人血,還是太骯髒了。
輕巧的甩手將匕首往後收起,方守正提着林二不住往下滑的身體,語氣森冷的道,“聽着,回去告訴那個指使你的人,那個東西,他要不起!……懂了嗎?”
“……懂……懂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林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卻又不敢哭的太大聲,只敢小聲的嗚咽着,長滿橫肉的一張臉因爲恐懼和疼痛簡直扭曲的不成樣。
“很好。”
滿意的吐出兩個字,方守正頓了頓,心知再逼問下去也沒有什麼結果,於是神情淡然的擡手一個起落,一記帶着狠勁的手刀立刻將人給徹底劈昏過去,再順手扔破布一樣丟到垃圾堆裡——廢物就該有廢物的去處。
將沾了少許血跡的薄外套脫下,方守正將其捲成一團,只着休閒開領襯衫,步伐穩健的往巷口走去,看了眼掉落滿地的開山刀還有剛剛被他直接拆解掉彈夾的手槍,再回望已經沒了反抗能力只能匍匐在地上渾身染血的人形物體,深墨色的眸子裡反射出一片厭惡。
如果不是怕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也爲了繼續引出那個幕後主使者,他一早就該把這些人的脖子都直接扭斷,那樣絕對省事多了。
只不過是偷空出來透口氣,沒想到居然會再次遇到這些總想着要置他於死地的傢伙,那可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知道自己曾經學過功夫,卻沒想到成績居然還不錯,從一開始的被圍攻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以一擋七,沒有受半點傷的完美獲勝,着實讓他自己也感到驚訝。
回到自己的房間,方守正懶得理會電話答錄機上柯子惟的碎碎念,直接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去了,直到將身上沾上的血腥味全數沖刷掉纔出來。
將擦拭頭髮的大毛巾隨意丟到牀上,方守正套上白色睡袍,推開落地窗走到陽臺上,半依着陽臺欄杆,沉默的看着樓下正在舉行婚禮晚宴的熱鬧人羣。
穿着華麗白紗的新娘被斯文儒雅的新郎抱在懷裡,新娘臉上滿是嬌羞的喜悅,與新郎深情擁吻,然後她停了下來,左邊胳膊摟着新郎的脖子固定自己,右手一揚將手上的捧花用力的朝臺下的人羣拋了過去,笑眯了眼看着蜂擁的人羣搶奪象徵幸福的新娘捧花。
方守正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淡淡的寵溺的笑,如果未央是新娘,照她的性子,估計會先百般刁難作弄一翻再丟捧花,之後肯定還會丟下新郎拉着裙子毫無形象的在臺上爲所有人加油看熱鬧,她就是這麼個不安分的活似野猴子般的個性,可是他卻覺得這樣充滿活力又不做作的她,纔是最讓他憐惜愛戀的。
房間裡特有的手機鈴聲響起,方守正想也沒想,立刻大踏步的走了回去,快速的按下接聽鍵,“未央?”
呢喃般的將這兩個字念出口,方守正臉上原本繃直僵硬的線條在瞬間便柔和了下來,眸子裡葉漾出柔柔的暖意。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矮油,我想你了唄,”葉未央耍寶的在牀上滾來滾去,然後才繼續咳了咳清清嗓子,接着一副拽到天上去的臭屁模樣說道,“本座感應到方守正先生你近日心神不寧茶飯不思,想必也是同樣在思念着本座,於是這不就立刻打個電話過來讓你解解相思之苦咯。”
“怎麼樣怎麼樣?”葉未央賊賊的笑聲透過話筒傳過來,“本座是不是很聰明很厲害很善良?”
如此自大臭屁的語調,着實讓人懷念。
“是是是,”方守正哂然一笑,低沉磁性的嗓音透過空氣,讓葉未央的背脊都忍不住竄起一陣陣酥麻,“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最善良最聰明的。”就是偶爾二了點外帶天然呆——當然這句話他沒敢說出口。
“嘿嘿……”葉未央被他這麼一通‘深情’表白,頓時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接下去纔好,只能無措的抓着後腦勺傻笑,“你……最近忙不忙?”
“還好。”
白天忙着拍攝,晚上忙着被柯子惟拉去見人喝酒各種應酬,間或還要去收拾一下跟蹤他的人,也虧得他算身體力壯,不然哪裡吃得消,只不過這些辛苦,他都不願意讓葉未央知道,寧願讓她什麼都不清楚的少爲他擔心。
“你呢?最近在做什麼?”
“我啊?”葉未央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彷彿一副勞心勞累的半死不活相,“我最近可就忙咯,又要上班又要忙着陪木耳去試婚紗做美容做頭髮什麼的,你不知道吧,她明天就要嫁人了哦,而且我還是她唯一的伴娘呢。”說到婚禮,某女立刻又變的生龍活虎起來,嘰裡呱啦的說個沒完,“阿正,我跟你說,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去參加婚禮哦,那種中西合璧的婚禮,想想都覺得好激動啊,還有還有,木耳她穿起那套婚紗真的是很正點誒,正點到連她媽都差點認不出來了說!”某隻開始語無倫次了……╮(╯▽╰)╭
“是嗎?”方守正只是靜靜的聽着她說,偶爾插上一兩句,只是脣邊掛着的淡淡微笑始終不曾散去。
“對啊對啊,”葉未央興奮的拍了一下身下的牀墊,激動的臉都紅了,“而且我告訴你啊,明天的晚宴,我還要上臺講話呢,好緊張誒!我從大學畢業之後就沒再被那麼多人同時盯着看過,真怕到時候一上臺就變成啞巴。”那就真糗了。
哀怨的嘆了口氣,葉未央扁扁嘴,委屈的道,“如果你在就好了,有你在身邊起碼可以給我壯壯膽,那樣我就不會怯場了。”
方守正聽着她最後那句滿含期待的抱怨,不自覺的咧了咧嘴角,“那我明天趕回去陪你。”
“不要!”葉未央想也沒想的就立刻拒絕了,“雖然你跟我說不忙,但是我也知道,藝人都是很辛苦的,我纔不要你拍完戲一身疲勞的還要來陪我參加婚禮。”她才捨不得。
何況H城雖說是G市的鄰城,但來往一趟起碼都要好幾個小時的車程,到時候他們能見面的時間都耗費在坐車上了,那多划不來。
“真的不要?”順勢在舒適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方守正含笑聽着她絮絮叨叨的聲音,感覺胸腔裡有個地方總是不住的浮現暖意,“你確定?”
“確定!不要!NO!”葉未央蹺起雙腿在空中交疊打了個大XX,解釋道,“與其讓你這麼辛苦趕回來跟我見不到一會兒面,還不如到時候湊在一起,讓你中秋節能待久一點的好。”這樣纔好方便她實施壓倒計劃嘛,嘿嘿~
“好。”他會跟柯子惟說清楚的,中秋節無論如何放他兩天假,他的小女孩想他了,這讓他很高興。
“恩恩,這才乖嘛,”讚賞的在電話那端拋了個無聲的飛吻,葉未央得意的像條泥鰍一樣扭動着,“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明天還要早點起牀去當伴娘呢,我要早點睡了,就這樣先啦。”
“好。”再次無條件的答應,方守正睡袍下的長腿交疊在一起,柔聲低喃道,“別擔心,上臺之前放輕鬆就可以,有我在,別怕。”
“嗯,我知道。”葉未央酡紅着臉,大力的點了點頭。
“阿正。”
“嗯?”
“我真的很喜歡你誒,喜歡到無法自拔了!”總算將心裡醞釀了好久的話說出來了,葉未央緊張的將耳朵貼緊了手機,臉上火辣辣一片的,小心肝等得着急都開始撲通撲通的加快跳動速度了。
“……我知道。”那邊方守正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放柔到了極致,就連心裡也開始不停的鼓譟着,想要將她狠狠的擁入懷裡。
“然後呢然後呢?”葉未央不放棄的繼續追問,“還有嗎?”
“還有……”方守正忍不住悶笑出聲,眉眼之間都帶着深深的笑意跟眷戀,“還有,我也喜歡你。”
嗷嗚~!
葉未央內牛滿面喜極而泣,等了這麼多天,終於讓她又聽到了這句話,圓滿了啊啊啊啊!
雞凍的某女捂着嘴巴,開心的在牀上使勁的翻滾,結果一個不小心使力過度又絆到牀單,碰的一聲便連人帶被子的直接摔到地上涼快去了,手裡抓着的手機更是摔出去兩米多遠,剛好砸到悟空腦袋上,所幸沒被砸爛,不過悟空腦袋上冒紅包那是避免不了的了。
“未央?怎麼了?”方守正聽到電話對面傳來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聲,又聞得悟空悲慘的嚎叫,好看的劍眉立刻蹙了起來,“未央?聽到我說話嗎?發生什麼事了?”
“沒……沒事,剛不小心掉牀底了。”輕描淡寫的將剛剛發生的事一筆帶過,再奮力的將被子推開,葉未央在地上蹭了蹭,伸長手將手機撈了回來,一邊還要將鬧彆扭的悟空給拽回去,幫它揉着腦袋。
“吱吱吱……”悟空捧着被砸疼的腦袋,委屈的縮再葉未央懷裡,悲悲切切的控訴自家主人的不厚道。
“……總是這麼不小心,”方守正聞言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有沒有傷到哪裡?”
“沒有,一切OK。”除了屁股有點痛之外,受傷最重的應該是遭池魚之殃的悟空了。
“如果那裡不舒服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去看醫生,知道嗎?”
“安啦安啦,又不是第一次摔了,沒事的。”她早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了。
“聽話!”方守正的聲音忍不住嚴肅了起來。
“……知道了。”葉未央縮了縮脖子,乖乖的答應道。每當方守正板起臉,她必定二話不說立刻棄甲投降低眉順眼的跟聽話的小狗一樣,習慣成自然了都。TAT她就是個沒膽的娃,經不得嚇。
“好孩子。”方守正輕嘆一聲,生生壓下心底的擔心,“早點去睡吧。”
“好,”葉未央敢說不嗎?當然不敢!所以她立刻跑回牀上去了,“阿正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晚安。”
掛斷電話,方守正將手機丟到牀上,擡眸望着窗外輪盤大的明月沉思,一顆心卻早已經飛回了G市,牢牢的守在了葉未央身邊。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