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被箍得緊緊的,蘇甜頭痛欲裂,她靠在蕭望懷裡沒動,只覺得渾身都冷,一股涼氣從地底鑽出,穿過她腳底,把她整個人都凍僵了,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被他箍着,許久之後,蕭望忽然伸手將她的頭往懷裡輕輕一按,而這時,蘇甜的臉頰貼着他的胸膛,她開始流眼淚了,淚水把他胸口的衣服都打溼了。
黑風山上,蘇甜關係最好的朋友就是玄紅和老王。
她昏迷醒來,吃的第一口東西就是老王給的肉包。而後,也是老王寬慰她,多她頗多照顧。雖然老王是個凡人,但在蘇甜心裡,這個普通的凡間老人,也是她的長輩,是良師益友。可現在,老王死了。
她頭枕在蕭望胸口上,有氣無力地問:“怎麼死的?”
“昨天我陪他上山採藥,在懸崖邊的時候老王看到了一株靈草,結果一條藤蔓從懸崖邊緣冒出來,直接把老王腳踝纏住把他扯下了懸崖,我當時腦子還不清醒,飛都飛不穩當,直接跑過去抓,後來就被藤蔓給捆住了。”
“我聽到個女人的聲音。”蕭望悶聲道:“她說你殺了她的愛人,她也要讓你嚐嚐同樣的痛苦。”
聽到這裡,蘇甜微微一顫。
而蕭望高大的身子也輕顫一下,“接着她尖叫起來,我腦子一痛就昏死過去,等醒來過後,倒是把以前的事想起來了。”
他雙手用力抱着蘇甜,頭低下去,有些小心翼翼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接着便將下巴抵在蘇甜的額頭上。
一滴滾燙的熱淚落下,順着他的下巴滑到了蘇甜額間,他甕聲甕氣地重複了一邊,“甜甜,老王死了。”
聲音裡依然帶着哭腔。
蘇甜身子軟綿綿的沒力氣,她勉強打起精神,從蕭望懷裡站直,“老王的屍體在哪兒,我想去看看。”
“我帶你過去。”
蘇甜往前邁了一步,結果腿腳一軟差點兒摔倒,蕭望眼神微微一凜,他將蘇甜打橫抱起,道:“我抱着你。”
他把蘇甜抱在懷裡,一手託着她屁股,一手從腋下穿過,抓在了她胸口的位置。
蘇甜頭貼着他的胸膛,她此時一頭烏黑的長髮凌亂披散,都遮住了大半張臉,面色蒼白,形容憔悴,那種可憐巴巴的樣子,真是讓人格外的喜歡啊。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兩下,忽然很想往前在挪一點兒,將她胸口飽滿也握在手中把玩一番。
這個女人,是他不顧一切來都這天地間的唯一目的。
他跟別的魔不一樣。
他是一個有感情,懂得愛的魔物。
爲愛而生。想到這裡,他嘴角便浮起了一縷淺笑,將懷裡的蘇甜抱得更緊一些,他想,不急,來日方長。從今往後,他就是蕭望。
蘇甜忘記銀河沒關係,他從不認爲自己是銀河。
她喜歡誰,他就是誰。
“蕭望”抱着蘇甜,大步上山。
而此時,蘇甜眉頭微微一皺。
她聽到了蕭望的心跳聲,那緩慢的心跳,像是死水裡偶爾冒出來的一個水泡,許久之後,纔會咕嚕一聲。她深吸口氣,神識一凝想要仔細去看,然而頭痛欲裂,之前元神被綠蘿給撕裂了,如今想要施展神識都疼得厲害。
“甜甜你怎麼了?”
蕭望低頭看他,一雙眼睛紅彤彤的,裡頭充滿了擔憂。
“我沒事。”蘇甜應聲道,她揉了揉太陽穴,“先去看老王,然後你再帶我去懸崖邊。”
蘇甜閉上眼,玉手緩緩收攏捏緊,握成了拳頭,指甲嵌入掌心肉中。
如果真的是綠蘿做的……
她會爲老王報仇。
老王的身體被徐娘子用靈氣護着,現在肉身並沒有僵硬,就像是睡着了一樣。然而這樣做需要消耗大量的靈氣,在這靈氣並不充裕的天地間,徐娘子修爲也是一般,她體內靈氣最多能堅持個三五天,到那之後,老王的屍身還是會腐爛的。
蘇甜走到老王牀邊,仔細看了一下老王的傷。
跟綠蘿一戰她元神受損嚴重,這會兒忍着疼一點兒一點的觀察,又跟秦望舒討論了一番。
“老王從懸崖上摔下去了。”秦望舒指着老王的後腦勺道:“那懸崖很高,老王頭部撞了石頭,當場喪命。”
蘇甜又看了一下老王的腳脖子處,她發現那裡的確有勒痕,她把手指放到那勒痕處,細細感悟之後,也從中感應到了綠蘿的氣息。
蘇甜抓緊蕭望的手,“帶我去懸崖邊看看。”
“好。”
蕭望抱着蘇甜去了懸崖邊,他把蘇甜放下之後,開始講述昨天發生的情況。
“我當時神智不清,只當自己是條普通的狗。跟着老王上山來採藥。”
“你知道的,上次渡劫的時候,我傷了元神。若非昨日太過悲憤元神震盪,只怕還會繼續稀裡糊塗的過日子。”
說到這裡,他眼睛一紅,一拳重重砸在旁邊的青石上,“要是我早點兒醒過來,老王就不會死了!我要替老王報仇,老子跟那賤人不死不休!”
蘇甜這時候沒吭聲,她仔細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跡,隨後勉強喚出了霸王槍。
她想揮出霸王槍將懸崖附近地面劈裂,然而此時卻有心無力,因此,蘇甜道:“蕭望,用我教你的槍法,把這懸崖劈開。”
說罷,她將霸王槍遞給了蕭望。
而這時,蕭望猛地再砸出一拳,直接將地面都砸得裂開了深深的溝壑,他盯着溝壑底下的綠意道,“甜甜你看,這是不是就是那綠蘿的肉身?”
溝壑底下,有一縷一縷頭髮絲一樣細的藤蔓,像是葉片的經絡一樣細小,卻密密麻麻的紮根於土壤之中。
真的是綠蘿。
綠蘿肉身已經被她封住,元神也已經破碎,她怎麼做到的?蘇甜在黑風山是設了結界的,綠蘿不可能在她清醒的時候偷偷潛入,也就是說,綠蘿的肉身就是在蘇甜昏迷之後進來並且殺害老王的。
而那個時候,綠蘿的元神都碎了,肉身雖然沒有了涅槃火的不斷灼燒壓制力稍小,但她元神都碎了也無法驅動肉身過來傷人啊。
難道說,真的是仇恨使得她碎裂的元神都能夠瘋狂地殺人?
雖然這麼一想也並非沒有可能,仇恨和執念總會給人超越極限的力量,但蘇甜總覺得有一絲怪異。
“是她吧!”
就在蘇甜仔細看那藤蔓之時,蕭望又問了一遍。
蘇甜點了點頭。
“綠蘿是遠古時代就存在的,她的肉身吸取天地淨化存於世間千萬年,刀槍不入水火不懼,想要毀掉不容易。”蘇甜道。
小鳳凰的涅槃火其實都燒不壞綠蘿的肉身,只不過綠蘿自身對涅槃火有懼意,配合上神符水和咒法才形成束縛她肉身的牢籠,但要毀掉她肉身,依然做不到。
“那就這麼算了?”蕭望顯得很激動,伸手去刨土,抓住那些翠綠的藤蔓就想扯斷,然而那藤蔓雖然細小,卻極爲堅韌,他用盡力氣,雙手被勒得鮮血淋漓,也不能將藤蔓扯斷絲毫。
他氣得紮了馬步,氣沉丹田,更加用力卻撕扯,然就在這時,本來呆呆坐在石頭上看着地底溝壑的蘇甜忽然站了起來,她的手輕輕擱在了蕭望的手臂上,隨後蹲下身低下頭,將他的手舉到脣邊,輕輕吹了口氣,問道:“別扯了,你擰不斷的,等我元神復原了,再想辦法。”
她眼神一凜,“我一定會爲老王報仇的。”
說罷,她將蕭望的雙手放到脣邊,輕輕吮吸他手掌心裡的鮮血。
蘇甜動作輕柔,她低頭吮吸的樣子,讓魔物情難自控,恨不得將她揉到懷裡,好好的享用一番,只是纔剛剛僞裝成蕭望,他覺得自己必須忍住,不能操之過急。
畢竟,這具身體裡並沒有太多的記憶。有的只是那隻蠢狗的記憶,這一點兒,讓他頗有些費解。若不是對老王施展了搜魂術,他都不知道蕭望平時的生活習慣是什麼,口頭禪是什麼,在蘇甜面前又是什麼樣子的。
幸好,老王都知道。
他一直都是受綠蘿的神魂滋養,在綠蘿元神破碎過後,他體內的綠蘿元神力量反倒比那肉身裡的還多,因此,驅動綠蘿的肉身闖入黑風山雖然很麻煩,卻也並非做不到。
事實上,他做到了。
他成了蕭望,成了蘇甜的新婚相公。
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感受到柔軟的舌頭一點一點兒的舔舐他掌心的鮮血,他身子繃緊,另一隻手放在她肩膀上,抓着她的肩膀,緩緩收緊了力道。
一點兒一點兒的收緊,像是要將她牢牢抓住,再也不鬆開。
一把邪火從腳底下竄起來,在小腹間燒得越來越熾烈,讓他的身子繃緊,眼神越來越黯沉。
“甜甜……”他聲音沙啞地輕喚。等到蘇甜擡頭看他的時候,那雙充滿慾望的眼睛裡彷彿有了朦朧霧氣,他迷茫地問,“我該怎麼辦?”
“老子要怎樣做才能替老王報仇?”
蘇甜揉了揉太陽穴,“等我元神恢復了就有辦法了。”她往回走去,腳步虛浮,“我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她剛剛舔了他的血。
血裡沒有帝流漿。
他是蕭望,然而跟以前仍舊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