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秋熱氣仍不見退,康熙決定再多住些日子,等到了九月再回宮。我們住的雲容水態隔着湖最近,雖比別處涼爽宜人,但也還是感覺到了這‘秋老虎’的威力。玲瓏侍候着定妃上宜妃那兒竄門子去了,也就是聯絡聯絡感情。琥珀拉着珊瑚說是要去摘些荷葉回來煮荷葉羹解暑,也一塊出門瘋玩去。
剩下我一個人,身上懶懶地,也不想出去走動,加上日間出了些汗,頭上膩膩的,便叫小太監幫着打了水來準備洗頭。自從來到這康熙年間,別的還好應付,最不適應的便是洗頭洗澡這件事,特別是洗頭尤爲麻煩。及腰的一頭長髮,每回洗起來就像完成一個碩大的工程一般,累個半死。
那小太監叫何六,是長春宮裡的人,知道我素來洗頭事多,便心照不宣地提了兩大桶水到院子中間,拿了空木盆放在一旁,裡面裝的是舀水用的木勺,又拿來皁角搗了起來。我見萬事俱備,高高挽起袖子,走過去,伸手往水裡一探。這水經過日間太陽爆曬,水溫早已跟溫水差不多,溫溫的,不冷不熱。心裡一高興,也不再往裡兌熱水,拿起木勺舀了一大瓢水直接往頭髮上淋了下來。
見頭髮差不多都溼了,伸手叫何六將搗好的皁液遞給我,在手心裡又搓了搓,然後抹在頭髮上勻開。這皁液還真不如現代的洗髮香波好使,揉搓了好一陣,我見沒起什麼泡沫來,便又叫何六遞過來,仍舊在手心裡勻開了,往頭髮上揉去。這回又加了些水,便好多了,有了那麼點洗髮香波的意思。
我以前每回洗頭都是煩着玲瓏她們幫忙,因爲頭髮太長,洗起來最是麻煩,今兒個她們都不在,自己洗起來,只得上衝衝、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洗着洗着,嘴裡還哼出小調來了:“我下衝衝、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還要握握手……”何六見我洗個頭也能洗得高興得唱起了小曲,乾脆也拿着皁角蹲在一旁看我洗頭。
揉搓之際,我還順便來了個頭部按摩,頓覺神清氣爽,拿起木勺舀水衝了起來,衝着衝着,一個不留神,水流順着髮絲流過臉部,頓時迷了眼。我也懶待去擦,只是用力的閉着眼睛。這一閉眼,立馬就覺得怪不方便,手也累得快擡不起來了,想着何六蹲在一旁,順手將木勺往身旁何六的位置一遞,閉着眼睛就叫他:
“何六!我手都快累斷了,你來幫我舀水衝一衝!”一旁的何六聞言過來接過木勺,一勺一勺地舀起水桶裡的水,往我頭髮上衝了下來。沒想到這個何六,平時摔東西跌跟頭、笨手笨腳的,做起這種事來,倒還真是特別細心。拿着木勺舀水往我頭髮上淋的時候,極爲注意水流大小,不急不緩,不大不小,節奏快慢也把握地很合適,而且很注意避開我的耳朵、臉還有頸部,我一面用手指插入發間,揉搓着頭髮,一面高興的咯咯笑了起來,一面還得意的輕晃着頭哼起剛纔那斷句的小曲,“我下衝衝、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還要握握手……”。
終於覺得指間的髮絲清爽潔淨了,這才衝何六笑道:“好了,不用衝了,將帕子遞給我!”聽到木勺放入木桶的聲音,稍頓,我舉在空中的手便感覺到了他遞過來的帕子。我拿過帕子,一面擦臉、擦眼睛,一面笑道:
“何六,今兒個真虧了你,明兒個我用丁香花替你裝個枕頭如何……”說着話,一面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卻見站在身後的不是何六,卻是十二!而何六早不見了蹤影!我猛一見是十二,也吃了一驚,吃吃地衝他問道:
“十二爺什麼時候來的……”十二見我呆呆地看着他,衝我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從我手中拿過帕子,一手攬過我溼漉漉的長髮,將帕子一截一截地按在頭髮上,將水分控幹,我見狀,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心中想到剛纔原來是十二輕柔地替我沖水洗頭,難怪如此細心體貼,一種讓我臉紅心跳的感覺悄悄在心裡發了芽!
見我咬着脣紅着臉,低頭不語,十二的有些喃喃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說的是滿語,像是在念什麼詩或是什麼民謠,抑揚頓挫的,可是我卻一個字聽不懂,不由得猛一擡頭向他望去:“十二爺唸的是什麼?”
十二一聽我的話,突然纔回過神來似的,一個激靈,眼中一抹亮光一閃而逝,衝我笑着搖了搖頭,卻並不回答我的問話。仍舊不緊不慢地拿着帕子輕按着我的頭髮,我仰着臉看着他,他的臉、他的眼、他的眉此刻顯得更加的英俊不凡,讓我每回見了都有一種暈昡的感覺。見他很專注地看着他手中我的長髮,也不說話,我也就這麼默默的看着他不說話,任他輕撫我溼漉漉的一頭烏黑長髮。
“十二弟好興致啊!”一聲輕笑打斷了這一刻的馨寧,我聞聲一擡頭,只見五阿哥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此刻正站在院門口,眼睛裡帶着幾分羨慕、幾分嫉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十二。十二已經輕放開我的頭髮,上前上一步對五阿哥笑道:“五哥,怎麼得空上這兒來!”五阿哥胤祺擡腳走進院子,低頭迅速的掃了一眼地上的木桶、木盆,又微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見狀忙上前去跟他福禮請安,他一擡手,正準備輕扶我的胳膊,示意我不用多禮,卻又發現我衣袖還兀自高高挽起,一雙雪白的手臂露在空中,迅即又不動聲色的虛晃了一下手,隨即笑道:
“紫菁姑娘不用多禮!”我見狀,忙將衣袖撫平,又用眼角擡眼看了一眼十二,只見他也微笑地看着我將手臂上衣袖撫平,然後回頭聽五阿哥笑道:“我去跟我額娘請安,見定妃娘娘在那兒跟我額娘閒話,便想着過來尋你,一塊兒去三哥那兒喝酒!”十二一面聽着五阿哥說話,一面往院子裡一旁的石桌走去,一掀袍子,坐了下來,回頭對五阿哥笑道:“三哥這幾日舊疾犯了,咱們也別去尋他喝酒……”
說着頓了頓,回過頭來對着還傻站在一旁的我笑道:“紫菁,你去沏一壺茶,再把棋也拿出來,我與五哥就在這兒下一盤!”我聽這話,忙衝他一福身,“爺想喝什麼?”五阿哥也跟着坐了下來,擡眼笑問:“也好,喝什麼茶就由得姑娘作主吧!”
我有些遲疑地看着十二,十二擡頭笑道:“上回我見你用上好的杭菊花,配上枸杞、山楂、幹桂圓、綠茶几樣衝的茶,看着還不錯,不如就依樣沏來試試!”我一聽這話,知道他說的是見到我上回一時興起,鼓搗了這麼個‘八寶茶’來呈給定妃,定妃喝了直在他跟前誇我的那回事,可那茶在如今可是極不入流的,宮裡的茶都是些金針銀毫、雨前龍井一類的名茶,阿哥們哪裡會喝得慣這種甜甜、茶不像茶的東西呢。正想說話,卻聽得五阿哥接過話去笑道:
“啊,聽起來挺有新意的,好,那就試試這個。”聽五阿哥也這麼說,我只得先進屋去叫何六出來將地上的木桶、木盆收拾走,臨了沒忘了給了何六一個‘沒義氣’的眼神。何六也不敢多話,只忙着收拾好木桶、木盆便沒了人影。見狀我只得先取了棋出來給他們哥倆擺好,才又返身進屋拿了放置好的杭菊花和枸杞,再加了山楂、桂圓這些配料和糖,灌上水。又拿出梳子趕緊將頭髮梳了梳,用手絹鬆鬆一系。
見茶發開了,又將頭道水倒了,重新衝上熱水,才又端着茶出了屋來,五阿哥手裡舉着一枚黑子正和十二說着什麼,見我出來,也就不說了,我先端了一杯給五爺,轉身給坐在五爺對面的十二也端一杯。十二接的時候,擡眼笑看了我一眼,迅即又低下頭去看着棋盤。我的臉莫名的一下又紅了,不知道現在爲什麼一見到十二,就特別容易臉紅,心裡也突突的猛跳。一時間只能低垂了眼,站在一旁,看他二人下棋。
稍許五阿哥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似是品了一下才又咽下,擡眼有些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又回眼看着十二,似笑非笑、若有所指似地說了一句:“果然特別!”十二聽了,微微一笑,不以爲意,埋頭執棋不語。
我站在十二身後,低頭看了一會,一陣湖風吹來,頓覺有些涼幽幽地,突然發現背上的衣服被溼發浸得也溼溼的,先前還不覺得,這會兒風一吹,便頓時覺得有點背心涼涼、鼻中癢癢,不禁‘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出來。我拿着手絹輕掩着嘴仍舊站在那兒,十二見狀微皺着眉頭擡頭看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對我說道:
“你回屋去做你的事,不用在這兒侍候着!”我聞言心中一暖,知道十二雖未明說,實裡是在擔心我溼着頭髮站在院子裡,會受了涼。五阿哥也擡頭對我笑道:“是啊,有事再叫你!”我衝他倆福了福身,便告退進了屋,坐在窗邊拿着帕子擦起頭髮來。
正坐在那胡思亂想着,只見玲瓏一掀簾子進了屋來,我忙站起身來迎上前去問道:“你怎麼回來了,娘娘呢?”玲瓏打開抽格拿了一塊芸香放在香囊裡,頭也沒回地對我說道:“我回來替娘娘拿香囊……”將香囊繫好,一回身看了一眼我的溼發,愣了一下,接着問道:“我見五爺和十二爺在院子裡下棋,怎麼也沒人在跟前侍候着?”
“五爺他們下棋,不喜歡有人在跟前站着,才讓我進來的,說是有吩咐自然會叫我的!”我走過去倒了一杯涼茶遞給她,玲瓏接過去喝了一口,側頭又看了看我的溼發,一面往屋外走去,一面想了想又拿了一塊帕子遞給我,對我說道:“多揉揉,仔細閃了涼!”我接過帕子,衝她一笑:“娘娘還等着你,你快去你的,我省得!”玲瓏嗔了我一眼,任舊自個兒掀了簾子出屋去了。
又坐了會兒,拿了點心匣子準備去院子裡給五阿哥和十二阿哥吃,一走到院子裡,見五阿哥剛好落下一子,擡頭對十二笑道:“十二弟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啊,平常可是沒這麼容易讓我佔了便宜的……”十二看着五阿哥的落子,哈哈一笑,正想說什麼,一擡頭見我端着點心匣子站在那兒,也就沒有說什麼,挑眼看了看我的頭髮,問道:“玲瓏說額娘要回來了嗎?”
我走過去,柔聲答道:“玲瓏姐姐沒說,只是回來替娘娘拿香囊的,不過依奴婢看,可能還要一回子纔會回來!”十二點了點頭,開始撿棋盤上的棋子,五阿哥一面撿一面笑道:“今兒個十二弟心思沒在這棋上,我贏得也沒意思,不如紫菁姑娘來下一局?”
我一聽這話,心想,好你個五阿哥,又想來爲難我,上回叫我撫琴唱曲的事還沒跟你計較,這會又來讓我下圍棋!想着走過去,將點心匣子放在一旁,一面替十二將白子一粒粒撿起來放入盒中,一面笑道:“奴婢玩玩五子連珠倒還湊合,對這圍棋可是一竅不通的!”五阿哥一聽這話,果然來了興趣,問道:“什麼叫五子連珠?”
我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將五子棋的規則和下法粗粗地跟五阿哥講了講,五阿哥聽了,頓時來興趣,忙叫我來陪他下一盤。我推辭了幾句,回頭見十二也有些興趣,帶着幾分鼓勵的眼神看着我,便在十二與五阿哥之間坐了下來。舉起一枚白子,隨意落下棋盤上。
我心中嘿嘿冷笑,圍棋我不會,五子棋和俄羅斯方塊可是我的網絡遊戲最強項,幾十萬的網上積分可不是偷來的!果然,第一盤數十子,便被我輕易拿下。五阿哥見了,好勝之心頓時氾濫,迅速撿了棋子,說再來。
十二看狀含笑不語,只是手中輕轉着茶杯,低頭看着我和五阿哥下五子棋。第二盤因爲我的大意,險些讓五阿哥五子連珠,忙收回大意之心,耍詐佈下一個‘雙飛燕’,才又拿下第二局。五阿哥見了那雙飛燕,連連笑道:“原來還可以這樣……”
五阿哥和十二都是圍棋高手,對於這五子棋是一點就通,兩盤下來,五阿哥已經漸漸適應了下法和規則,我則必須要集中精神仔細應付,方能化險爲夷。不過我素來在網上下這五子棋下慣了,落子極快,少有思索,五阿哥雖落子較慢,但不難看出,子子都非虛落。我舉起白剛要落下,誰知一直在旁觀棋的十二一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輕帶我的手腕將棋子落下棋盤的另一邊。
我一看,這一子果然落得極妙,真正是一子定輸贏。五阿哥見了這一子,擡頭哈哈一笑,對十二道:“十二弟你也太護着她了……”我聞言,臉一紅,挑眉看了一眼十二,只見十二搖頭對五阿哥笑道:“五哥別在意,這本是玩樂……”說着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柔聲問道:“你落子太快,往往會欠缺些思慮,難免顧此失彼!”
我一聽他這話,不禁想着這句話倒還真符合十二的性格,凡事總會考慮再三,思前想後,總不會隨意踏出一步,說出一句話,哪怕是給出一個眼神。轉念一想,在這看似平靜的皇宮裡,若非這樣,只怕也不能保得周全吧。想到這兒,我撿着棋子埋頭說道:
“哪裡需要這麼多的顧慮呢,這五子聯珠的妙處就在我落子只想十步,不用想百步,等十步之後,自有另一翻天地的妙處!”五阿哥一聽這話,笑道:“紫菁姑娘果然比十二弟要爽快許多!”十二聽了,不以爲意,搖頭不語。五阿哥剛撿好棋子,琥珀、珊瑚兩個就拿着好幾片荷葉嘻嘻哈哈地進了院子。一見到五阿哥和十二,忙上前福了禮。
五阿哥站起身來,對十二道:“今兒個茶也喝了,棋也下了,不如我們一起去我額娘那裡請安吧!”十二聞言也站起身來,對我言道:“我們這會兒去宜妃娘娘那兒,如果我們前腳剛走,額娘就回來了,就說我明兒再來請安,如果額娘回來得晚,就不必提了!”我忙點頭答應。十二見狀,這才和五阿並肩走了出去。
看見他們走遠了,我才轉身回來準備收拾,一擡手,突然記起剛纔十二出手握住我的那一瞬,心中兀自有些臉紅心跳,站在那兒,低頭看着十二那杯沒怎麼動過的茶,呆呆地出起神來。
已是深秋,樹上的葉子開始紛紛掉落,康熙終於帶着老婆兒子回宮了。回到長春宮,一切似乎又恢復了原狀。玲瓏託我去良妃宮裡找萱蕙把花樣子拿回來,我便徑自到了良妃住的鹹福宮。
進了鹹福宮,本想悄悄找小丫頭把萱蕙叫出來,拿了花樣子就走。誰知道小丫頭進去回話的時候,萱蕙正在良妃跟前侍候着,聽見小丫頭這麼一說,不知爲何,良妃便傳下話來,讓我也進去。聽丫頭這麼一說,只得硬着頭皮,向良妃的屋裡走去。剛走到門口,萱蕙已經親自出來高高的挑起簾子望着我,我忙衝她一笑,低頭進了屋。
一進屋,立時聞到屋裡薰着一種淡淡的香,四周佈置也是極素靜,比定妃屋裡的素靜之中又多了幾分淡雅。良妃正歪在軟榻邊,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同色滾邊暗花夾衫,只是袖口和衣角繡着菊花。倒真的應了一句‘人淡如菊’。我上前去請了安,只見良妃柔聲叫我起來,還叫萱蕙搬來繡凳讓我坐。我只得走過去坐在她下首。
“果然是個極標緻水靈的姑娘,跟定姐姐年輕的時候一樣,是個見了就讓人心疼的姑娘!今年多大了?”聽良妃帶着幾分柔弱氣息的問話,我忙擡起頭來,一眼便見到良妃那張清麗絕俗的面容。我從未這麼近距離地見過良妃,只知道她本是辛者庫包衣出身,生了八阿哥後才封爲良妃。卻從來不知道良妃竟長得如此美麗。笑意淡淡倦倦的掛在那素雅清純的臉上,清澈如水眼睛裡的盪漾着一層朦朧的薄霧,像是同時擁有着二十歲的清純,三十歲的成熟,四十歲的淡然,見了這樣的美麗的女人讓我一時間竟呆在那裡,好半天沒有回話。直到一旁的萱蕙輕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纔回過神來,忙回道:“奴婢今年十六!”
良妃對我的發愣,不以爲意,只是淺淺地笑道:“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我看見她眼睛裡純純的霧氣後面,帶着一絲真誠,讓人見了就覺得很舒心。我心裡暖暖地,衝她微笑着回道:“家裡還有阿瑪和兩個哥哥!”
良妃輕‘嗯’了一聲,緩緩拉過我的手握在她的兩手之中,她的手微冰,卻柔若無骨,滑似凝脂,她輕拍了拍我的手,又從自個兒手上退下一隻鐲就戴在我手上。我一驚,低頭一看,只見那手鐲月白如素玉,通體密佈血色斑點,白底紅心,十分鮮豔奪目,帶在手上感覺到有些微微的涼意。
“娘娘,紫菁……”我雖不知道那是什麼手鐲,但想來必不是凡品,忙想捋下來退還給她,誰知道也奇怪,套上去時只見她輕輕一推便套在了我手腕上,我想要將它退下來時,卻卡在那裡,怎麼也退不下來,我一急,使着勁的往下抹那鐲子,頓時手腕一下就紅了。良妃見了復又握住我的手,柔聲道:
“我今日見了你,打心裡眼喜歡,這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跟你又有緣,你只管收着就是了!”我聽她這麼一說,沒來由心裡一酸,眼睛也紅了,忙跪了下去,娘妃見了直叫一萱蕙過來幫着扶我起來,我站起身來,良妃正衝我微笑着,突然一聲輕咳,一旁的萱蕙見狀忙從一旁端過來一盅藥,服侍良妃喝下去。
良妃才喝了幾勺,又是幾聲輕咳,萱蕙忙拿帕子去接着,只見那良妃將喝下去的藥差不多又吐了一半出來,我見了,也忙上前一步,輕撫着着良妃的背,良妃美麗的眼睛擡眼看着我着急的模樣,喘着氣衝我微笑道:“不礙事的……”我見了她的模樣,不知怎麼眼淚一下就滑落了下來,良妃見了,推開萱蕙手中的藥,對萱蕙道:“我乏了,想歇會兒,你只管和小菁去找東西,過會子再來!”萱蕙聞言只得放下藥盅,和我一起跟良妃告退了出來。
一出良妃的屋,萱蕙的眼淚便下來了,我跟着進了她的屋裡,見她從抽格里找出花樣遞給我,我問道:“娘娘像是病得有日子了,怎麼不換個太醫瞧瞧?”萱蕙垂着眼,黯然吐出幾個字:“救得了病,救不了命!”
從鹹福宮出來,一路踩着地上厚厚的落葉,聽着那清脆的聲音在我腳下響起,我不禁仰而望向天空。一陣秋風吹過,隨風飄舞般落下幾片樹葉。每一片樹葉都變成了一個舞者,它們在風中飄左,飄右,飄上,飄下,又忽地打一個旋,象戲臺上青衣小旦的一個腰身輕擺,無限嫵媚,最後終是敵不過地心引力,慢慢地,帶着對風的無限眷念落下。我就那麼呆立在漫天飛舞的落葉中,凝固成了風中的一個畫面。
不知爲何,看着這些悽美絕倫的落葉,我眼前浮現出的是良妃那絕美清豔的面容,她就像這金黃的落葉一般,飄飄晃晃的隨風起舞,卻還是逃不過那最終的既定結局。我站在金黃銀杏樹下鋪着那厚厚的黃色樹葉上,聆聽腳踏在黃色葉上發出的悅耳聲音,仰頭看着高大的銀杏樹,秋風拂面,情不自禁的轉起圈來,翩翩起舞,深秋淡色的陽光下,我隨着轉動的舞步清唱起來:
秋天的落葉一片一片,不停牽動我心絃,依偎的身影還在昨天,暖暖的你的笑臉,我願意停在這裡,望着你深情的眼睛,不願意睡在夢裡對你說,想你的冷夜對月嗚咽,回憶的感覺一秒一天,牽手的畫面閃在眼前,秋天的童話何以再寫,秋風很蕭瑟吹不散回憶,難以撫平我思緒,多想回到你身邊,我願意停在這裡,望着你憂鬱的眼睛,不願意睡在夢裡對你……
一陣掌聲突然從身後傳來,我一驚,忙想停下腳步,卻因爲轉得有些頭暈,一個踉蹌,眼見就要摔個跟頭,卻被一雙手輕柔的扶住了,剛要站穩了,卻仍然一個趔趄,側身撞進那人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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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終於趕在下班的最後一分鐘發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