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是在練舞之前的伸展, 好不好,你自己心術不正!”我不理會他,移了個方向開始側壓。
“你每天都這樣嗎?對着鏡子練習?”他側躺在地板上, 一手撐着頭說道。
我點點頭, 很奇怪, 我們都只是望着鏡中的彼此, 我做我的, 他看他的。
他指着側面的帷幔說道:“白天的時候,你將那面的帷幄拉開,陽光會灑滿整個殿宇。有時候, 我就這樣躺着,知道日落西下, 漾人的暖意一點點的消失掉。就像見到她了一樣。”
我從鏡子中看着他的樣子, 想起百花仙子在那一刻化爲星華消失在樹蔭中的場景。問道:“殿下, 你還記得你母親的模樣嗎?”
“不記得了,唯一留下的只是在書房裡的那張畫, 那幅畫是我父皇年輕時畫的,和我母親一樣年輕的時候。只是隨着他逐漸老去,對她的愛戀也漸漸消失。於是,只留下那幅畫,偶爾讓人回憶下。”他仰起頭, 滿瀑的黑髮蕩在麥色的地板上, 像天河一般。而他天生憂鬱, 眉帶愁, 是個讓人心憐的王子。
我躬下腰, 伸出手觸到他的長髮,滑如綢, 撐起身體俯看着他的臉,他的眼爍爍似星。他將我頭上的短釵拔去,一瀉烏髮垂了下來,卻沒有他那般油黑。
“三三,你說愛情是什麼?”
“我們來做個遊戲好不好?”他撫着我的臉頰,笑道。
“什麼遊戲?”我問道。
“你問我的問題我也很想知道你心中的答案。我們將心中關於愛情的理解寫在紙上,再交換來看,好不好。人說心有靈犀,我想看看我們之間的緣分到底有多深。”他坐了起來盯着我,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
我有些怯退,老實講,我現在越來越害怕看他的眼睛了。“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我們怎麼寫?”
“誰說沒有?”他站了起來,朝殿角走去,拉開帷幄,我看見裡面實際上是書架,他取出了紙盒筆。
我很無奈的接了下來,他對我笑笑說道:“你不許偷看哦,不然,寫的一樣,可是真要命了。”誰要偷看你寫什麼?我白了他一眼,背過身,走了好幾步。然後回頭,看見他離我老遠,正伏在地上揮筆疾書。
“我開始寫囉!”我剛開口,迴音就傳了滿殿。
“你寫吧,我開寫好了。”他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抿了下嘴,蹲在地上,咬着筆端想了想,那個穿紫衣的少年,我很想回到現代跟他在一起,時間是很久很久、久的超過了彼此的壽命。於是我在紙上寫下了,愛情就是在一起,這幾個字而已。我想,三三這個小古人一定會對愛情有翻很深奧的理論,一定不會是這樣淺薄,如果是的話,他也不會揹着我寫那麼久。
“你寫好了嗎?”他的話伴着重重的迴音傳來過來。
“嗯,寫好了。”我將紙對摺疊好,轉身朝他走去。
然後我們交換了彼此的疊紙,我壞笑的打開心想,這下這個三三一定能夠知道我是個多麼淺薄的人。然後就會對我死心了,哈哈哈。
可是,打開他的紙,我大腦一片空白。他在上面寫的字比我還少,就三字兒:長相守。
要說靈異的話,我倒是真的遇到靈異事件了。三三寫的怎麼會和我寫,是一樣的。快要窒息的感覺,立馬將我包圍起來,我甚至感到我的手在抖。而他將我手中的紙抽了回去,跟我的疊在了一起,說道:“今天我知道了什麼是異曲同工,你說爲了這份靈犀我們是不是可以試着殊途同歸?”他將紙收進了他的懷裡。
拉着我的手,老實講,我現在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聽見了那句殊途同歸,殊途??是的,我是鬼,一個寄居鬼,他是人,還是個半神人,我們的確是殊途。
一陣心悸炫目,我抽出了手,轉過身。苦笑了下說道:“殿下,我現在沒有辦法思考。我現在陷入了混亂階段,你不要一個勁的說四字成語好不好。讓我想想到底是哪裡錯了,哪裡錯了。”
“你爲什麼老是這樣?你在怕什麼?”他的語調帶着不悅。他一把將我拉了回去,扼住了我的下巴,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對望着。
萋萋,你千萬別將自己是鬼魂的事情告訴他,他知道了肯定會將你關到佛殿裡去,讓你魂飛煙滅的。菊花顯然是洞察到了我的心思在勸告我。
可是,我該怎麼辦?“我問你,你在擁着我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我盯着他,我想該怎麼告訴他才能打消他心裡的恐懼不至於對我不利。
“心跳的很快,很高興我懷裡的人是你,又彷徨,總擔心睜開眼你就不在了。你有這樣的感覺嗎?”他蹙着眉,像是想從我眼睛中找尋答案。
我低沉着臉,說道:“沒有!從來沒有。”
他聽罷,鬆開手,失望的搖搖頭,“你是我見過的最殘忍的人,你連說句假話的心思都沒有?你連句假話都不肯說?你的心是石頭。”說罷他扭頭轉身。
我看着那白色的身影,突然心很痛、很痛,有種窒息的感覺。“三三!”我喊了他一聲,但是聲音全是沙啞的。他站在了原地,但是沒有回頭。
“我不單單是對你沒有感覺,其實我對每一個人都沒有感覺。我是個沒有感覺的怪物,我無心傷人,我也無心愛人。如果,我說我就是從異世飄來的一抹孤魂,你會害怕嗎?”我不想傷他,如果,這樣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他面前會給自己帶來傷害的話,我便認了。
果然,他還是立在那裡,半響都沒有說話。
“三三,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怕了吧。你說殊途同歸,殊途倒是講對了。我與你就是人鬼殊途,我只要拿到靈珠子就能回到我的世界裡,那裡沒有你,就像你的世界原本也不會有個我是一樣的。”我越說越心痛,真的痛的無法言喻,比胃痛還痛。
他終於回頭看來,兩眼佈滿眼淚。我從不知道,驕傲如他,也會傷心如此。
“你拿了靈珠子當真會走?”他呢喃而問。
我點點頭,即便不會回到現代,我也會出宮的。
“離御舞比賽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萋萋,其實,我都想過你會是妖會是仙也會是個鬼。但是沒想到,你那麼快會離開這裡。萋萋,讓我們忘了剛纔的談話,讓我們做一個月的戀人好不好。其實,我們就是彼此吸引的,是不是?如果不是,你又何必說出實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