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不知,關於他身世的消息長翅膀一般,在揚州快速流傳。
翌日,餘生坐在客棧門前,端量手裡一頁書上那黝黑的“劍”字,並與老乞丐鬥着嘴。
“你有胳膊,有腿,好意思開口讓人施捨?”餘生不屑說。
老乞丐躺着曬太陽,這初升的太陽正好去一去晚上帶來的潮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當乞丐的也是門技術活。”
“什麼技術,厚着臉皮討不就行了?”餘生說罷,腳下有“嘰嘰”的聲音。
他低頭一看,一隻小水猴子手裡舉着一個河蚌,拉着餘生褲腿要給他。
“喲,你學的倒挺快。”餘生說。
昨天閒來無事,他用新做的餘糖,也就是昨天共封取走的糖,在河邊逗水猴子來着。
他當時見幾個水猴子手裡有河蚌,搶了他們七八個,又給了他們一塊魚糖。
想不到這些水猴子喜歡上了餘糖,而且聰明到上門用河蚌來換糖了。
餘生接過水猴子手裡河蚌,放在旁邊繼續跟老乞丐鬥嘴,壓根沒看到小水猴子還舉着手。
“這世上,最沒技術含量的就是當乞丐了,一羣不勞而獲的寄生蟲。”餘生說,“水猴子都知道自己付出勞動。”
話沒說完,褲腿又有被拉,餘生低頭見小水猴子指着河蚌,又指自己的嘴,“嘰嘰喳喳”的叫。
“十個河蚌換一塊餘糖,你這才一個,等你九個齊了我給你。”餘生說,他聽懂了水猴子的話。
水猴子不依不饒,繼續指着河蚌,還雙手叉腰,頗有你不給我,小心我不客氣的架勢。
在一人一水猴子爭執時,老乞丐道:“胡說,當乞丐技術含量老高了,在我們這行當裡,有文丐和武丐。”
“不是淨衣派和污衣派?”餘生斥責小水猴子後擡頭問。
“那是什麼派,當乞丐有淨衣的?”老乞丐不理解,繼續講起了文丐和武丐。
“文丐靠眼和嘴,哪家有狗,哪家人心善,哪家人心惡,哪家富裕,哪家有雞可以偷,你都得在踩點時用眼瞧清楚了。”
“不然一不小心討到揭不開鍋的人家,乞丐還得救濟人家;偷雞偷到壯漢家,被打了沒地兒說理去。”老乞丐說。
“等等,討到揭不開鍋的人家,你們還救濟人家?”餘生不可思議,這跟老鼠救濟富難有什麼區別。
“當然得救濟,這些人家八成以後也當乞丐,作爲前輩和未來同仁,不得幫襯一下?”老乞丐說。
餘生不信,這老乞丐眼神飄忽不定,“沒別的好處了?”
“也有”,老乞丐說,“你要是提前把這家人拉進丐幫,數目夠了可以升袋。”
“升袋?”
“對,拉兩個人加入丐幫成一袋,拉四人升爲兩袋,拉八人升爲三袋,拉十六個人升爲四袋,拉…”
老乞丐掰開手指,努力算着,只是這年代又沒有乘法口訣之類,一時半會兒算不出來。
“三十二個人”,餘生替他回答,這丐幫怎麼聽的像傳銷之類的,也不知道這丐幫幫主是誰。
“對,對”,老乞丐拍拍自己胸脯,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現在知道我這個數的丐幫長老來的多不容易了吧。”
任由小水猴子不依不饒,餘生狐疑的看着老乞丐,覺着蹊蹺,多了一嘴,“你這是幾袋長老?”
“你不識數嗎?”老乞丐抖着伸出拇指和食指的手。
“二?”餘生說。
老乞丐張口欲言,又止住了,把話題一轉,“方纔說的是文丐,現在咱們繼續說武丐。”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餘生說,“是不是二袋?”
老乞丐見躲不過去,閉着嘴悶聲蹦出個“是”來。
“嘿,你個老東西,我說呢。”餘生笑罵老乞丐。
他以前一直伸着拇指和食指,讓人錯以爲是八袋。
若不是今兒餘生見他一個袋子也不在腰上,多嘴問了一句,估計還被他誤導呢。
“說武丐,說武丐”,老乞丐有些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
“武丐是有武功的乞丐?”餘生也順着他,不讓老乞丐太難堪,“打狗棒,降龍十八掌,我呸…”
說到後面這個,餘生吐一口唾沫,降龍豈不就是降他。
老乞丐也一愣,好奇問餘生,“降龍十八掌那是什麼功夫,去哪兒學?”
“學你姥姥。”餘生說,“我信口胡說的。”
“這樣啊”,老乞丐有些失望,“武丐沒有降龍十八掌,十巴掌倒有。”
“十巴掌?”餘生示意老乞丐仔細說說,任由小水猴子拉着他褲腿糾纏不休。
“武丐們討飯靠的是身子和武力。”老乞丐興致勃勃,“當武丐身子骨必須要好,討飯時找個店鋪往地下一趟,掌櫃的不施捨,施捨少了都不走。”
“那掌櫃的不讓夥計打他?”
“所以身子骨得好,得知道護住要害,還得善於流血。那些店也要做生意,被武丐這麼一鬧,不一會兒便乖乖付錢。”
“十巴掌呢?”餘生急於聽到它的出場。
“十巴掌是武力,就是倆乞丐站在店鋪門口互扇巴掌,扇的鼻血橫流,那店鋪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付錢了。”
老乞丐深怕餘生看低了裡面技術含量,忙道:“不要小看扇巴掌,這裡面技巧多了。”
“十巴掌內讓臉越青腫,鼻血流的越多,越是高手,若能打出一兩顆牙就更妙了。”
“在丐幫的規矩裡,武丐掉一顆牙,店鋪至少付一貫。”
“我的天,那牙掉光了怎麼辦?”餘生問,這大荒可沒有鑲牙的牙醫,刷牙還用柳條。
也就是在客棧,有餘生從系統兌換的刷牙用具,衆人洗漱這才方便一些。
“掉光了自然就幹不了這一行了,武丐吃的是青春飯。”
老乞丐擡頭看餘生,“現在知道乞丐裡的門道多,也是門技術活了吧?”
“你說的武丐壓根不是乞丐,整個一羣混混。”餘生說。
接着他又可惜的搖搖頭,“客棧門口若來個武丐就好了,打死了再復活,復活了再打死。”
他揮手比劃着,然後手被打一下,低頭一看是討薪的小水猴子在爲餘生忽略它而表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