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西下,炊煙裊裊升起,鎮子沉浸在安靜的歲月中。
唯有在鎮子西頭的石橋上,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一頭牛在旁邊悠閒的啃着河畔青草。
草木旺盛,初秋雖至,青草還是層出不窮,讓水牛吃的不亦樂乎。
它擡頭看一眼,見山神抱着一根柱子,左右端量,不知如何安置。
“哞”,水牛催促他一聲,悠閒下了河堤,舌頭捲起水花。
正在水牛暢飲河水時,河對岸田西竹林忽然“譁”的起了喧囂。
水牛警覺的擡起頭,見竹林裡涌出數之不盡的鳥雀,“嘰嘰喳喳”烏央一羣向鎮子飛過來。
夕陽被遮住了,仿若不見盡頭的烏雲,讓鎮子快速暗下來,驚的勞作,閒聊的百姓紛紛擡頭,驚恐望着天空。
風雨將來,鳥做的烏雲像一塊石頭壓在百姓心頭,讓大家徹底慌亂起來。
鎮子的安靜被打破了,百姓紛紛走上街頭,望着烏雲來的方向,皺着眉頭,議論紛紛。
正在他們擔憂不已時,西面再起波瀾,“咚咚”的聲響逐漸傳來,讓百姓不約而同的向客棧靠去。
在客棧前面空地上,一來有水牛護着,二來可以探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草兒,柳柳和怪哉已經站在河堤前,胡母遠站在怪哉身旁,近日來倆人來往甚密。
衆人一臉凝重的眺望着對岸的竹林。
遠處的竹林,介於斜陽和鳥做的烏雲之間,像一頭行將醒來的怪獸,發出令人膽顫的悶吼。
“嗷嗚”,竹林裡的白狼在嚎叫,嗓音蒼涼悽切,好像大難將至,前途未卜,讓衆人聽在耳中更覺害怕。
越來越多的鳥兒從竹林飛出,草兒擡頭看,許多雀兒與鳥本是天敵,現在卻雜在一起不顧一切的向東飛。
靜寂的竹海涌動起來,仿若起風的海面,浪潮不斷向東涌來,讓挺拔的棪木樹也簌簌發抖。
天降異象,必有大難,衆人靜靜的看着,不敢大口喘氣。
忽然“砰”的一聲,半明半暗的竹林宛若一道幕布被撕開,羣狼快如閃電的衝出竹林。
它們把白山狼護在中間,向鎮子方向奔來。
在百姓驚慌時,水牛走到石橋西頭守住,那羣山狼眨眼也到了石橋前。
“嗷嗚”,被山狼護着的白山浪又叫一聲,直朝鎮子而來的山狼轉身向石橋上游跑去。
百姓暗鬆口氣,但很快聽到了水花濺起的聲音,又驚慌起來。
刀疤臉的弟兄很快來報,山狼在上游淺水過河,繞過鎮子後頭也不回的向東去了。
山狼很快走盡,但奔跑的怪獸在地面上敲起的震動不見停歇。
很快百姓見到,一羣碩大竹鼠離開了世代爲禍的竹林,步山狼後塵,從淺水處趟水過河向東去了。
一時間田野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竹鼠,在羣鳥投下的半明半暗之間,如河水在流,讓人頭皮發麻。
竹鼠越來越大,甚至有蛇夾在在其中,倉皇奔逃,衆人甚至見到了兩三頭山大人。
夜色漸漸暗下來,再也看不見對岸的景象,只聽得到奔走時的聲響,讓人只覺着這座山快走空了。
百姓們不敢回去,老弱病殘呆在客棧內,別的全在客棧外的街道和空地上打地鋪。
空地上點着的篝火,臥在石橋旁的水牛,讓他們安心許多。
同樣覺着安心的還有山神,至少在這一刻,水牛的身影在他眼裡是偉岸的。
外出尋找鏡子的蛇精臉和騎鶴的黃衣人也回來了。
蛇精臉在東面,回來時撞見了繞過鎮子的獸羣,頗費一番周折纔回來,身上帶着血跡。
騎鶴的黃衣人也沒討到好,天上羣鳥向東,他們回來時撞見了,差點也被裹挾着到東面。
好不容易回來,身上灰頭土臉的,黃衣也成了黑色。
進了客棧,破天荒的兩夥人沒有鬥嘴吵架,全是一副愁眉苦臉。
豆大的油燈下,黃衣人的首領白眉老者的臉忽明忽暗,愁眉緊皺,滿是凝重,蛇精臉也是如此。
怪哉和草兒把飯菜端上去,誘人的香味卻讓這幾位提不起筷子。
半晌,白眉老者嘆口氣,“饕餮越來越近了,要是再尋不到鏡子,咱們只能撤了。”
斷章道:“城主會盟在即,或許會有應對的法子。”
白眉老者搖了搖頭,“難,東荒十四州中城主雖多,但敵得過饕餮這等上古兇獸的,怕沒有一個。”
至於城主聯合起來對付饕餮,白眉老者沒太大信心,主持會盟的神巫不是東荒王,沒這麼大面子。
斷劍僥倖道:“或許饕餮來不到揚州,直接去往別的城池了。”
“呵”,蛇精臉冷笑,“饕餮胃口有多大,你不知道?臨近羣山,揚州豈能獨善其身。”
斷劍罕見的沒有反駁。
作爲四凶之中最好吃的,若不攔住饕餮,東山附近城池的全部生靈將成爲饕餮的盤中餐。
一整夜,石橋對面的動靜不見停歇,“咚咚”的腳步聲讓衆人難以入眠。
許多人沒睡着,除了被嚇哭的孩子外,客棧裡外全無聲息,大家全憂心忡忡。
自從城主的劍囊掛在這座鎮子後,百姓已經很久不曾這樣擔驚受怕了。
翌日,晨光熹微中,一夜沒睡的百姓見一羣山蜘蛛繞過鎮子向上游去了,這些蜘蛛有磨盤大小,奔跑如風。
天上有鳥,長如蛇,長着一排翅膀,悲鳴着從鎮子上空飛過。
初升的朝陽,在它們翅膀下間隙中落下來,爲鎮子帶來些許光明,讓心頭陰翳少了許多。
水牛蹲坐在橋頭,包子幾個小子拔草餵給水牛,他們曾幫餘生放過牛,對它倒不那麼敬畏。
山蜘蛛剛過,一羣卻塵犀又敲着地面轟隆隆走過來。
它們想走上石橋,不過被山神給打發了,這些妖獸還輪不到水牛出面收拾。
……
站在摘星樓上,餘生也看到了羣鳥過境的異象,心裡着急起來。
東荒臨近東山山脈的諸位城主,在這幾天大都已經來到了摘星樓,唯獨主持會盟的神巫和幾位支持他的城主未到。
城主讓餘生去向司巫打聽,據司巫說,神巫臨時折向東去打探饕餮動向了。
既然這樣說,餘生也無催促的道理,只能耐心應對摘星樓的諸位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