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避開‘閻摩’跪拜的方向?”武僧維持着自身的金屬化:“幾百年來,你都是帶着這樣的心裡鎮壓着‘閻摩’?”
老和尚沒說話,但是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呢,你又因爲什麼原因,要放棄鎮壓‘閻摩’的職責?”三藏大師把目光轉向永夜,帶着責問的語氣問道,讓永夜有些不敢對視。
看見了下面的情況,讓唐三藏的心裡安定了許多,原本他以爲是影纏寺的武僧被邪物所引誘,墮落了。
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有心靈弱點的師傅,一個從秩序善良轉變成秩序邪惡的弟子。
見識過太多陣營轉變的同伴,三藏大師對這樣的變化已經毫無波瀾了。
用那些人的話說,不管黑貓白貓,只要能抓耗子就是好貓。
“他發現當年宋國建立望鄉城的時候,就是打算給‘閻摩’建一座監獄的秘密。”老和尚稍微向前飄了幾步:“這原本是個秘密,但是後來寺廟裡的武僧大部分都死於疾病或是衰老,我不得不告訴他真相。”
“宋國的人把影纏寺歷代的武僧遺體燒成灰燼,纏在了城牆裡,讓‘閻摩’的冤魂無法離開,只能被限制在望鄉城內!”永夜冷笑着說:“我的同門師兄弟們都是這個結局,哼,連望鄉城裡的居民都是送給‘閻摩’的祭品!”
“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國家,我爲什麼還要枯坐死地,爲它鎮壓邪物?”永夜的情緒激動:“爲什麼我就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爲什麼我就要被限制在這?望鄉城的人,又爲什麼要代替整個宋國承受這些苦難?”
“那你就走啊!”武僧封無一終於跌跌撞撞的找到了這裡,在外面偷聽了半天。
他這一路上遇到了幾次光頭的武僧,總算抓住機會幹掉了一個,湊近一看居然是乾屍!
一想到自己剛纔和一具乾屍貼身肉搏,還差點親了對方一下,封無一就一陣陣的噁心。
“你居然拿同門師兄弟的屍體做傀儡?”封無一把一個皮膚和肌肉已經風乾的腦袋扔了進來,一路咕嚕嚕的滾到了永夜的腳下。
“總比磨成粉去糊牆的結局要好的多!”永夜對着頭顱拜了拜,將風乾的頭顱從地上捧了起來:“師傅,你看這就是你最看好的弟子,無影,他死之前拜託我,有機會一定要把他的遺體送回家鄉安葬。”
“你騙了我們所有人,宋國騙了我們所有人!”永夜把頭顱放在屏障之外,讓那雙空洞的眼睛直視着自己的師傅:“你自己和他解釋吧!”
武僧唐三藏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笑了一下,做了一個你來說的手勢,他知道這些人的心,遠比他們看上去更加強大。
“你就是太矯情!”封無一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指着那個極有可能是傳奇境界的強者大聲說道:“不就是四百萬人麼!都幾百年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當初那個什麼孔雀王就不懷好意!”
“他自己國家是怎麼滅亡的他心裡沒點數麼?帶着一大幫難民,不想着自己清理隊伍,搞好隔離,還想着把唐國也拖下水麼?”封無一毫不客氣的敲着那道看不見的壁障:“你把門打開!我進去跟它好好說道說道!”
這幾句話說的老和尚目瞪口呆,滿臉的迷茫。
“再說了,四百萬多麼?”封無一大聲斥責道:“誰家打仗不死人?你是沒看過我們頭,他來了非嚇死你不可!我告訴你,現在宋國不同以往了,我們啥也不怕!你把門開開,讓那狗屁‘閻摩’回家,你看我們怎麼收拾它!”
封無一頂着一個大光頭,把那道壁障砸的嘭嘭作響,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像是在迴應他一般,天花板上傳來了一陣震動,掉下了不少碎石。
而‘閻摩’突然散發出比以往更多十倍的黑色絲線,一時間黑煙滾滾,不斷向上擴散!
“我靠,老和尚你玩真的?”封無一心裡有點慌:“說放就放連個招呼都不打?”
老和尚沒時間跟封無一扯淡,唐三藏大師說到:“糟糕!這是城牆被人破壞了!‘閻摩’體內的冤魂正在向外傾瀉,我扛不住多久,望鄉城的人口太少了,根本沒法滿足‘閻摩’現在的胃口。”
“天意如此!”永夜哈哈大笑着一轉身消失在了黝黑的隧道中,還不斷傳來回音:“天意如此啊!李璇白,你等着我!”
“大師,最壞的結果會怎麼樣?”唐三藏不急不忙的問道。
老和尚嘆了口氣:“最壞的結果就是‘閻摩’會逐漸虛化,它本來就是有末代孔雀王的怨念,和那數百萬冤魂組成的,怨念不消,冤魂不滅,它們會漂洋過海,返回宋土,選擇一個人口鼎盛的城市,再次凝結出實體,霍亂天下。”
唐三藏回想着當年那些改天換地之人,覺得問題不大。
封無一聽楊越凡說起過黃土區內人多怪少的情形,也覺得問題不大。
“哦,如此,便不叨擾了。”三藏大師轉頭就走。
封無一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自己的師傅:“師傅,什麼時候教我點別的,你看我這次表現的是不是挺好......”
師徒二人就這麼消失在隧道中,只留下老和尚一人,面帶迷茫,覺得這個世道不像以前那麼淳樸了。
“老朋友,你就這麼想回去看看?望鄉城,望鄉城,就在這裡安靜的望着故鄉的方向,和我一起消逝在這個世間不好麼?你明知道,我當初不可能放你過關的。”老和尚笑眯眯的看着‘閻摩’,臉色逐漸的猙獰了起來:“既然執念如此深重,老夫也不得不回中原走一趟了,當年我能屠盡你的族人,現在也能再殺一遍!你不該如此貪婪!”
跪在地面上的‘閻摩’琉璃像,突然詭異的擡頭,看着武僧露出了一個滑稽的笑容,似乎在嘲諷對方的天真,也像是在嘲諷自己當初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