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汴京城中，徐逸塵也能感受到戰爭帶給這個古老國度的壓力，大街上不斷路過整裝待發的士兵，天空中不斷掠過有飛行能力的超凡者。
黃土區的動員令還沒有下達到原住民身上，新朝得國不過三年之數，先後征伐了精靈，南疆，北疆，在大海上不斷和幻魔艦隊，混沌艦隊交鋒，建立了從泉州港到遠南，到舊大陸的海上航線。
在民生方面大興土木，前所未見的基建速度每天都在刷新着原住民的世界觀，它就像一個巨大的怪獸，無論原住民們提供多少產出，都會被新朝全數吃下。
對大部分原住民而言，新朝在過去的三年時間已經完成了過去很多朝代數十上百年才能完成的豐功偉績，很多原住民甚至覺得新朝的異民們是從天上下凡的謫仙人。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黃土區全面動員後，也給原住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能讓謫仙人們如此興師動衆的對待？這和往年朝廷徵發民勇填補長城守軍空缺也差不多了，這樣的戰爭是他們凡人能牽扯進去的麼？
徐逸塵在汴京中感受到了一絲怯戰的情緒，大街上的原住民們在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路過時，會送上各樣的吃食，就像在供奉城外土地廟裡的神像。
這種情緒讓徐逸塵感到很陌生，在現實世界中，黃土區花了數百年的時間，用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成就了國家戰無不勝的氣勢，用一具一具勇士的屍體堆砌出了民衆捨生忘死的情操。
但積弱百年的宋帝國並非如此。
愛菲拉爾也同樣感受到這裡的氛圍：“如果混沌進一步貼近我們的世界，這樣的情緒可能會引來災禍。”
她已經看不見來自未來的片段，但作爲女巫，她能從靈能之海深處感受到民衆心中的不安。
“我們的戰士大量開赴前線，還有更多的人因爲現實世界糟糕的戰局無法在這個世界耗費時間，這直接造成了黃土區內部出現防禦漏洞。”在高層會議上，有人提出了這一點：“但我們的動員比例已經接近上限了。”
“相比於這個世界，我們更應該專注於我們的世界，在這場戰爭中，我們處於弱勢地位，我們不是原住民的保姆。”
“但確實是我們硬闖進這個世界，從他們的君王手中奪走了這個國家的統治權，我們改變了他們的生活，現在也有責任成爲保護者。”
“別忘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和他們其實是同源的。”
“可以考慮把二次入伍的年齡放寬到六十歲，我們很多優秀的退伍軍人在這個世界擁有高於平均水準的實力，不少大型戰團都是以退伍兵爲主力建立起來的。”
儘管會議上討論的很熱烈，但其實很多與會者心裡都清楚，他們只不過是在消磨時間而已。
很多提議其實根本不用提，新華夏在有關部門成立以後，幾乎爲各種緊急情況預寫過應對方案，現在他們所遇到的問題也同樣包括在其中，只不過是變換個形勢而已。
他們之所以會聚在一起開會，只不過是爲了走個流程，這樣熟悉的流程會給下面幾層的管理人員一種一切盡在掌控的錯覺，或者說，與會者本身也在用這種熟悉的方式來調節自己。
世界末日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個考驗，越是身居高位的人所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
當第一座黃土區的城市淪陷時，黃土區並沒有選擇隱瞞真相，有關部門爲了這一天鋪墊很長時間，大部分黃土區人都能接受自己正在面臨混沌威脅的現實。
而且戰況也不允許黃土區對這場戰爭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每當黑夜來臨，整個天空的一半就漆黑一片，唯有月亮清晰可見，擁有在流媒體上加載了天文望遠鏡模塊的公民，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見月球基地電磁炮開火時濺起的火光。
郭立男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下達命令摧毀自己的城市，但根據地面提交的報告，影巢基地派出的三千名空降兵在城市內也緊緊堅持了四個小時零八分鐘而已。
有關部門建在城外的臨時指揮部最終認定，這是一場1級侵蝕事件，已經無法挽回，在成千上萬的腐化者和混沌邪魔衝出來之前，把這座城市徹底抹去就是最好的選擇。
當黑障區距離太陽系如此之近的時候，楊越凡已經能通過靈能之海感受到現實世界，他能感受到整個黃土區的集團意識在之前的幾秒鐘裡突然沉重了起來。
“我們剛剛摧毀了一座自己的城市。”一個負責和楊越凡對接的有關部門特工對他說到：“一千兩百萬人，就這麼完了。”
楊越凡依然沉默，他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整齊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市民，充滿煙火氣的嘈雜聲，這一切都讓他留戀。
而來自現實中的噩耗，則向喪鐘一樣催促着他，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我們現在就開始吧。”楊越凡看這一衆傳奇強者開口說道：“我每次帶一個人過去，在那邊會有我們的人負責接應你們。”
這些傳奇強者是黃土區能抽調的所有高端戰力，他們的任務和那些遠征古羅馬帝國的士兵一樣，保護大漩渦計劃的相關設施。
酒劍仙灑脫的朝身後其他人抱了抱拳：“我年輕，我打頭陣先去看看情況！”
楊越凡單手搭在酒劍仙的肩膀上，下一秒就消失在衆人的目光中，空留下幾個不斷搖頭的傳奇老方士，他們對靈能的力量很好奇，卻把握不住這樣的力量。
“這世道變化的太快了，老道我越來越看不懂了。”一個老方士笑了笑：“要是在十幾年前有人告訴我要毀我的道統，我非得鬧他個翻天覆地不可，結果沒想到我現在居然在幫着他們一起毀。”
“道統，道統，要是連人都沒有了，哪還有道統傳承。”另一個方士捋了捋鬍鬚：“這是人魔之爭！”